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圆舞曲
明媚看了看叶南手机的界面,发现他现在打开的是一个红色的音乐软件。 “支付宝的消费记录、浏览器的访问记录都没有任何问题,和她的形象完全相符,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虽然网易云音乐可以删除播放列表和收藏,但是播放数量的排行还是会保留下来的。” 明媚顺着叶南的手指看了过去,发现她播放次数排在第一位的音乐是…… “JazzSuiteNo.2—Waltz2(SuiteforVarietyOrchestraNo.1)……爵士组曲2号圆舞曲,乐团组曲1号?这是什么?” “翻译起来是爵士组曲没有错,但它这个曲子最耳熟能详的名字是——肖斯塔科维奇第二圆舞曲。这可是首经典名曲,只要说起第二圆舞曲,人们一定是在谈论这首曲子。”叶南介绍道。 明媚惊讶地问道:“前辈对这也有了解吗?” 叶南无奈地说:“被李青鱼灌输的,跟她学心理学和刑侦推理的时候学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知识,那时候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人形百度百科了。” “心理学……就是通过一个人喜欢听什么音乐,来推断他的心理吗?”明媚若有所思,“确实啊,一个沉迷打游戏和追剧的丧女肯定不会反复听爵士乐,一直听到播放次数最多。” 叶南继续说:“并不是爵士乐,如果你听过这首音乐的话就会发现,它虽然顶着爵士组曲的名字,但实际上完全没有爵士乐的感觉。” “为什么?” “之所以第二圆舞曲没有爵士乐的感情,其实是因为它并不是第二爵士组曲当中的曲子,人们当时误传了。”叶南科普道。 “通过1988年演奏者罗斯特罗波维奇透露的他和肖斯塔科维奇的聊天来看,真正的第二爵士组曲其实一直未被发表,直到1999年ManashirYakubov发现了肖斯塔科维奇在二战中遗失的真正的第二爵士组曲,2000年才进行了第一次公演。” 叶南说着点开了那首音乐,把声音调大,悠扬沉缓的管乐响起。这个版本并不是音乐会版,而是电影配乐版,比前者版本少了很多乐器,但也更加优雅、神秘、忧伤。 “是电影配乐版呢……”叶南低声说。 “有什么区别吗?可以听出是哪个电影里的吗?”明媚问。 叶南摇摇头:“有太多影片用过它当配乐了,除非电脑比对,单凭人力很难分辨出来。不过具体的区别倒是很明显—— “人们把它当做俄罗斯风格的圆舞曲,也就是华尔兹,就是社交舞会上两个人搂在一起转圈圈的那种音乐,一般是比较欢快的。但是这首第二圆舞曲放在电影里当配乐的时候总是会放在优雅而伤感的地方。” 明媚仔细听了一遍,皱眉思索道:“曲调单调重复,能把这种音乐反复循环听到排行第一,也真是……不容易啊。” 明媚看了一下,这个ID是“稻草姑娘”的云音乐账号已经10级了,至少也是个连续登陆三五年的老账号了,这种账号听歌排行第一基本上都是播放了五百遍以上的,甚至几千遍都有可能。 明媚想过,会不会是这首曲子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所以这个表现得非常丧的女人才会反复听这个音乐。 但明媚知道这种可能性近乎为零,因为音乐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举个例子,如果有人每天主动听三遍土嗨电音,即使他本来不是土嗨,那一年过去了他也会变得土嗨。 第二圆舞曲这种音乐也是一样,它的管乐非常厚重,给圆舞曲的悠扬节奏带来了恢弘庄严的沉稳感。配合3/4拍的旋律,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优雅从容。 但是刚才那个林玲学姐,除了最开始给人一种俏皮魅惑的感觉之外,其余时候都是懒散颓丧又市侩,完全不是这首音乐的长期听众应有的气质。 “连眼神都掩饰得彻底,真是完美的表演。”明媚感慨道。 “其实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和我们并没有太大关系,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永远不要轻信表面,也不要信任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东西。” 对明媚说完这句话之后,叶南关掉了手机:“好了,该准备考试了。喏,你的涂卡笔。” 两个人分开走进了不同的考场,随便涂完了答题卡之后,面对简答题,叶南想了想,直接写了几句贯彻落实、坚持基本路线不动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但是考试需要两小时才交卷,叶南索性趴在了桌子上开始休息。 …… 悠扬的圆舞曲里,一男一女轻轻搂抱着,迈动舞步。他们周围是以铜色作为主色调的大厅,典雅奢华却又不甚张扬。 男人和女人差不多高,大约只比她高一公分,两人平视着,目光里满是针锋相对的意味。 “真没有想到能够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享受到如此充满贵族风情的舞会。”男人面带微笑。 女人同样微笑着回应道:“舞会从来不是贵族的专利,所有的交际舞起源其实都是殖民地流传回来的外来舞蹈或者农民们发明的土风舞……” “可是味道不一样。”男人打断了舞伴的话。 “也许吧。”女人的语气和她的舞步一样优雅而从容。 “这里面洋溢着亡国灭种的味道。” 男人说出这句话后,女人脸上的笑容变得稍微僵硬了一些。 “怪不得珈蓝文图会败落成现在这个样子,被堕魔者骚扰一下就要满世界求援。”男人语气轻描淡写,全无尖酸刻薄的意味。 “每个人都置身事外,每个人都深陷其中。” 女人换了一个方式来回答男人的话题,这些贵族的女人总是精通这样的话术。 “珈蓝文图落入了腐朽贵族制度的枷锁里,埋葬者难道不也是被自己的理念所桎梏了吗?所谓的最终胜局可以理所当然地牺牲一切,连同伴和自己也被埋葬掉。” …… 睁开眼睛看了看表,才刚刚中午十二点,耳机里放着的正是刚刚梦里的那支圆舞曲。 打开外卖软件,开始点一份午餐。 与此同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如果知道最后的结局,那时我们还会不会跳那支定情的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