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谢宗主收徒、借翡翠布局。
谢仁过去开了房门，这小黑狗就摇着尾巴踱了进来，东瞧西看、左盼右股，不时鼻翼抽动四处乱闻，最后走到青青盘坐的床前蹲坐，一双琥珀办的黄眼睛好奇的打量这床上盘坐的女子。 谢仁仔细打量着这只小狗：浑身乌黑没有一丝杂毛，连露出来的爪子都是黑的。狗头相对于身体来说，比例有些偏大，耳朵的位置也与其他狗稍有不同，其他狗通常位于头顶两侧，而这只狗的耳朵则在眼交的延长线上。看它的身体四肢的比例与线条，充满了力量之美，应该属于大型犬种。四肢骨节颇为粗壮，尾巴则相对较短——比兔子尾巴长不了多少。小狗的鼻孔两侧，长着两个米粒大小、黑乎乎的rou瘤，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小狗身上既没套项圈，也没挂狗牌，看样子像条野狗，但一身长毛油光水滑、黑得发亮，想必经常有往来的游人喂食，也经常到黔灵湖中梳洗。 谢仁正在观察，这小家伙却站了起来，甩着毛球般的尾巴、扭着屁股进了卫生间。“哗……”谢仁跟过去一看，这家伙抬着条后腿，对着地漏眼子撒尿呢，呃……是条公狗。撒完尿，小狗噌的一下就窜上了洗漱台，前爪打开水龙头，屁股凑到哗哗的水流下，冲洗了一番自己的“******”，抖抖身子甩了甩水，走出来蹦到单人沙发上趴着打量谢仁，粉红色的舌头长长的耷拉出来，很是可爱。谢仁心想：果然是异兽啊，如此聪明，还能蹦上比自己高六七倍的洗漱台。 小狗观察了谢仁一会儿，见他没有敌意，便一纵跃进谢仁怀里撒娇讨好，谢仁看它可爱，便一手抱着它，一手从头至尾的梳着长毛，不过片刻，这小家伙就睡着了，竟然还会打呼噜。谢仁趁其熟睡，悄悄以神念切入其形神，发现它竟有极微弱的神气波动，而且它的浑身骨头都是黑色的，就似墨玉一般，其头骨略平，在头骨两侧、双耳上方，分别有一个细小的凸起。看样子是只刚开启灵智的异兽，骨如墨玉、头顶长包，这是个什么异兽？ 青青出离定境醒来，看谢仁抱着条小狗，忙问他怎么回事，谢仁直接印了段神念向她说明。青青觉得小狗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就伸手抱了过来，结果这小家伙立马就醒了，一步窜回谢仁怀里，不屑的瞄了青青一眼，继续眯眼睡觉，弄得青青不知所措。 谢仁抱着这小狗，对它道：“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已经探查了你的身体，发现你体内有神气波动。既然入了修行门径，必然是开启了灵智的，我说话你能听懂吗？” 小狗拟人的点了点头。 谢仁继续道：“先给你介绍一下，我叫谢仁，是丹鼎宗的当代宗主。她叫青青，是条真龙，也是丹鼎宗的传功长老。你记住了吗？” 小狗继续点头，一边还作凝神沉思状。 谢仁看他似乎明白，又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来历，怎么开启的灵智，但你找到我们，是要寻求什么帮助吗？” 小狗这次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呜呜叫着，往谢仁怀里钻。 谢仁又道：“我和青青呢，在外面有很多很厉害的仇家，现在正在逃命，也不想节外生枝。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黔阳，或者跟我们走，如果要留下就摇摇头，跟我们走呢就点点头。” 小狗闻言，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一般。 