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蓦然回首,那人在吃红烧肉
舞阳闺房传来尖叫声,随后灯烛熄灭。 穆乘风与卓不群连同身旁几位出身显贵的公子连忙起身警惕着装作借酒闹事实则蓄意找茬的两人。 苏寒山心火燃烧,尤其听到舞阳呼救声后,更是焦急万分。 南朝太子爷松了松筋骨:“你去救人,这些虾兵蟹将交给我。” “自己当心。” 苏寒山视线远眺,瞧见房间灯烛已熄,便运转真气,脚踩着木梯旁围栏展开身法纵身跃起,朝那房间掠去。 他不敢想象闺房此刻发生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十数年修禅养成的冷静会否在未知的下一瞬崩解。 他只求一切来得及。 …… 卓不群与穆乘风对视一眼。 无论这对金银狐儿脸是否来自江湖,在天都城里敢针对长皇子寻衅滋事,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眼看那银狐儿脸速度极快,呼吸便至门前欲夺门而入,穆乘风掷出手中符剑,直逼其后背。 苏寒山手无寸铁。 感受后背锋利剑芒威胁而至,他倏地转身,缠绕着浑厚真气的左脚顺势横扫而出,将那符剑拦腰挡开。 穆乘风单脚一震纵身掠起,伸手接住了那被震开的符剑。 从银狐儿脸方才小露的修为来看,至少已有武道三重境界的火候,让他颇为讶异。不过此刻无论对手是强是弱,用最凌厉的手段解决战斗才是当务之急。 唯恐打斗的动静扰了长皇子雅兴,穆乘风挥剑便是最强的潮汐剑诀。 …… 南朝太子爷李天下撸起袖子,看着卓不群说道:“听说你是新一届苏武令主?” 卓不群拔剑出鞘:“既然知道,就趁早滚!” 李天下笑道:“本公子还听说,今年苏唐符节会,真正有实力夺冠的苏寒山与剑骨凉相继退赛,这才让你小子捡了便宜,是这样吗?” 卓不群怒气横生。 今晨从他接捧苏武令的那刻就饱受质疑。非但相看两厌的补天教众,连天都百姓也有许多非议。似乎在这些人眼中,先后退赛的苏寒山与剑骨凉才是他们认可的新届苏武令主。而卓不群只是凭几分好运,白白捡了首名的荣誉,名不副实。 这般流言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底。 如今李天下当面揭短嘲讽,无疑又戳到痛处,激起卓不群怒火:“放心!我会让你知道答案的。” 李天下暗运真气,并未随身携带烟雨剑的他后退半步,在卓不群盛怒之下故意示弱:“那倒不用。” 他赔笑道:“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当不得真……嘿嘿。” 卓不群自然不会被三言两语蒙骗,沉喝了声:“拿下他。” 手中剑便率先朝李天下刺来…… 早有防备的南朝太子爷纵身闪躲,却是如鹰扑兔变掌为爪朝穆乘风背后偷袭而去。 他要为苏寒山争取时间,只一瞬便足够破门而入。 果不其然。 穆乘风无法忽视来自背后的威胁,与苏寒山对招之后便急于转身应付李天下的利爪。 苏寒山便由此腾出空隙。他看着顷刻陷入穆乘风与卓不群前后夹击的李天下,因担忧而犹疑了片刻。 深知苏寒山脾性的南朝太子爷唯恐误事,喊道:“带她先走,老地方汇合。” 瞧见李天下彻底施展修为的苏寒山也不敢再耽搁,转身一跃,一掌拍开了灯烛已熄的舞阳闺房。 “舞阳。” 苏寒山冲了进去。 房间很大,也有些漆黑,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事实上寻芳楼里灯火无数,总会有些光线从门窗透入。对武道修行者来说,这些光线足够视物。 苏寒山在房间寻找着。 越靠近卧房,光线越暗,他越能听到哭泣声,女子的哭泣声。 于是他的心愈发乱了。 每一步迈出,他都在不停祈祷,祈祷一切都尚有挽回的余地。 他恐惧,恐惧舞阳会遭受凌辱,恐惧自己会对长皇兄发泄愤怒。 他恍惚发觉,南朝十五年过惯了平静生活的自己原来如此胆小,此刻竟没有面对的勇气…… 那女子的哭泣声越来越近。 房间越来越暗。 苏寒山感到越来越怕。 他不停祈祷,不停让自己脚步坚定,他走到卧房门前,驻足,然后推开了房门。 黑暗里他看到一个人。 那人坐在桌旁,似乎在……吃东西? 疑惑不已的苏寒山嗅到了红烧肉的味道。耳畔又响起哭泣求救般的声音,他没做多想便冲了进来,像风更像离弦的箭矢。 谁知他冲到桌旁,猛然愣住! …… 苏寒山站在桌旁,映着昏暗的光,看着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黄裙的秦舞阳正在大快朵颐。 桌上十数碟小菜,还有红烧肉。 甚至还有酒。 秦舞阳的坐姿像极了江湖里那些山匪恶汉嗑瓜子扯皮时的样子。重心倾斜,脚踩着凳子,豪迈之极。 苏寒山愣了好一会儿,见舞阳无恙后,心绪也渐渐平复。 他看着黄裳儿问道:“人呢?” 秦舞阳哼了声,故作冷漠道:“哪个人?” 苏寒山低头看去,发现长皇兄被五花大绑捆住手脚蒙着眼睛,凄惨地被舞阳踩在脚下哭泣着,挣扎不得。 苏寒山这才发觉,原来女子哭泣声竟是长皇兄的声音,方才情急之下,竟误以为是舞阳。 现在想来,真的是关心则乱。 百晓生著百兵鉴,舞阳可是位列上阙的高手,武道五重证虚境大宗师修为,长皇兄哪里是这丫头的对手! 不知是否听出苏寒山的声音,苏解语的哭泣声开始带着愤怒。 房间外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想着李天下应该摆脱了穆乘风等人的纠缠,苏寒山便上前伸手,握着黄裳儿纤细手腕,说了句此地不宜久留,便拉着舞阳破窗而逃。 …… 沉睡在黑夜怀抱的天都城还飘着雪。 从繁华热闹的寻芳楼到某个安静的小巷,苏寒山握着黄裳儿手腕,两人在雪中逃亡着。 黄裳儿秦舞阳突然挣开苏寒山的手,不愿再走。 她揉了揉手腕:“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苏寒山停下脚步,茫然转过了身。他揭开银狐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他笑着说道:“是我,苏哥哥。” 黄裳儿扑闪着明亮清澈的眼睛,望着苏寒山:“苏哥哥是谁?我可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