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236 默默无闻费奇

    费奇·圣·霍尔卸任米纳斯伊希尔首席顾问官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领地中引起了……一朵小水花。一般的民众最多只是听说过有个首席顾问，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就在认知之外了。重开采石场、种土豆、修路，这些都是费奇的决定，不过实际操作的都是埃迪，甚至这次战略传送法阵的大工程，出面的也是埃迪。

    在大多数人印象中，费奇的名字是和魔法学校联系在一起的，毕竟当初他那句“学魔法冰峰要塞找费奇”的广告词和圣三城堡比武大会双料冠军的传奇故事联系在一起，经由游吟诗人们的传唱，在米纳斯伊希尔所有酒馆中都非常有名。他是魔法学校的校长，这就是费奇最大的“名望”。

    在消息没有传开之前，费奇便主动去找了埃迪，将这件事告诉她。原以为她会着急上火，没想到埃迪居然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首席顾问对你来说是种束缚，伯爵才是你应该承担的事情。再说了，精灵从不值得信任，迪德莉特算是他们中比较好的了，但依旧过于顽固，没有灵活处事的能力。好了，别为这件事伤心了，过去就过去了。”

    “你是在安慰我啊？”费奇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不过你现在不用担任首席顾问，那就能省出不少时间了吧？跟我去战略传送阵，那边的工作进度有些落后，正好可以用上你！”

    费奇自投罗网，将自己“节省下来的时间”用在了制作标准魔法符文板上。这是个枯燥而且单调的工作，除了可以将魔法符文绘制的熟练度提到最高，剩下的就是不断消耗、恢复法力，从而微小地增加个人的最大法力。

    “我不想做这个啊……”费奇一边熟练地工作着，一边向埃迪抱怨，毕竟后者双手环抱在胸前，如同监工一样盯着他。“而且你没发现我的效率是别人的两三倍吗？这说明我早就不需要做这种重复练习了啊！这不是抢别人饭碗吗？”

    “你别抱怨了，这是你的生意，以后挣的钱大部分都是你的，给自己干活有什么可抱怨的？”埃迪哼了一声：“自从开始管理生意开始，我就逐渐明白了，怎么分配利润决定了干活儿的心情。你要是老板，恨不得每天都不睡觉，天天干活，那叫做事业和情怀；你要是只是按件拿钱，就像神秘之雾那些法师似的，那肯定不想每天都在干活儿。也就是模范领没有奴隶，要是其他地方，那种不管怎么干最多只能吃饱，自己连住所都没有的奴隶，那他一准什么都不想干。”

    “咦，你这思想觉悟其实挺高的啊！那你觉得哪种方法最好？”

    “我现在跟着伯爵，而且还能有自己的股份，当然是希望别人都是奴隶了。不过从长远来看，奴隶制度不利于挣钱，肯定是要被淘汰的。那我就退一步，希望别人都以股东的热情努力干活儿，然后拿计件的报酬。嘿嘿……”

    “别嘿嘿，你这样的想法也不怎么样。”费奇刚要再说几句，注意到魔法学校的学生们围拢过来，估计是想看他如何亲手制作标准符文阵。作为校长，他立刻正襟危坐，面带微笑，洋溢着工作的热情，耐心细致地向学生们传授自己的经验。

    绝对一句抱怨都没有。

    埃迪也发现了这点，所以以后只要费奇出现在传送法阵的工地上，她就立刻安排几个学生过来围观请教。这样一来，费奇就不好意思偷懒，还能在推进法阵建设进度的同时，进行魔法学校的教育工作。

    在凡间工作时全神贯注，那费奇就只能在地狱中找机会休息——这听起来令人难以接受。要知道，攻城武器营地同样是个大工坊，这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未断绝过。不过费奇注意到，即便自己完全没有带头工作的表现，这里的工作效率也比米纳斯伊希尔的传送法阵营地要高得多。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魔鬼的法律非常严苛，不能按时保质保量完成工作，皮肉之苦、灵魂折磨以及死亡，便会无情地降临到那些人的头上。在这种环境里，魔鬼们还好，基本都是从劣魔过来的，被折磨都习惯了，而且也可以朝自己的低阶魔鬼发泄暴虐的情绪。而对于其他世界过来的冒险者，特别是工匠们，积累下来的情绪就非常危险——好在这里还有无休止的战争，以及血贩集市。

