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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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凄寒夜,琴声悠悠,似有哀愁。 姑苏城,柳府。 “大小姐又在半夜弹琴赏月了,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你就一粗人,大小姐的闲情雅致你又如何懂得。” “那你懂喽?” “那当然,难道你没听说?大小姐要去当皇妃了。” “这件事啊,我听说了,听说……” 柳府之中,有闲言杂语。 蓝衣紫缎,芊芊玉指。眼角低垂,琴声晦涩。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本应绝代佳人风华,此刻却似愁容满面之状。 忽而,琴声止。女子轻轻的叹了口气,欲起身离去。 一段箫声传来,清空逍遥,如泉击石。仿若九天之上传来,不曾染人间一丝俗气。 女子闻得箫声,眉头一皱,随即又释然。再次坐下,拂手摇琴,琴萧合奏,虽没谱,但却相得益彰。你补我缺,我添你香之感油然而生。 萧停,琴止。 “公子,小女子柳月璃,这厢有礼了。”柳月璃站起身来,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微微欠身,施了一个礼。 “咦,倒是有趣,我并未出声,也自信隐匿得当,你又是如何知晓我为男为女?”男子笑问。 “既需隐匿,那自然是有隐匿的原因。月璃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女儿身,能来此地,身手定是不凡,与我坦诚相待即可。反之,那就该是男儿身了。”柳月璃轻声回到。 “你这女子,当真聪慧。”男子笑答,纵身从桃花树上跃下。 “不知公子是?”柳月璃婉言疑问。 “呵呵,在下谢衣,不请自来,失礼了。”谢剑衣欠身回答道。 月光清冷,将白衣谢剑衣衬托得略发出尘。竟是让柳月璃看得有些痴了,当她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谢剑衣在对她笑。 柳月璃面颊红飞。 “不知公子为何深夜来此?”柳月璃问。 “我听闻这姑苏城有一株奇树,名曰百世桃花。据说此树百年间无论春夏秋冬皆开满桃花,余心甚奇,便特地来此一观。至姑苏城后,方才知晓这百世桃花在你柳府后院,这才不请自来。”谢剑衣回答道。 沉默许久。 柳月璃道;“不知谢公子觉得这花,这景如何?” 谢剑衣淡淡一笑,道;“花美,景美。” “不过,如此良辰美景,姑娘之前琴声为何却如此哀愁?不免有些让人在意。”谢剑衣转然问道。 柳月璃朱唇轻启,欲言又止,略微沉思之后,还是道出了口;“小女子不日将离家,前去秦皇宫,故而心生忧愁。” “哦?前去秦皇宫?不是该心生喜悦?却又为何哀愁?”谢剑衣笑着问道。 “公子说笑了,月璃虽未见过秦皇宫,但也从诸多书中看过,那皇宫看似华丽堂皇,实则不过是一座金子打造的鸟笼罢了。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再无自由身……”柳月璃幽幽的回答道。 谢剑衣依旧淡然一笑;“既如此,那拒绝了便是,又何必徒生烦忧?” 柳月璃抬起头,看了看淡然的谢剑衣,忽而一笑;“公子,月璃不过一介平民,虽家略有薄财,但于权贵看来,亦还是平民。平民又如何违抗得权贵?若是月璃一人,那也无这多考虑,但家父之命运,全系于月璃之身。月璃又如何能拒绝得了?” 听完柳月璃的话,谢剑衣摇头一笑,取下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酒。 “姑娘可知世之十九州?”谢剑衣忽然发问。 柳月璃不知谢剑衣为何如此问,疑惑着点了点头;“月璃知晓。” “世之十九州,大秦独占两州。即便如此,在谢某看来也不过一隅之地。东方大汉,西方大楚,皆不弱于大秦。三大王朝合起来也不过才六州尔。一州百万里,奇景瑰丽何其多?且不谈人之所为,就是这先天之景,也数不胜数。寻常人等,耗尽一生也难以观得十之一二。” 谢剑衣摇头一问;“姑娘,若是让你在安然于皇宫和漂泊于江湖之中选择,姑娘选什么?” “自然是江湖,皇宫虽好,但却容不下月璃。”柳月璃缓缓说道。 谢剑衣笑了;“也罢,赏过你家花,闻过你抚曲,谢某也拿不出什么作为回礼,便送你一个自由身罢。” “公子?月璃不明白公子何意?”柳月璃听了谢剑衣的话,只当谢剑衣是喝醉了在说胡话。自由,自由,自由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更何况还是从皇帝的手中得到自由。殊不知天下之人,就皇帝最为自私了么,他要你生,你便能生,他要你死,你便得死。他不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念,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是属于他的。 “呵呵,姑娘无需明白,只需对在下回答,之前你所言,可是不悔?”谢剑衣笑着说。 柳月璃正欲对谢剑衣说些什么,就听见庭外有人在唤了。 “小姐,小姐。府尹大人来了,老爷让你去大厅呢。” “府尹大人?三更半夜的,来我家作甚??”柳月璃嘀咕了一句。 却恰好被谢剑衣听到。 “反正肯定不会与谢某一般来赏花的。呵呵,柳姑娘既有事,那便去吧。谢某在此等柳姑娘回来给谢某答复。”谢剑衣摆了摆手,示意他这里无事,径直坐到了柳月璃之前坐的椅子上,边喝酒,边赏月下桃花。 “既如此,那月璃失陪了。”柳月璃欠身施礼后,便不急不缓的走去柳府大厅了。 “呵,人儿啊,人儿啊。苦海中的纸船儿呐,不是为这番苦,便是为那般愁。”谢剑衣蓦然一笑,低声浅吟,而后继续喝酒,赏花,赏月。 “柳老哥,恭喜,恭喜啊。陛下已下旨封月璃贤侄女为柳后了。这还未入宫,便立后的人,古往今来,也就这月璃贤侄女一个人啊。这下柳老哥日后便是大秦的国丈了,月璃贤侄女就是皇后了,柳老哥可莫忘了愚弟。” 