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五姓七望

    李山甫哭了一阵，便停止哭泣。对着许阳再次拜倒在地上。“节帅想要学生做什么？还请直言。学生能做到的定竭尽全力去做。”

    许阳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人虽然性子偏激，但是脑袋却不是一般的聪明。这么快就看出我的来意了。”

    “节帅屈尊降贵前来，又与我说了这许多的话。定是看重山甫有可用之处。”李山甫眼中已经没有刚才的悲伤。

    “没错，我确实对你有惜才之心。只是你可有让我用到你的地方？”许阳饶有趣味的看着目前的这个人。刚才还哭得悲恸无比，现在有若无其事，这人变脸的速度真够快的。不过许阳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毒蛇样的人物用好了也是一个大大的利器。

    “若蒙节帅不弃，学生愿意做节帅的幕僚。为节帅扫清障碍。”

    “细细说来，我目前还有什么障碍？”

    “清河崔氏、魏博牙兵。这些都是阻碍你施展抱负的阻碍。近日听闻你招来天雷，斩杀蝗虫妖，命人捕捉蝗虫。一招打马过天桥，将我苦心散布出的谣言攻破。让魏博的百姓都认为你是天命所归。然后用粮食换购蝗虫，阻止豪富之家的土地兼并。让百姓都对你感恩戴德，却是生生的将那些豪门大户财源断掉。要知道那些有实力的粮商身后站着的要么大氏族，要么就是这魏博镇的牙兵将领。这两个势力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李山甫娓娓而说，手臂不停的在牢房中挥动，颇有挥斥方遒的意味。

    许阳看着他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这些人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不把他们处理掉，我这个节度使就是一个空壳子。以前有人说过，枪杆子里面出真理。只要下重手处理掉就能让他们星散而去。”

    “诚然在强权面前，一切阻碍都如同镜花水月。只是不过能够通过正当的方式那过来，为何不用呢？”李山甫轻声笑道。

    许阳眼睛亮了起来，大声喊道：“罗宽，来，将李先生请出来。好好为他沐浴更衣，然后送到我的府上。不得怠慢。”

    这是个人才啊。虽然性子偏激，但是一肚子的坏水正好对付那些老不修的家族。洺州原来有个名字就是清河郡。赫赫有名的清河崔氏，是天下士族之首。

    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太原王氏乃是士族之中最为尊贵的世家大族。他们从两晋开始相互之间不停联姻，小的士族都在他们的排挤下越来越弱。当初武瞾时期曾经大力整治门阀，可惜这些门阀已经在占据大唐庞大的躯体。若下重手整治可能有让天下再次分裂的危险。最后这些门阀合力互助之下，最终渡过这个难关。

    到了大唐末年，这些大家士族重新占据了朝堂上最显赫的位置。王铎出自太原王氏，崔彦召出自博陵崔氏。萧遘出自金陵萧氏。前不久告病的京兆尹王徽同样是太原王氏的旁支。

    可以说如今的大唐朝堂之上都是这些大家族的人。经过黄巢在长安大肆杀戮之后，有才能的人都被推进黄河变成浊流。只是千年世家的底蕴不是一次杀戮就能断绝的。历史上只有经过朱温麾下的敬翔和李振的大肆清洗后这些世家大族才逐渐式微。

    这些千年大族，不断的进行土地兼并。与他们相邻的普通百姓都已经成为他们的佃户和奴仆。小一点的门阀也被他们一点一点的蚕食干净。贫寒的士子科举基本上没有能够考中的希望。唯有这些大族的子弟才能出任各个地方的官员。

    对于这五姓以为的大唐百姓，他们高高在上。从来不将这七家之外的人放在心上。士族之间相互联姻，七大家被打造成一块铁板。普通士子想要从这七大家钩织的大网中出头，难如登天。

    终于他们的傲慢引发了天下动荡。屡次科举不第的黄巢点起一把愤怒的火把，将大唐这个传承了两百六十多年的王朝捅了一个稀巴烂。而后各地节度使趁机而起，才造成了如今天下大乱的局面。

    千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些传承千年的大士族。在许阳奉旨捉拿乐彦贞的时候，太原王氏还曾经与他有过合作。这不许阳投桃报李，给了他们一个相州刺史的名额。只是王氏现在家族为了这个刺史的位置正在内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选出人来上任。

    而洺州一直都是清河崔氏的老巢，他们庞大的势力将整个洺州都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许阳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插手进去。除非他想冒着魏博镇动荡危险动用强大的武力凌之以威，强行拆散了他们。真如此做，他不容易聚拢起的人心，估计很快就会消散。

