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密党和魔宴同盟（下）
通过贺茂鹤的讲解，林修远大致了解了血族漫长的历史以及各大氏族独有的特点。塞拉也识趣的补充了一些内容，以便让林修远能更清楚的判断各大氏族之间的关系。 “比安奇家族的始祖恩佐?比安奇是血翼亲王塞巴斯蒂安?梵卓的左膀右臂，在血族密党的黑暗议会中拥有议员席位，是真正的大人物。在前辈你来到之前，旧金山一直是他的核心领地，他是毫无争议的湾区之王。而他的后裔迭戈此前从未有过掌权的机会，恩佐?比安奇也从未表露过让迭戈掌权的意图。现在恩佐率领核心力量突然离开湾区前往达拉斯本就是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决定，而事实也证明迭戈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所以，这里面有太多的疑点。” 贺茂鹤目不转睛的盯着林修远，这段时间由于担负着与血族定盟的任务，贺茂鹤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对血族的近况可谓是了如指掌，甚至比塞拉这个还未进入核心层面的吸血鬼知道的还要多些，所以她不能理解比安奇家族始祖恩佐突然放弃领地离开的决定，她觉得这一切一定与林修远有着莫大的关系，湾区到目前为止的一切变故，都是从林修远突然横空出世开始的。 林修远是聪明人，知道贺茂鹤是在试探自己，但说实话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新人，一个多月以前甚至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哪里能够影响到恩佐这种活了上千岁的老怪物。 “你说迭戈此前并未有过掌权的机会，也就是说此前迭戈并没有机会培养自己的势力？”林修远没有理会贺茂鹤的试探，而是扭头看向塞拉。 “是的，他没有自己的直属卫队，我和利奥与他的关系也只是私交而已，我们并没有被正式划到他的麾下，其他几个人也是如此，只不过是自发形成的小圈子。”塞拉如实交代。 “那封闭费尔蒙特老宅期间，迭戈是怎么解决掉那些反对他的家族长者的？照你这么说，他手下只有你们几个人，他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听林修远问起这个，塞拉的脸色顿时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颤抖着回忆：“我发誓我从未在老宅中见到过他们，他们蒙着脸，气息阴冷的让人战栗。那天晚上在宴客厅内，根本没人察觉到他们隐匿在哪里，他们就仿佛从空气里突然冒出来，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那些大人们的身后，只是一瞬间，所有反对迭戈的大人们都死了，甚至……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 “暗杀者……”林修远看看贺茂鹤，从塞拉的描述来看，迭戈麾下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在行动方式上有些像是忍者，但忍者是绝对没办法做到在一群吸血鬼的眼皮底下完成这么完美的暗杀的，哪怕是贺茂鹤麾下最厉害的上忍都不可能做到。 而接触到林修远探寻的眼神，贺茂鹤点头道：“是阿萨迈氏族，我们的忍者除了学习了你们稷下阴阳五行派的五行遁术外，还接受过一位来自阿萨迈氏族的血族杀手的指点，并从他那里学到了阿萨迈氏族的一些暗杀技巧。但暗杀凡人和暗杀高阶血族是完全不同的，吸血鬼在嗅觉、听力、反应速度方面远远超出凡人，我们的忍者再怎么训练也没办法摒除掉所有的生理体征，所以根本没办法接近实力强大的血族长者。只有阿萨迈氏族这个以猎杀吸血鬼为生的吸血鬼猎人氏族才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这么说……迭戈雇佣了阿萨迈氏族这个血族的暗杀集团。”林修远揉着下巴，思索自语道：“你刚才所说阿萨迈氏族是贪婪的血族杀手，他们只接受暗杀高阶血族的任务，暗杀成功后目标的血液是对他们完成任务的奖励，而雇佣者需要另外支付给他们一份高阶血族的血液作为报酬。那么问题来了，迭戈雇佣他们一下暗杀了这么多人，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报酬呢？哪怕献上他自己，也完全不够吧。” “难道是我们？”塞拉面色发白的猜测。 “可能性不大，假如迭戈提供的报酬是你们这些雏子，你觉得你有机会活着离开吗？而且阿萨迈氏族狩猎吸血鬼也是有条件的，他们只对中阶以上的吸血鬼感兴趣，像你们这样的雏子，在长大之前他们不会对你们的血液有什么兴趣。所以……”贺茂鹤猛的抬头，醒悟过来：“所以他提供的报酬，应该是那些在你们费尔蒙特老宅的古棺里沉睡的长者！” “始祖……始祖离开时带走了那些古棺……”塞拉说出了她所知道的情况。 “哈，那么一切都能说的通了。