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书生救美何其难(上)
云朗和侍书主仆二人,出了客栈,一路向南。赶了半夜,约莫走了三五十里路,侍书实在走不动了,云朗也感到脚步疲乏。刚好前方有颗大树,云朗授意,两人靠着大树坐下,侍书从附近找些树枝,生起了火。 天亮时,两人赶到就近的一家客栈,睡了半日,下午接着赶路。如此夜宿晓行,三五日,到了江苏地界。 这一日,两人来到一乡间小镇,迎面有一群人,不知围观什么。侍书好奇心盛,把竹篓递给云朗,自己从人群中钻了进去。云朗背着竹篓,站在人群外,透过稀疏的人缝,他看到一老者坐在地上,手拿二胡,边拉边唱。 云朗细听,那老者唱的是: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瞎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此闲身未老,尽放我、些许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一曲唱完,老者身边的一个小孩子,双手托着铜锣,朝围观者走去。围观的人像躲避瘟疫一般,还未等小孩近身,早溜之大吉了。云朗左右观看,只有自己和侍书站在原地了。 小孩来到云朗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云朗,眼中尽是哀怨。云朗不忍看小孩的眼睛,放下竹篓,想从里面拿钱。侍书急忙拉住云朗,小声道:“老咱们出门时,老爷特意交代,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你只记得老爷的话,就不听我的话了?”云朗问。 “侍书不敢。”侍书低头道。 “既然不敢,还不快拿开你的手。”云朗怒道。 “公子要给他钱也可以,只是公子不要拿竹篓里了。这里人多眼杂,如果把竹篓里的钱暴露,会招来无端的贼人。”侍书道。 云朗想了想,侍书的话不无道理,便把手从竹篓上挪开。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给了小孩。掏银子时,把冯怜香嘱托自己的玉片带了出了,云朗把玉片在手里颠了颠,放要放回怀里。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兄台能有怜悯之心,我在这里替这个小孩谢谢兄台了。” 云朗转身,见一中年男子,书生打扮,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正冲自己施礼。云朗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敢问兄台大名?” “我姓孔,名无德。道上的朋友都叫我‘无色君子’。”孔无德道。 “原来是孔兄,小生姓云,名郎,字守义。”云朗道。 “子曰:复礼守义谓之仁也。想来云兄亦必是为仁人之士了。”孔无德道。 “孔兄过缪了,小生只是一介书生而已。”云朗道。 “这倒巧了,我也读过几年文章,想着借此博得一个功名。只是jian臣当道,事不随愿,便弃文就武了。”孔无德道。 “孔兄所言极是,小生也被当今的朝上jian臣害苦了。”云朗道。 “云兄的苦处孔某十分清楚。”孔无德道,“云兄可否赏脸,到前面的酒肆小饮片刻?” “多谢孔公子的美意了,我家公子还要急着赶路,他日再次相遇,再陪孔公子一醉方休也是好的。”侍书道。 “是啊,小生还要赶路,今日多有不便,还望孔兄见谅。”云朗道。 “这么说,云兄是不给孔某这个面子了?”孔无德一脸不高兴。 “孔兄这话就严重了。”云朗道,“在下有要事缠身,不敢在此久留。” “云兄或许还不了解我孔某人的为人。不是兄弟我说句大话,在这方圆百里内,还没有人敢薄我孔某面子的人。云兄今日如果不给兄弟这个脸面,兄弟我今后就无法在这里混了。”孔无德道。 云朗见今日之局面,不跟孔无德去势必不能脱身了。再者,观孔无德其人,并不像大jian大恶之人,不如跟他去,然后再司机脱身。 主意已定,云朗笑着道:“既然孔兄执意如此,小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孔无德笑道,“好,很好,云兄请了。” 一时,三人来到一家名为“十里香”酒肆。掌柜的收拾好一张桌子,云朗和孔无德对坐,侍书站在云朗身后。孔无德笑道:“云兄,孔某今日像你讨个请。” 云朗心里一慌,暗道:“不好,都说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他今日请我吃酒,一定有事求我。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他有何事求我?不如先听他说出,伺机行事了。” “我一介书生,无权无势。手无缚鸡之力。孔兄有何事求我?”云朗看着孔无德,脑子里盘算孔无德对他有何用意。 “呵呵!”孔无德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今日只我们三人在此,我说的请求是让云兄抛开俗礼,让你的小童和咱们一同入座,三人吃酒,方为痛快,云兄意下如何?” “原是是这事。”云朗舒了口气道,“好说,好说,侍书,你坐下好了。” “云兄又以为我所求何事?”孔无德问。 “没事,没事。”云朗忙道。 侍书挨着云朗坐下,店小二过来,孔无德让云朗点菜,云朗哪里肯,几经推让,还是孔无德说了几样菜蔬,要了一壶上等绍酒。不多时,酒菜上齐,孔无德斟了三杯酒,起身把一杯酒递到云朗面前,云朗忙起身推让道:“孔兄见谅,小生从不饮酒。” “出门在外,哪有不会喝酒的,云兄就不要谦让了。”孔无德道。 “孔公子,我家公子说的是实话,他从未喝过酒。”侍书道。
“呵呵……其实我也从未喝过酒,今日见到云兄,实乃平生最痛快之事,不可不饮。”孔无德硬是把酒杯塞进云朗手里。 “既然孔兄如此说,小生就随意了。”云朗道。 “这杯干了,以后随意。”孔无德道。 三人碰杯,孔无德先干了,云朗看了看杯中的酒,咬咬牙,闭上眼,抬头强忍着把杯里的酒干了,放下酒杯,一阵咳嗽。侍书放下酒杯,站起来,轻拍云朗后背。孔无德笑了笑,站起身,复斟满三杯酒,放下酒壶问:“云兄是哪里人士?” “小生江南人士。”云郎道。 “哦,江南,苏杭一带?”孔无德问。 “正是。”云朗道。 “古人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来日孔某若得闲,必定要苏杭去一趟,倒是可要麻烦云兄了。”孔无德道。 “孔兄这话见外了。”云朗道,“孔兄若去江南,小生必定好酒好菜招待孔兄。” “云兄此言让孔某感动。”孔无德端起酒杯道,“咱们再干一杯。” 云朗忙摇摇手,推辞道:“小生真的不胜酒力,方才那杯就是强行咽下,小生是不能再喝了。” “孔公子,我家公子还从未喝过酒,方才那杯已是破例了。若果孔公子想喝,侍书陪公子喝一杯。”侍书端起酒杯道。 孔无德瞟了侍书一眼,冷冷地道:“如果我去云兄府中,云兄也要下人陪我喝酒不成?” “孔兄多虑了,这是家童对小生的一点心意。”云朗转过头,怒视侍书,训斥道,“还不把酒杯放下,你是什么人,也敢与孔公子干杯,无知奴才。” 侍书放下酒杯,撅着嘴,一脸不快。孔无德笑了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云兄何必在意。” “既然孔兄开玩笑,小生就放心了。”云朗道。 “云兄来这里,难道不知本地的规矩?”孔无德问。 “什么规矩?”云朗反问。 “饮酒的规矩。”孔无德道。 “饮酒也有规矩吗?”云朗接着问。 “当然了。”孔无德道,“像你我初次见面的朋友,是要连饮三杯,这叫三生有幸,似云兄这样只饮一杯两杯,这成什么了?一心二意?做人可不能一心二意,云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云朗说不过孔无德,只得饮了杯中的酒。如是再三,到最后,云朗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只感到头昏眼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侍书看孔无德不顺眼,起初是坚持不喝的。无奈他年轻没有主见,架不住孔无德冷嘲热讽,最后也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