    在血贩集市可以买到奴隶，它们的地位随主人的心意而变化，最低的可以如同劣魔一样。费奇注意到很多工匠都有自己的奴隶，每一个人对待奴隶的方法不同，但也就是残忍和非常残忍的区别。每一个奴隶的脖子上有青铜制造的项圈，地狱规则之力形成的符文就刻印在上面，可以给与努力各种惩罚。最好的奴隶项圈，奴隶主只需要动动心思，就能给予疼痛、电击、持续折磨或者击晕，当然“杀死”作为默认选项，在高级项圈中也是具备的。

    卡兹穆克没有奴隶，他也没有学徒，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这种独来独往的方式相当稀少。费奇才不管他是不喜欢奴隶制还是不想别人偷学自己的手艺，直接就仗着自己是营地指挥官的身份，大大咧咧站在他面前。

    炉火熊熊燃烧，银白色的金属混合液安静地躺在坩埚里，正在持续接受炙烤。火矮人捏起元素宝石粉末，如同大厨在给食物调味一般，将粉末慢慢洒进混合液中，再用钨棒缓慢搅拌。持续搅拌了将近一个小时——费奇就一直盯着他——卡兹穆克将已经变成淡金色的金属液体倒进实现制好的模具中，压紧并等待冷却。

    “大人，”火矮人被一直盯着，心里不发毛才怪呢。“大人，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我一直工作都很努力，从不偷懒。而且就算这样一直看着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些物品的配方是什么。”

    “我不是来学配方的——除非你告诉我这不是标准配方，没有记录在营地的配方表里。如果我没看错，这是汲魂钢的制作方法吧？你准备用汲魂钢做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护符。”

    “大人，我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看了营地的配方表，而且还都记住了！这的确是汲魂钢，我准备制作你的护符。”

    “啊？你怎么才开始做？我不是早就交代给你了吗？”费奇皱起眉头。

    “大人明鉴，我没有怠慢，之前我已经做了好几个样品。只不过大人你给出的符文非常独特，刻画符文用的法力材料也很特殊，一般只做符文主体的材料承受不住。一开始都没什么问题，但是时间稍久一些，符文肯定会出问题的。我想了想，与其到时候承受你的怒火——我肯定受不了——还不如一开始就做好。经过几次试验，我发现汲魂钢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这东西制作起来比较慢。而且……”当火矮人为了不惹麻烦上身而努力的时候，总是特别能说会道：“而且之前要处理地下库房的那些东西，也占用了很多精力。”

    前任指挥官的库房，原本会是一颗定时炸弹，但现在被拆掉了。费奇拿走了里面的灵币，不过剩下的东西足够让各方都感到比较满意。攻城营地里面有许许多多眼线，错综复杂的关系在这里集结成网。作为“阎魔王”的“唯一下属”，费奇是没有关系的，他撕不开也不想费力去破坏魔鬼的网，于是直接放手让网子自己去处理。他口袋里又多了一个空间袋，装着三百灵币以及一千只灵魂幼虫；另外还有一个空间袋，是给他“上级”准备的，里面的东西正好是前面的三倍。

    大家都能感到满意，但是除了费奇之外，也没有任何一方能够“特别满意”，也就是说没有留给任何人想要改变现状的理由和动力。费奇这个指挥官已经去掉了“代理”二字，三个投石机战斗队长的认命也下来了，那些倒钩魔只要能坚守岗位好好工作五年，其中两人就可以晋升下个阶级。这可不是两桃杀三士的“计谋”，而是地狱的常态做法，费奇知道后也只是笑笑，根本就不会去管。

    不过，大战的气氛逐渐浓烈，恶魔们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战场附近，混乱而勇猛地送着人头。这一次似乎将是一场大战，PF战区的指挥官已经下达了战斗警戒命令，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按二级标准进行。二级之上还有一级，但一级是用来应对天使军团的，与恶魔战斗的最高标准就是二级。费奇也有些紧张，他担心万一战斗打起来，卡兹穆克挂了，那他要的东西不就没了？所以就亲自过来监工。