谢仁看它选择跟着两人回丹鼎宗，就问道：“那你以前有主人吗？”小狗很干脆的摇了摇头。 谢仁遂对它说道：“那好，我就收你做个护山瑞兽，将来也是我门下大弟子。现在，去单人沙发上吧，我要打坐练功了。” 小狗乖巧的窜到地上，跑到单人沙发上继续酣睡去了。 青青奇怪谢仁为何会收留这只异兽，遂出声询问，谢仁只柔声说了句：“还不是因为你。”并发了一段神念：青青也是妖属出身，却自幼颠沛流离，在纷纷乱世独自跋涉四千里，正是因为见了青青童年之苦，不忍见这小狗流落飘零，这才把它带回簸箕顶，与青青也有个伴。 青青羞红着脸轻声道：“你对它可真好。” …… 第二天，二人为掩人耳目，改乘火车返回滇南郡，青青则施了个幻术，让小狗在安检口蒙混过关。到得第三天清晨在春城下了火车，两人才飞天而回。回到簸箕顶，谢仁还未到假，便留在洞天，与青青一道栽种神农架采摘回来的灵药草籽、教导那头异兽。两人查遍宗门典籍，一一对照异兽体征，怀疑它是麒麟幼崽，便给它取了个名字“瑞麟”。 瑞麟到了青崖洞天内，自是喜不自胜，不是攀树抓猿就是水边捕鸟，不过它不杀生，抓了玩一会儿就放了，而后又继续抓，弄得青崖洞天鸟飞狗跳、兔奔猿啼，为此没少受青青责罚。它不吃普通食物，只对灵药仙草感兴趣，不得谢仁允许又不敢吃，每天都会去花海居后院里好几趟，盯着树上的朱果两眼放光、流着口水，舌头耷拉出半尺长。 青青现在真正当起了传功长老，首先给瑞麟上的就是识字，那些教材便发挥了余热——作为启蒙课本，给瑞麟教授。青青教授瑞麟识字，可比学校里教授的仔细得多，一个字往往会从甲骨文的象形演化讲起：这个字是怎样演变来的，拆开来何解、合起来何意，在古代是什么意思、怎么用，现代又是什么意思、怎么用……小家伙坐不住，青青就用神通把它禁锢在侧，逼着它听。 半月世间倏忽而过，谢仁该归队了，青青手里拎着瑞麟脖子，依依不舍的送他出了洞天。 谢仁与青青的行李是邮寄给半仙的，他销了假就去找半仙拿行李，两人又是好一番互诉别情，半仙告诉他，这个周末有个很厉害的军校同学过来，是戍边十一营从摩步二营请来的“教官”，给大家上刺杀课。周末半仙要安排接风，届时谢仁也列席，也算是给他接风了。滇南边军有个传统，那就是边军所属各领、各营，与驻守滇南的西南战区第四镇各领、各营一一对应帮训，每年都会相互派驻某一领域的“高手”，给对方授课、培训骨干。 约定好周末小聚的相关细节，两人便作鸟兽散。谢仁向都尉报到后，都尉让他接过了自己分管的工作，用一天熟悉了一下手头的，第二天就是周六。 吃饭的时间定在在中午，因为晚上戍边营还有一次正式的接风宴，地点在县城的“万缘楼”，特色菜是苦笋鸡，在当地相当有名。 当半仙领着一名男子走进包间，谢仁差点没脱口而出：“匕首？”来人正是匕首。想起特勤队的纪律，两人在惊讶的同时，很好的掩饰了脸上的情绪变化，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半仙则在一旁忙不迭的给二人作着介绍。从半仙的介绍中，谢仁得知：匕首原名叫顾青华，大理府人士，家中在大理做翡翠生意，与半仙是春城陆军讲武堂的同期同学。当然，匕首也知道了谢仁的真实身份。 一顿午饭吃了近两个钟头，最终的结果是：谢仁一手一个架下楼去。夜间，谢仁与匕首有一次长谈，没有半仙在场，两人谈话就随意、放松得多。不光聊了特勤队的一些事，还谈了生意——翡翠生意，谢仁的打算是把世间的营生再经营起来，既然匕首家里有这门道，他不妨入上一股。 匕首的父亲顾鑫铭，是一名退伍军人，曾参加过对猴自卫反击作战。在一次战斗中，救了名被流弹打伤的佛国边民察旺，察旺回到佛国后，跟着当地一个军中头目做起了翡翠原石生意。 佛国的翡翠，是那颗异域星球上硬度最高的玉石，比袋鼠国和东瀛岛国出产的翡翠品质要好得多。