    所以他才想要李山甫这个寒门士子出点主意来对付这个庞然大物。毕竟他对于这些世家大族的了解肯定远远的超过了自己。况且，这小子如同所有唐朝末年的寒门士子一样，对于这些高门大户都有着莫名的仇恨。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肯定会很积极的寻找这些高门大户的麻烦。

    在许阳回到府衙后没有多久，李山甫匆匆赶来。两人重新见礼。李山甫对于许阳捉拿乐彦贞虽然有许多不满，但是那些都是公务。况且许阳乃是奉旨捉拿他们，自己已经为他们尽忠一次。没必要再把自己赔进去。这个混乱的时代没有实力就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既然乐氏父子蔑视朝廷，他们有如此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所以李山甫对于投靠到许阳麾下，没有一点心里负担。

    许阳对于他却也是算是礼遇有加，亲自到牢房中释放自己。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礼贤下士。许多年后，李山甫还念念不忘许阳当日进牢房释放自己的事情。

    “山甫，刚才在牢房中不是说话之所。今日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请畅所欲言。”

    李山甫也不客气，跪坐在一条几案之后，整理下衣服说道：“节帅目前局势不容乐观。当初乐行达乃是澶州刺史，军中有名的猛将。在韩简攻打河洛不利之时，带兵返回魏州，自认留后。韩简兵败后被乱兵所杀。朝廷便顺水推舟让乐行达任了这魏博节度的位置，并且赐名乐彦贞。只可惜乐彦贞本就是一个军伍中出身的粗汉子，当上一方节度后便穷奢极欲，断绝朝廷的赋税，毁弃贡献。后来有见到王铎的身价丰厚，被学生稍微从背后推动，便动了杀人越货的念头。后来被节帅生擒。”

    “这乐彦贞父子虽然贪婪，但是他们乃是出自魏博牙兵，在魏博镇拥有数不清的人脉。虽然他打压异己，可是魏博牙兵还是对他有很强的认同。将军从郓州以强绝之势入住魏博，怕是他们都没有将将军当作自己人。而是想办法将节帅驱逐出去。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准备好行动。节帅宜早做准备。”

    “至于清河崔氏，却要缓缓图之，急切不得。这是个传承千年的大族，只有不停的蚕食才能将他们安全的吞下去。”

    许阳不停的点头，这些都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具体的细节方面就需要得力的人去执行。

    至于魏博镇的牙兵，处理起来确实最简单的。魏博镇总计不到三万人的牙兵。赵文弁和罗弘信已经掌控了五千多人。当初周青周言兄弟相关联的牙兵也有三千多人。剩下的两万人左右分散在下面的五个州中，每个州最多五千人左右。只要派人将他们拉拢分化，然后各个击破。掌握他们是迟早的事情。赵文弁现在正在进行拉拢的事情。毕竟他在魏州的时间比乐彦贞还要久，魏博镇下属的各州人马对他都有一点香火情。

    人都是利益动物，尤其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应该会做出明确的选择。许阳不相信当初能够背叛韩简的一群人，能够有多么高尚的节cao。

    李山甫继续说道：“如果将军已经有办法对付牙兵，学生愿意搜集清河崔氏的不法之事。”

    许阳笑笑：“你的身子太柔弱，不太适合做搜集工作。某准备建立一支队伍专门负责天下间各处的情报搜集。你负责策划和文书方面的工作。让三石兄弟帮助你训练人手，安排计划。当然，三石算是主将，而你做为三石兄的副手。不过，刺探别人隐私的事情毕竟名声不太好，可能以后都要做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若你愿意，立刻便可担任。若不同意，我再安排其他的职位与你。”

    “山甫本是一介穷酸书生，不敢挑捡职位。但凭节帅安排。”李山甫离席躬身行礼道。不错，这个职位是许阳早就谋划好的。李山甫的聪明和机变目前是他麾下最适合担任这个位置的人。但是比较是刚刚收服的人选，只能让他担任副官。

    李山甫是个聪明人，而且熟悉人情世故。知道自己还在被观察考验的时期，能做为一直秘密军队的副手已经是许阳对他最大的礼遇。

    “以后你就要隐没在黑暗中，对于魏博镇的各级将领有监视的权利。但是没有处置权。同时不可徇私。否则你只能长眠于地下了。”

    李山甫一一应下，这是应有之意。既然贪图人家的官职和富贵的前途，就要遵守人家的规矩。在这一点上来说，他是一个很好的打工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