    “魔鬼大炮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我看到你们工匠营都在忙，但是没人去管那个大炮，这是怎么回事？”自从费奇发现卡兹穆克在被逼迫的时候总会多说话，于是就一直保持着压力。“血贩集市那里有的是可以雇佣的人，我昨天还看到有三个年轻的法师在卖身。多买点来干活儿的人，赶紧将战备做好啊！”

    “大人，如果让新手来处理战备，他们缺乏经验，纪律性也差，只会让情况变糟，到时候受到责罚的人当中肯定有我。血贩集市那种地方的奴隶，没有挨过三百鞭子的，都不值钱。”卡兹穆克摇摇头，说道：“大人请放心，战备不会有问题的，今天就能完成。魔鬼大炮的进度也不会耽搁，我制造完护符，也就是十二个小时之后，就会亲自去操办那件事。根据以往的经验，恶魔不会……”

    “十二个小时，为什么要这么久？材料解决之后，刻画那些符文用不了多长时间吧？汲魂钢并不是特别坚硬的东西，你是不是想偷懒！”

    卡兹穆克觉得这一任指挥官是他百年以来最难伺候的。“汲魂钢雕刻不难，但是它汲取和保存热量的能力很强，所以冷却极慢。而且汲魂钢还有个特性，冷却时会吸收其他液体导致性能受到影响，所以不能用水。而在地狱第一层很难找到冰，也不能用冰箱法。”

    “等等，时间都耽误在降温上？”费奇看着卡兹穆克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早说啊！遇到问题寻求帮助，赶紧把问题解决掉才是正确的做法，其他都叫做偷懒。只要纯粹的降温而且不能用液体，那你看这样的寒气如何？”

    费奇手腕一转，暗暗使用冻寒魔法，纯粹的低温在他掌心生成。虽然有冰霜和液滴在周围出现，但是冻寒核心本身并不需要液体，它也不是“水”魔法，而是“运动”魔法。卡兹穆克瞪大眼睛，惊恐和惊喜的情绪同时爆发出来。作为火矮人，这种冻寒效果是绝对致命的。但对于一个工匠来说，他非常自豪可以掌握火，但是掌握寒冷？这是多么美丽的一件事！

    “没问题，这绝对可以。只要你能让寒冷直接作用在模具上。对了，汲魂钢会趁机散发出大量的热，一定要小心。”

    费奇点了点头，让冻寒核心脱离手掌，缓缓飘向空中。尽管周围的水汽比较稀薄，但依旧开始飘雪。点点雪花从冻寒核心周围生成、飘落，并在靠近卡兹穆克的时候消失。火矮人一脸陶醉的表情，嘴里用火元素语（他的母语）喃喃道：“好美啊……”

    美？费奇玩心大起，假装失手。“哎呦！”冻寒核心突然向火矮人飞去！卡兹穆克双臂一扬，大声尖叫着，轰隆一声仰天摔倒。不过冻寒核心又缓缓飞了回来，在费奇的奸笑声中，稳稳落在护符模具上。

    “别担心，这个东西我完全控制着呢。如果想要对你不利，你绝对没有尖叫和摔倒的时间。”费奇前一秒还在笑话别人，后一秒就笑不出来了。汲魂钢中的热量被冻寒核心迅速置换出来，产生的火焰对魔鬼来说问题不大，但是法力的消耗就没那么简单了。冻寒核心是个法术，全靠费奇支撑，要是一下子就哑火了岂不丢人？

    冰与火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唱歌，只会尖叫。而身处冰火之中的费奇，除了努力支撑下去，也没有别的选择。大量消耗法力，还要忍受高温，时不时冻寒核心还会变形，爆发出寒气来，个中滋味只能用难受来描述。也就是周围佩服的目光，尤其是来自卡兹穆克的，能让费奇感到一丝安慰。那这到底算是人前装逼呢？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要是两件事能分开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