柳月璃还未进大厅,便听到了厅里姑苏府尹长孙益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极不乐意的走了进去,对着神情惆怅的柳父道;“爹爹,女儿来了。” “呵呵,月璃侄女来了。哦不不不,该换个称呼了,柳后您来了。”长孙益谄媚的笑着。 “长孙大人,月璃可当不起这柳后一词。”柳月璃淡淡的说道。 “当得起,当得起。陛下都下旨了,圣使都到城内了。这不,我先来这儿给你们通报一下消息,让你们好做好准备么。”长孙益这话说得一点不脸红心跳的,十足一个拍马屁的模样。说起来柳月璃之所以会被秦帝所知,都还得亏他这个姑苏府尹呢。 柳家是姑苏城有名的大户,那长孙益平日里不做正事,就做着自个的升官梦。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柳月璃,顿时惊为天人。他倒是不好色,不过却将柳月璃当作了自个升官的一个机会。于是他让姑苏城最好的画师画下了柳月璃的容貌,又将柳月璃的生辰八字给弄了来,一并托人送入了大秦皇宫。这才有了今日的情况,长孙益只当柳月璃去当皇后了,享了富贵,肯定忘不了他这个引路人。自个也算攀上了一个大靠山,日后升官肯定跑不了了。 殊不知,纵然是柳月璃记得他,那也只会记恨,何来感谢。 不多时,果然如长孙益所言,传旨的人来了。 接完了旨,将传旨的人和长孙益送走之后,柳父长长的叹了口气。 “璃儿啊,爹知道,你不愿去那皇宫,爹也不想你去那什么皇宫啊。可是爹没办法啊,他们是官,我们是民。哎,爹对不起你啊。” “爹爹,璃儿不怪你,只是无论如何,璃儿日后不能常伴爹爹左右伺候您了。希望爹爹您能保重身体。”柳月璃眼眶通红,声泪俱下。 “哎,璃儿,去休息吧,爹还想在这儿坐一会儿。”柳父摆了摆手,示意柳月璃离开。
柳月璃点了点头,离开了。 “璃儿她娘啊,若是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的璃儿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吧。”许久,柳父才叹了一口气,吹灭了大厅里的最后一盏灯。 后院。 “咦,柳姑娘,你归来了。”谢剑衣将目光从前方移到了柳月璃的身上。 “让公子久等了。”柳月璃说。 “这倒无事,反倒是柳姑娘可有答案?”谢剑衣问道。 “若是真有那一天,月璃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后悔呢?”柳月璃叹道,接过了圣旨后才清楚的知道,那一道诏令是多么的让人心累,看到上面的黑字都仿佛有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息,柳月璃实在不喜这种感觉。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定下了。”谢剑衣笑着看了一眼柳月璃。 “公子,你就不能说明白点吗?”柳月璃羞恼了。这人总是说些让人不明不白的话,意思好像是要给她自由之身,但要怎么给却又没说,真是让人着急。 “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没意思了。”谢剑衣笑道,他不说,仅仅是因为他觉得不说才有趣。对谢剑衣来说,有趣的事情是难得的,所以他想要尽力的保证事情的有趣程度。 “公子,难不成你是想要将月璃半路劫走,然后再让月璃自行离去?”谢剑衣不说,柳月璃只能自己猜了。 不过她说完之后,自己便笑了。劫她?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劫走一个秦帝要的人,意味着要与整个大秦为敌。自己与他不过偶然相识,他又怎么会做出那等之事呢? “呃,你这女子,真是……真是无趣啊!”谢剑衣无奈,只得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本以为他不说,柳月璃便不会知道。却忘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个聪明人,她要知道的答案,未必需要从他谢剑衣口中说出,她自己也能猜到! “公子,你……你我相识不过片刻,若是公子真为月璃做出那种事,月璃内心难安。所以,还请公子打消这个想法。”柳月璃言语真诚,虽然她苦恼自己的人生,但还不至于为了自己,便可毫无顾忌的将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呵呵,柳姑娘无需担心在下。在下浪迹世间已久,倒是不在乎有那么一两点麻烦。而且,倒不如说谢某乐于来上一两个麻烦,毕竟平静的日子过久了,也是挺无聊的。”谢剑衣淡然一笑。 “可是公子……”柳月璃正想继续说话,但却被谢剑衣摆手制止。 “柳姑娘毋要再说,谢某说了要许柳姑娘一个自由身,那便一定要给柳姑娘一个自由身。不过在那之前,谢某却是要先给柳姑娘陪个不是。先前谢某骗了姑娘,还请柳姑娘不要介怀。谢某真名,非是谢衣,乃是谢剑衣。”谢剑衣说道。 谢剑衣觉得此刻再以谢衣之名示人颇有些失礼了,便将真名告知。 “谢剑衣?”柳月璃低头沉思,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谢剑衣见状,笑了笑,又道;“可能谢某这个名字不太出名,也有人称谢某为剑君。” “什么!你是剑君谢剑衣?”柳月璃捂着小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谢剑衣,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一时间,柳月璃脑中浮现起关于剑君的传闻。 一剑光寒万里山,只见流光不见君。独战一州万人剑,洒然自若不染血。在一些人眼中,那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但在更多的人眼中,那是一个杀人妖魔。 谢剑衣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剑君,本就是他。污名也好,威名也罢。他从不在意,也懒得在意。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