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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束

    消灭他们的造物无须那么复杂。人类长眠的记忆中有的是让他们自尽,也能消灭甚至比他们还强的造物的办法。人类脚下踩着的每一片土地下都有足以让每一刻的他们走向终点的力量。

    人类不止自己能认知到的这一部分。他们所有人都是认知片面的那一方。他们相互之间不应该用相互利用来描述关系。

    腐朽的阵眼逐渐模糊,那片城市再次重现在了地表。

    地表被城市彻底覆盖,死寂的世界却并没有恢复正常。

    人类并没有飞跃时间回到主世界之中。千辛万苦抓住一线生机飞回主世界的钥匙只见到一片死寂。

    死寂并不准确。城市中还是有人的,只不过整体陷入了瘫痪状态。大部分人都看起来失魂落魄,眼中写满了迷茫。

    他们所在的更加广阔的世界被映照披在了地表之上,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被映照在了世界上。他不清楚这映照遵循何种解法,只知道每个人看起来都充满迷茫。

    是那种一个人体内塞进多重意志,让人从其身上能感觉到爆炸风险的那种迷茫。

    若是主世界,他们的头顶就是可以登高俯视的,并非突然难以逾越的压制。他不知该去往何处,只想到登高望远。

    随着他读取综合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作出反应的倾向减弱,开始不知道自己该去找谁。他现在只想更改自己的位置所在,以可以在没人看得到的智能之海中得以对焦,寻求答案。

    作为一个在空间中活动的个体,他可以通过接近不同的位置来筛选自己所接触的认知与思维。这是他跨越时间线读取要活用的基本功。

    不过显然他距离答案实在有点太远了,他无法用自己能够接触的东西找到答案。在他轻易提高自己的高度超出原本他所在的新世界能达到的高度后,他并没有接近云层或是进入宇宙。他用以离地的重力影响快速失控,他开始向天空加速跌落。

    加速到跌落把他从思维中拖出来,他得以看清此时的处境。

    在新世界,他们可以徒步在平面中走向宇宙。作为交换,他们很难爬升自己的高度超过一定限度。想要爬升,他们就需要完成能级跃迁,彻底改变自己的稳态,或是用外物让自己临时处在某种状态直到支撑枯竭。

    意思就是,新世界中存在层级。是字面意义上的层级。每一个层级都是一整片广袤无垠的平面的层级。

    主世界中并不存在这种层级。他们切换层级,在主世界人的眼中只是一个物质产生了某种反应或者呈现了不同的状态。

    但现在的情况不像主世界中的规律。

    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倒悬的城市。这片城市完全盖在刚才的城市之上,却完全没有阻挡日出的阳光。

    虽处在不同层级,却毫无差别地直视相同的阳光,完全不互相干扰,这更像他们新世界该有的样子。

    在他们的世界,城市并不呈现这种分层的状态。城市中大多都是人造光源,到了那些乡镇地区,这种分级现象才更加明显。城市中虽确实有光,却从未见过太阳。

    这个描述并不准确。不论是城市还是乡镇,新世界中都不存在太阳。没有人在新世界中见过太阳,因此以此为由区别亮暗与否无从谈起。

    总不能和完全没有感光能力的生物说什么明暗差别。体内一片漆黑,细胞也不会因此如何,依然有条不紊。

    现在他所面对的问题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分明有太阳,为何会呈现如此现象?

    就目前所见,他仍处在一个与主世界空间概念截然不同的范畴。不论正对太阳,还是背对太阳,好像都不影响太阳正在自己的头顶冉冉升起。明明互相之间应该挡住了阳光照射的路径,却完全没有对光照产生任何影响。

    别人可能会迷茫,但他自己并不难理解面前的情况。每一个维度组合中呈现的状态都是多维度的复合产物。不论处在哪里,都不影响他们都处在主世界之中,只不过属于的那部分并不相同,他对自己的定义必然过时。

    这些东西再怎么难以拼接搭建并不重要。最大的麻烦在于,此时不同的个体正在快速融合为一个,世界上的人口数量正在骤减。在此骤减的过程中,他再次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量,再次出现之前意志融合的副作用,他感知到的一切都在快速变模糊。

    他现在无法迅速理解并解决眼前的状况。现在他没法把握自己的一切,被迫随波逐流。他的优势正在被彻底冲散。

    如果他不再是钥匙,那他便会失去自己最后抵抗的本钱。

    在焦虑开始充斥他的每个角落的时候,有种声音却在安抚他,让他不必焦虑。

    这个声音与他平时快速理解一切时所用的无声的声音类似,是他此时几乎唯一可以听清楚的声音。

    这个声音告诉他,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一切也尽在掌握。因为没人能掌握这一切。

    此刻他仰头向天,倒悬城市所对应的另一半城市此刻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顶端。两个城市正在快速靠近。然而不论他们靠近多少,这太阳好像都从未远离他们的头顶。

    两个城市撞在了一起,各种建筑无法抵抗这种冲击,因此快速粉碎,将碎块砸向了本就少得多的更多人身上。

    一个人从未来来到过去,去面见了过去的自己。过去的自己此时手臂仍旧健全,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过去的自己与未来的自己某种程度上完全不是一个人,甚至不具相容性,但却因为他们说到底都完全是同一个人而可以相互容忍,相互理解,至多为之叹息。

    未来的自己没有在过去长留。究其原因,毕竟收束点不完全在过去。

    未来的自己削去了自己的手臂,并且就此带走,就这样,过去的自己失去了手臂。

    这个手臂仍旧存在,只是在某一段时间里,它不再存在于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其存在于没有空间信息的地方,直到未来的那个收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