第四十八章 赶马帮
山客带着的三匹马中，两匹棕红色，一匹灰白色，现在正站在小溪边上的空地上吃草。三匹马身上都套着马鞍，马鞍之上无一例外地套着两个有竹篾编织的大筐，每一个大筐长宽高大约在80*40*60cm左右。 “大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岑佳华看到坐在石头上的山客正要摸出香烟，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包烟，递过一根。 这烟还是老陈教他带上的呢，毕竟在山里问个路之类的，有了烟就更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了。 “嗯，不错，阿诗玛，好烟。”山客接过香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夹在耳朵边上，说道：“你叫我张立就好了，你呢？。” “哦，我叫岑佳华，你叫我小岑就好了。张大哥，你这么早就进山，不担心看不见路吗？”岑佳华指了指旁边的马匹，有些疑惑地问道。 “哈哈，小岑这你就不懂了。”张立闻言开口大笑起来，这才慢慢地解释给岑佳华听。 原来马的眼底视网膜外层有一层照膜，感光力强，在夜间也能看到周围的物体。再加上马匹是一种很容易调教的聪明动物，通过听觉、嗅觉和视觉，很容易就可以把经常经过的路线记住。 赶马帮的山客在黑夜赶路的时候，只要自己安坐在马背上，马儿就会自动沿着平时的路线行进下去，基本上是不会出错的，所谓的老马识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有些经验丰富的山客甚至可以在马背上打瞌睡，就可以平安地到达目的地。张立也是凌晨4点多就从另外一条路进入了莲花山，马背上装满了食盐、火油、调味品等生活必需品，主要供应莲花山脚下的几个村寨。 聊了一会之后，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铃声，一队更为庞大的马帮慢悠悠地从小溪对面的丛林里面钻了出来。马背上的竹筐都是满满地装载着一个个编制口袋，鼓囔囔的也不知道是在装些什么。 岑佳华连忙学着张立避让到了小溪边上的空地，看着这十几匹马有节奏地通过自己的身边。每个两三匹马就会有一个壮小伙跟在后面走，人马之间的配合倒是很默契。 张立不断地和那些小伙子打招呼，他们也都是很热烈地回应，看来都是常年行走山间的老熟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看到站在路边的岑佳华，他们也只是瞥了两眼，就目不斜视地跟上了马帮的步伐。 等到马匹都走光了，最后才赶上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看到老汉出现，张立马上就迎上前去，主动招呼道：“吴老爷子，怎么今天是您亲自出马呢？” 岑佳华能明显感觉张立的表现出来的热情和尊敬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有些奇怪的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汉的身上了。 来人身材并不高，身着一套类似唐装的靛蓝色衣服，脚底下是一双黑色的布鞋，看起来非常利落。看着老汉脸上留着的三缕白色的胡须，岑佳华怎么也不能把他的年纪和虎虎生气走路的形象联系起来。 “哦，是张立啊，进货回来了，路上都还顺利吧？”老汉的声音也是声若洪钟，丝毫不见老态。 “嗯，托您老的福，一切都还顺利。”张立毕恭毕敬的样子到有点像是小学生见家长的模样。 “这一次的山货数量太多，那些毛头小子毛手毛脚的，我要是在家里也放心不下，就跟上来看看了。”吴老汉回答了张立刚才的问题，又用手指了指岑佳华，问道：“这位小哥是？” “哦，榕树村老陈的亲戚，说是要进山去玩耍的。”张立拉过岑佳华，向他介绍道：“这位是敢下村的吴老爷子。” “吴老爷子，您好，我叫岑佳华，第一次进山，还请您多多关照。”看着眼前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岑佳华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嘴里自然也是有礼貌得很。 “嗯，欢迎啊！能进山来都是我们尊敬的客人，只是小老儿现在有事情要办，等回村子的时候，如果你还在，倒是可以痛饮一番。”说罢，老爷子双手抱拳，拱拱手，转身而去。 岑佳华看着对方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丛林深处，不由地有些感慨这位老爷子的豪爽。 “这位老爷子就是这样豪爽的人，方圆数十里的村寨都有着很高的威望。”张立看着岑佳华还在怔怔地看着马帮消失的方向，就对着岑佳华喊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上路。” 张立用手拉了领头马的缰绳，把它带上山路，吆喝一声，头马就主动带着后面的两匹马走起道来了。