恐怕你们的始祖恩佐早就已经察觉到迭戈这个子嗣在图谋不轨了，所谓的带着精锐迁徙到达拉斯只不过是他在规避风险而已。而没有被带走的你们，实际上全部都是弃子。”贺茂鹤毫不留情的说出了她所猜测到的事实真相。 “有这个可能性。”林修远点头认同了贺茂鹤的猜测，并试着推理道：“想象一下，假如比安奇家族的始祖恩佐在迭戈的阴谋发动前就带着精锐和家族长者离开，那么也就意味着阿萨迈氏族的吸血鬼杀手们其实并不知情，他们并不知道迭戈丢失了本该支付给他们的报酬，他们不知道迭戈根本没有能力支付。” “可现在迭戈已经骑虎难下了，事情已经开始，阿萨迈氏族的杀手已经帮他除掉了那些反对他的长者，假如他没法履行约定，阿萨迈氏族可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另外找一些报酬提供给那些吸血鬼杀手，就比如……” 林修远与贺茂鹤同时抬起头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出答案。 “我们！” 气氛在这个瞬间顿时沉重了起来，林修远与贺茂鹤默默对视着，眼神阴晴不定。而感受到房间内压抑的令人喘不过起来的凝重氛围，一直缺乏安全感的塞拉被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想再确认一下。” 林修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塞拉：“吸血鬼对恶魔的血液感兴趣吗？因为据我所知，吸引吸血鬼吸食血液的重要原因其实是吸收活人血液中蕴藏的灵性，血液中蕴藏的灵性越高，对吸血鬼的吸引力也就越强。假如单看这一点，恶魔的血液中同样蕴藏着庞大的灵性。” “不，我们不会去触碰恶魔的鲜血，对于我们来说恶魔的血液甚至是一剂毒药。”塞拉努力斟酌着用词，详细的解释道：“恶魔是欲望的奴隶，他们将他们的一切都献给了他们所侍奉的魔神，所以他们的灵性已经被污染。饮下他们的鲜血就意味着和恶魔所侍奉的魔神产生了不可分割的联系，那会招来魔神的侵蚀。而且这些年来我们血族一直处于弱势，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恶魔发明了毒品这种东西，从而取代了血族的血瘾，让凡人不再依赖血瘾，而是有了更强烈、更难以戒除的替代品。” 吸血鬼吸食活人的鲜血是在摄取血液中所蕴藏的灵性，这一点林修远已经通过实验证实过。作为人类世界中的潜伏者，吸血鬼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大，他们的强大在于近乎于永生的生命所带来的漫长积累。这种积累包括财富、知识、社会地位，等等……因此他们必须依托在人类社会这个大集体中才能生存下来，换句话说，他们与人类社会其实是一种类似于寄生的关系。这就导致吸血鬼的行为注定是见不得光的，潜藏在他们血牙中的血毒素正是为这一特质而存在的。吸血鬼在吸食血液的过程中会释放一些血毒素，这种血毒素在进入人体后会产生一定的迷幻效果和强烈快感，从而形成血瘾。而血瘾和毒瘾是很相似的，在科技不那么发达的古代，患上血瘾也就意味着将无法再摆脱对吸血鬼的依恋。而吸血鬼也正是通过这种隐秘的方式，潜藏在人类这个庞大的群体内，用这种类似于偷窃的方式获取生存资源。 说来可笑，其实吸血鬼比任何人都爱好和平，因为只有在和平、愚昧的社会体系中，吸血鬼才能活的无比滋润。但人类又是充斥着欲望的复杂生物，这意味着人类极易受到欲望的支配，而恶魔是操纵欲望的大师。通过支配欲望，恶魔在背地里掀起战争，在战争中蓬勃发展的科技让人类更深入的了解化学，从而在化学试验中发现了吗啡。 吸血鬼的血毒素其实正是通过让人体自行分泌吗啡这种物质来产生血瘾，但身体自行分泌又哪里比的上吸食和注射。 二战后，大量的伤残战士因为过量注射吗啡而患上毒瘾。这些经历过大量杀戮的伤残士兵为恶魔提供了最佳的生存土壤，他们欲望强烈，大量的杀戮让他们的灵魂比一般人更为强大，加上严重的毒瘾，让他们极易操控。通过他们，恶魔在南美建立起了规模庞大的毒品基地，利用毒品像病毒一样彻底的荼毒人类社会的年轻一代。 在这个过程中，血族赖以生存的根基被摧毁，他们再也没办法像中世纪那样，用迷人的外表和令人难以戒除的血瘾，去操控那些无知的少男少女们甘心奉上血液。 吸血鬼与恶魔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对手，相比狼人，吸血鬼更无法与恶魔共存。由于恶魔强大的污染特性，别说恶魔的血液，就连沉醉于恶魔欲望论的年轻凡人们，他们长期吸食毒品、沉醉于欲望的堕落血液也能对吸血鬼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在近代，吸血鬼虽然通过迁徙，离开欧洲本土获得了美洲大陆庞大的生存空间，但整体实力却是在不断的下降，除了年长者还能保持住一定的战力外，年轻一代的实力增长变的非常缓慢，进阶对于年轻的血族来说变成了不可奢望的念头。 从塞拉口中了解了近些年来吸血鬼的近况后，林修远发现吸血鬼其实已经输掉了这场生存竞争。 