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4章 夫妻闲话

    提及三十多年前的往事，程天源禁不住唏嘘不已。

    “那时候的我们都傻愣愣的，肚子经常都是半饿状态，不过却浑身是劲儿，满脑子只有拼搏赚钱，别无其他。那年代的人都单纯，物资匮乏日子艰难，脑子里心里都只想赚钱填饱肚子。只有一个念头，其他倒是简单多了。”

    薛凌好奇问：“你跟陈民是在供销社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吧？还是之前认识？”

    “工作那会儿认识的。”程天源解释：“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那边工作了小几年。阿民待人真诚，客户见他一脸老实，总觉得他不会坑客人，喜欢跟他买东西。老板见此，总让他站在柜台最前方。”

    薛凌轻轻点头：“他确实是一个很老实诚恳的人。”

    程天源一边揉着她的脚踝，一边低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陈民夫妻俩都老实巴巴，几个孩子也都老实得很。都上大学谈恋爱了，还能让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也是没谁了。”

    薛凌撇撇嘴，低声：“主要是现在的年轻人比以前厉害多了，恋爱观和婚姻观也跟以前截然不同。男孩子太老实古板，女孩子不怎么喜欢。”

    “老实人好。”程天源摇头：“人的品质远胜于其他，老实人终归还是踏实人。跟这样的人交往，或者嫁给老实人，日子才可能过得踏实。”

    薛凌好笑道：“那是我们这一辈人和老一辈人的想法。现在的年轻人可不这么想！”

    “等他们吃了亏，以后就懂了。”程天源扯了一下嘴角，道：“跟老实人打交道，不用战战兢兢，也不用担心受怕。找个老实人当对象，以后才能安稳过日子。”

    薛凌摇头嘲笑：“现在的年轻人追求刺激和开心，追求炫酷和潇洒。你呀——观念太落后！”

    程天源松开她的脚，绕到一旁的喷洒边洗手。

    “我都是要当爷爷的人了，观念跟不上这个社会也在情理之中，不用觉得丢脸。”

    薛凌忍不住心头的兴奋，笑呵呵道：“明年我们就要当爷爷奶奶咯！”

    “是啊。”程天源满脸笑容，低声：“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当爹的时候，那时候的心情复杂得很。当爷爷的时候却截然不同，不仅不复杂，反而异常欢喜兴奋。”

    当年然然出生的时候，他又紧张又高兴，但内心深处感到的多半是责任的重大和为人父该有的威严，各种情绪凑一块儿，复杂得很。

    现在截然不同，他乍一想到自己要当爷爷了，满心只有家族血脉又传承一代人的欢喜和兴奋，别无其他。

    也许，这就是父辈和爷爷辈的不同之处吧。

    薛凌轻笑问：“当爸爸的时候，知道自己未来责任重大。当爷爷的时候，心态开始变了，看着自己生命的再一次延续，没了往日的沉重责任感，唯有幸福感，是吧？”

    程天源点点头：“应该是。然然出生那会儿，我有些忐忑，心里头明明很高兴。不过，我的高兴却不好表现出来，好像觉得应该藏在心里头。反而是我爸妈和岳母高兴得哈哈大笑，一个劲儿围着孩子转，脸上尽是欢喜笑容。现在我也当爷爷了，仿佛一下子能理解当年他们的兴奋心理。”

    薛凌禁不住憧憬起来，低声：“等我们当上曾祖父和曾祖母，心态也许就更不一样了。那时候的我们如果还能活着，应该都是垂垂老矣。看着刚出生的孩子，估摸连抱一抱的力气都没有，只会哈哈开心笑。”

    “多半是。”程天源揶揄：“将来的孩子估摸都不爱早婚早育，甚至喜欢什么不婚主义。也许我们等不到当曾祖父和太奶奶的时候也不一定。”

    一转眼他都已经快六十岁了，再等个三十年的话，便是耄耋老人。

    祸福难料，生老病死谁都料不到。像他这个岁数的人，实在没能有那么大的信心确定自己能活到八九十岁。

    薛凌嗔怪瞪他，笑骂：“不至于吧？咱们现在还挺年轻的呀！好好养身体，不至于没法活到八十多岁吧？我爸妈都已经超平均水平，他们那一代人尚且能当上曾祖父祖母，我们更有可能达到。”

    他们两人的身体一向算健康，尽管偶尔有些小毛病感冒什么的，但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生病，属于正常范畴内。

    只要未来二三十年里，两人别染上什么大病，尤其是不治之症，应该还是能活到孙子娶孙媳妇的。

    “养好身体，一切随缘吧。”程天源淡声：“我们养儿育女的时代即将过去，迎来了带孙子孙女的新时代。至于曾孙子和孙女，让他们的爷爷奶奶自个操心去。”

    薛凌累吁吁依偎在他的肩上，眼睛迷离含情脉脉。

    “还记得我嫁给你的那天，老家的墙有些破旧，墙上贴满了自家剪的大红双喜字。我醒来的那一刻，发现家里冷冷清清，除了满目的大红喜字，只有不远处的你……今天，我们的儿子结婚了，环境好了，人多了，热闹非凡，墙上的大红双喜字却一模一样。也许这就是一代人接一代人的传承吧。现在仔细想来，仿如隔世。”

    程天源搂住她，低笑：“当年我们结婚的大红喜字是我剪的，也是我贴的。手艺有些不行，剪了几个以后才慢慢顺畅起来。现在什么东西都买得到，就连墙上的大红双喜字和红包袋都让婚庆公司承包了。”

    当年家里实在太穷，除了便宜的红纸一毛钱一大张，其他根本买不起。

    想着她千里迢迢远嫁过来，他怕她受委屈太多，唯有力所能及讨她欢心，特意剪了二三十个大红喜字，贴得到处都是。一来是希望能喜庆一些，让她看着高兴，二则是家里的墙太破，贴多一些能遮遮挡挡。

    薛凌娇嗔：“原来你会剪！早说嘛！早说的话，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别。”程天源坚决摇头：“谁娶媳妇谁自个剪，我懒得管。”

    薛凌幸福低笑，刚好开口——

    “妈！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