这些马匹并不像岑佳华在影视作品里面所看到的马那样高大雄峻，它们身材矮小，但是四肢粗壮有力，即便驮着沉重的货物，走起山路来依旧是稳稳当当。 走在后面的岑佳华和张立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总算是对于马帮这种古老的运输方式有了一些了解。 在西南山区，因为山高林密，自古以来很少能有公路通到群山之中的村寨，山民们与外界的物资交流除了肩挑背扛之外，最主要的方式就是马帮了。 马帮选用的马匹大多是本地出产的一种矮马，这种属于国家级畜禽遗传资源保护品种的马匹虽然是体型矮小，但是负重、爬坡能力却是出众，是当地山民的好帮手。 马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各个村寨里面收集的山货集中起来，运送到山外贩卖，借此换回生活必需品带回家。这种原始、传统的运输方式在这片土地之上已经存在了数千年，即便是已经进入了21世纪的现在，在大山深处还没有通公路的地方，这种奇特的现象也依旧存在。 张立的马队是属于他自己家里的，他把家里最近一个月收集的山货拉到了县城，然后换回了现在马背上的这些货物。煮菜用的食盐、晚上电灯用的火油、砍柴用的镰刀、娃娃用的玩具还有很多很多岑佳华听起来都很陌生的物品就是张立一家子最近一个月以来的全部收获了。 经过一番交谈之后，岑佳华才发现张立其实才不过三十，但是在岁月和生活的压迫之下，看起来却好像四十左右的人。 “小岑，你怎么想到要进山来玩呢？山里面很危险的，就是我们这些跑惯山路的山客，每一次走山道都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呢。”张立有些不解岑佳华的举动，在他看来，这个穷山沟有什么好瞧的？非得急巴巴地从山外进来，还带了一只宠物狗，还以为这山林是县城的街道吗？ “呵呵，我就是想看看这大山的样子，你不用担心的，我受过训练，在林子里面也不会有危险的。”岑佳华摸了摸脑袋，笑着道。 “哦，这样啊！”张立没有碰过驴友，但是既然岑佳华这样说了，他也只好选择相信，没有再寻根问底。 接下来，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俩实在是找不到共同的话题了。 随着两人不断地前进，天色就越发的亮了，但是山间的薄雾却也跟着起来了。笼罩在林间的薄雾还是有些影响到视野，张立不得不吆喝着马匹慢下来一点。 薄雾对马儿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张立却不一样了，他甚至觉得比起刚才来说，自己的视线更是收到了影响。 就这样，行进的速度就变得更加慢了，但是岑佳华此时也不好抛下张立一个人前进。他只好抱起已经有些累的‘豆豆’，慢慢地跟在张立后面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岑佳华却是依旧气不喘、脸不红，张立不由得对岑佳华另眼相看了。 “你这小伙子看起来白净白净的，但是爬起山硬是要得！” “还好啦，经常锻炼的关系，爬点山路还是可以的。”岑佳华谦虚道，岂不知他现在的体质实在是好得无以复加，爬这点山路实在是不在话下。 “等翻过前面的那道山梁，就可以看到我们敢下村了。”张立指了指前面的山梁，说道：“在山梁后面，有一个很壮观的景观哦。” 现在已经是早上7点了，岑佳华已经看到阳光照在对面的山上，视线也就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了。 “壮观的景观？是什么啊？”岑佳华的好奇心不由得大起，连声问道。 “嘿嘿，等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了。”张立看到一直是面色沉静如水的岑佳华好奇的一面，特意卖了一个关子。 看到张立的神情，岑佳华知道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岑佳华只能是在心里想象着即将见到是会是奇石、密林、清泉还是其他的景色呢？ 想到这里，岑佳华就恨不得立刻就能赶上去，看一看那景色。只是现在这条山路实在是过于狭窄，前面的马匹和竹筐就已经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根本就没有超车的空间，岑佳华只好慢慢地跟在后面干着急了。 随着山梁的逼近，岑佳华敏锐的耳朵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而且声音是越来越大。 岑佳华心里想当然地就认为是瀑布，心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来是张立出于对自己家乡真挚的感情，把普通的瀑布当成了了不得的奇观。当下，原本心里很热切的岑佳华一下子就冷却了许多，再没有刚才的期盼了。 但是，当他翻过山梁，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的时候，他真的是惊讶得嘴巴都无法合拢。 这实在是太壮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