吸血鬼通过吸食活人血液来吸收血液中蕴藏的灵性，这种原始的摄取方式意味着他们的摄取比例非常低，而且他们的松果体和凡人一样是封闭的，这意味着他们没办法通过修行来摄取外界的游离能量，体内的灵力转化比例也非常的有限，甚至没办法在食物充足的时候一下摄取过多。种种特性夹杂起来，表明吸血鬼必须在生存环境良好的条件下，用漫长的时间来不断积累才有可能进阶，拥有超凡的战斗力。而在这之前，他们比凡人强不了多少。在冷兵器时代，或许还能以一挡十，但在现在这种火器覆盖时代，身体素质所产生的优势已经大不如前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一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部队，就能轻易剿灭掉他们。 与之相比，林修远虽然对恶魔的摄取方式还没有深入研究过，但仅通过塞拉和贺茂鹤的描述就可以知道，恶魔的摄取灵力的方式是通过献祭等超凡仪式来完成的。以林修远的理解来看，那应该是一种奇妙的能量远程定向传输方式，而这种传输虽然会产生一定的损耗，但比例注定是很低的。也就是说，同样是一个猎物，恶魔吸收的灵力数量要远远超出吸血鬼，利用率和吸血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而且他们对食物也没那么考究，几乎就是来者不拒，不像吸血鬼那么挑食。 通过以上的分析，林修远也就理解为何阿萨迈氏族会选择狩猎同族为生了。 先天的缺陷，让血族虽然拥有漫长的生命，但却失去了快速进阶获取力量的途径。极低的灵力转化能力让他们没有办法在凡人的身上获取足够多的力量，挑剔的食谱也让他们没办法转化其他通灵者的灵力，所以选择比普通人更容易吸收、又具备强大灵力的高阶同族作为目标也就成为了必然。 综合以上几点便可发现，在家族始祖恩佐?比安奇带走了绝大多数的家族高阶长者后，迭戈已经被逼上了绝境。阿萨迈氏族可不会接受赊帐，假如被这个残忍的吸血鬼猎人氏族发现迭戈根本没有支付能力，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迭戈自己。所以，要避免阿萨迈氏族转过刀尖对付自己，迭戈就必须为阿萨迈氏族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作为报酬。 考虑到血族挑剔的胃口，恶魔这一方，哪怕他们实力足够匹配，阿萨迈氏族也绝对不会接受。而吸血鬼的老朋友巫师，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兴趣。因为巫师的晋升靠的是饮下魔药，魔药是巫师从各种魔法植物和奇异生物体内根据不同的配方所调配的，但或多或少，魔药都是蕴藏着一定毒素的，也就是说长期饮用魔药的巫师，其体内也是潜藏着大量毒素的。只不过因为巫师善于调剂魔药，才能通过其他几种药剂搭配来中和掉体内的毒素。可吸血鬼没这本事，所以吸巫师的血液对吸血鬼来说和喝毒药没什么区别，不是生死关头，吸血鬼宁可饿死，也不可能去碰巫师的血液。 除此之外，狼人的血也有其独特的特性，虽然比巫师和恶魔好一点，但只能作为救急使用，不到万不得以，吸血鬼不会饮用。假如迭戈敢拿狼人的血来支付报酬，相信阿萨迈氏族的杀手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割开迭戈的喉咙。至于教廷的牧师到是有一定的可能。但是能被吸血鬼作为目标的，大多都是一些年轻的，力量并不是很强的初级布道者，他们的灵魂还没有被侵染太多的光，在有准备的情况下，稍稍饮用他们的鲜血不但能增长实力，还能增加一些对光的抗性。但这只限于初级布道者，假如目标是枪炮教士冈萨雷斯?弗朗哥?巴蒙德这个实力强大的裁决者，那就是完全两码事了，除非是亲王级别的强大存在，否则哪怕是那些年龄上千岁的大公爵，在贸然饮下冈萨雷斯的血液后被瞬间烧成灰烬也将会是大概率事件。 通过排除法，林修远悲哀的发现能被迭戈作为目标的只有自己和日本阴阳道的贺茂鹤等人。因为他们的修行方式是通过强壮自身来壮大灵魂，这对吸血鬼来说无疑是最佳的补品，而且作为修行者，他们的灵力是通过采集外界游离灵性汇集所得，纯净无比，不像恶魔、巫师、牧师那样被其他力量侵染过，对吸血鬼的实力增长甚至还优于同族本身。 “好了，现在事情有答案了。迭戈之所以用冷处理的方式来应付我们的结盟提议，其实是想缓住我们，因为他的目标其实是我们，准确的来说，是我和你。”林修远用手指了指彼此。 “那……”贺茂鹤犹豫了一下，问：“那进攻恶魔党的计划要搁置吗？” “为什么要搁置？搁置了之后迭戈就不会把我们作为目标了吗？”林修远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对恶魔党的进攻计划照常，只不过枪炮教士冈萨雷斯要多出些力了，而吸血鬼那边……我觉得我可以试着抗衡一下。当然，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反正迭戈的目标也是你我，对吧。” 贺茂鹤紧抿着嘴唇盯着林修远看了好一会，确认他没有开玩笑，无奈的点头道：“好吧……假如你坚持，那么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