翡翠原石出口，是佛国的主要财政来源，其原石的开采始终牢牢掌握在政府军手里。随着科技的进步，使得翡翠原石的加工与制作难度降低，军政府在开采与出售原石的同时，也做起了加工制作，品相好的原石在民间已极为罕见，但仍然有许许多多的人涌到神洲与佛国的边境城市，梦想着通过赌石一夜暴富，尤其以河口、瑞丽两府为甚。 察旺跟着军阀头目，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就分管了一些矿坑，顾鑫铭军转复员后，利用这层关系，从他那里以极低的价格有限收购原石——他可以每季度拉一车，运回来自己加工，这一经营就是二十多年。随着翡翠原石的矿产资源越来越匮乏，近几年成品翡翠的价格，以年均一倍左右的速度在疯狂哄涨，但顾鑫铭却面临着困境： 老顾家的玉石加工虽然起步早，但只是个小作坊，采用的是传统工艺，在加工过程中损耗相当严重。比如切一个手镯，制作成功的概率往往只有一到两成，而且为了保住手镯主体，镯心那一块料子，基本上会废掉，原石的整体价值大打折扣。受规模和工艺限制，顾鑫铭二十多年来也只是小赚。 随着科技的进步，粤东省从港岛、宝岛引进了激光切割与雕刻工艺，翡翠加工基本上可以做到“零损耗”，大大提高了石料的整体利用率，这对传统工艺的冲击不小，一些品相极好的原石，老顾只能拿到粤东郡，花大价钱请人加工。 传统工艺加工一车原石，需要一年半左右，而且损耗率几乎达到五成。眼看着翡翠市场如此火爆，匕首一家心里越来越急。谢仁正好不缺资金——青崖洞天内还存着数吨顶级原石，稍稍炼制些小物件，从王凯旋那里出手，就可以换来一笔不菲的财富。王凯旋的名片，还在他钱夹里呢。以这笔资金入股，购置新的设备、聘请优秀的玉雕师傅，又有老顾能以极低价拿到原石的门路，将来的前景非常客观，谢仁与匕首一拍即合！ 更为重要的是，他有个计划，一个搅动天下修行界的计划，而以翡翠为媒介，是个很好的途径。 自从听到了天眼老人与李道长的那番对话，他就一直在想：如何利用这番话做点文章，既不暴露自己，又能引蛇出洞，借此找出背后的主谋，至少能让对方的势力浮出水面。在洞天内的这半个月，谢仁心中已有了些计较，只是时机尚不成熟。现在有了这个渠道，他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谢仁与匕首谈了很久，把匕首送到戍边营的招待所，已是深夜。谢仁马不停蹄，展开神行术直奔簸箕顶，请青青炼制一枚有安神功效的满绿如意。 第二天，谢仁拨通了王凯旋的电话，表明自己身份后，明言手中还有一枚与之前类似的满绿坠子，王凯旋一听就来了劲，问明谢仁所在，便说不日即到滇南郡看货。王凯旋周二乘机抵达了澜沧，谢仁请了假，与他约在澜沧一间茶室见面。当王凯旋看到谢仁掌心那枚寸许大小的满绿如意，两眼放光的主动把价格加到了五百八十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六百万成交。王胖子直接给了谢仁一张银行卡，待验明余额、改了密码，钱货两清的二人还吃了顿午饭，算是交下了这个朋友。 谢仁神行回到簸箕顶，把银行卡交给青青，吩咐她立即按匕首给的地址赶往大理府接洽。做完这些，他又返回营区，请匕首跟家里说一声。青青隐匿身形，独自飞天到大理已是深夜，打电话与匕首的家人约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便在苍山上寻了个洞xue静坐涵养。 第二天，青青按照谢仁的吩咐，与老顾初步达成了一项合作协议：谢仁以现金入股购置设备，两家合资扩大经营规模，盈利五五开。不过谢仁有个条件，他不负责具体的运作，每批制作出来的物件，都必须由青青过目验货。 谢仁想干嘛？当然是让青青把天眼道人与李道长那番对话，炼入成品翡翠中，不只是两人说了什么，还有两人对话的整个场景。将这些附有神念的玉石物件，与其他玉石一道，撒到市场上去销售，让别人买走，流入人群之中。 天眼与李道长那段对话很短，青青神识扫过玉石，就能把之凝炼其中。翡翠品相有好有次，唯有品相极好的才能承载修行人的神识炼制。这种翡翠往往价值很高，能够买得起并佩戴的，身份都不一般，所接触的人中难免就有修行人。如此好的翡翠，在人群中也能吸引目光，哪个路过的修行人好奇之下神念探查，就会知晓其中端倪。谢仁并不担心采取这种方式，将这段影像公之于众，会石沉大海，他可以预见到，这些翡翠将在修行界掀起一场风波，而他和青青所说是旋窝的中心，却能抽身而退、观棋不语。 只需要那一段声像，就足以扰动天下风云！ 谢仁和青青与修行界并无接触，想要找出幕后的黑手，可谓千难万难。他不能当棋子任人摆布，而要做观棋的人。偶遇天眼道人与李道长，偏巧两人打着机锋算计对方，道出了一些内幕，这些内幕或许各派高人知晓，或许只是猜测，而今就是要让这猜测变为事实。既然两千年来，各派受丹鼎恩惠颇多，高人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那么就让他们循着这些线索动起来，让整个修行界都动起来。 其一，天下各派知晓有人欲谋算丹鼎宗至宝，无论站在何种立场，必然会加倍警惕，至少能让谋算丹鼎的人不敢公然妄动，他与青青就会安全很多。其二，谋算之人见事情败露，定会急于找出这线索的源头灭口，一旦有异动必然会露出狐狸尾巴，进而被各派抓住把柄、找出真凶，谢仁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查出事实真像。其三，青崖洞天内有让地仙人物都动心的至宝，难保各派高人不会动心，借此也可以看看他们对待丹鼎的态度究竟如何，反正有个乌龟壳护山大阵在，谁也进不来。其四，老顾是世俗之人，有三大戒在那儿摆着，除非狗急跳墙，否则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拿下老顾去搜魂。 虽说采取这种方式把消息放出去，“赌”的味道很浓，而且也有些阴损，但总比自己背着一包玉简，傻乎乎的送给各派要好得多。送去的与别人发现的，意味和结果就大不一样了。如若谢仁挨个门派去告诉大家：我丹鼎宗有至宝，千年前是遭人谋算了，谋算丹鼎宗的人是地仙人物。各派知道了又如何？与丹鼎宗交好的，无非派点弟子高手给谢仁当“保安”；关系一般的，则敷衍两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不定还会对那所谓的至宝动心；谋算丹鼎的幕后黑手，反而会躲得更好、藏得更深，想要再把他们揪出来，就千难万难了。 天下高人当然也不是傻子，把这段影像透露出去，他们定然会察觉这是个局。明眼人一看就知：最大的获利者，当然就是谋局之人，搅动这场风云最大的获利方当然是丹鼎宗，怀疑的焦点必然会指向他们两个唯一存世的传人，可哪又如何？明知是个局，却没有任何人能置身事外： 名门大派如何？既然主持江湖大义，就应该为大义尽点力，有人谋算你好哥们儿，你却不闻不问，大家会如何看你？你又如何能以名门大派自居？当年丹鼎宗给的丹药都喂狗了么？ 地仙人物又如何？你敢谋算丹鼎，就应该承受事情败露的后果。不是想一直躲在幕后吗？偏不让你如意，这就把你逼上前台来。 明知是局，大家还不得不往里钻，而谢仁却佯作不知，该干什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