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此情可待成追忆（中）

    郑泰顺瞟了铁钢一眼，并没有因为铁钢的粗鲁而生气，因为他的心绪依然停留在十年前的岁月，尽管那些岁月已经很远了，隔山又隔水。可回忆起来，依然是那么的温馨，暖人心扉。在场的人似乎都受了郑泰顺的感染，眼睁睁地看着郑泰顺，没有人说话打扰他，任由他回忆与阿珠有关的岁月。尽管他们不知道阿珠是什么的人，怎么和郑泰顺认识的，可在郑泰顺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们，阿珠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阿珠是他活下来的理由。

    是的。世上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理由的。活着也是有理由，只是人们很少想想他们活着的理由。但不想并不等于没有，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有的人活着是为了享受而活，有的人是为了报恩而活，郑泰顺则是为了女人而活。

    尽管这个女人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郑泰顺却为她可以付出一切，性命也就不在话下了。方才我说了，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郑泰顺为阿珠付出一切也是有理由的，因为阿珠是第一个不嫌弃他郑泰顺的女人。郑泰顺有张长满麻子的脸，这张脸是一出生就注定了。这并不是郑泰顺的错误，没有人能改变出生之前的事情，可这个错误的后果却让郑泰顺承担了。

    从生命的开始，第一个女人，也就是他的母亲，就因为这张麻脸，离开了他。当他知道这件事情时，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让他从一个麻脸孩童变成了麻脸少年，十年的生活可以平淡地总结为这样一句话：他一个人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如果没有经历过，是不能体会出其中的艰辛和痛苦的每天他都要和不同的动物争取食物，然后就是想法生存。在于动物的搏斗中，他练就了一种行走如飞的特异能力。从这方面讲，生活还是没有亏待他的。当然，生活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梦想又能坚持的人。

    郑泰顺现这种特异能力对自己最大有用处是躲避官府的追捕。方才说了，郑泰顺的母亲在他出生后就离开了他，当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拿了把砍柴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摸到他母亲现今的住处，一刀解决了这个带给他生命也带给他的苦难的女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郑泰顺杀了他母亲后就跑，没有人能追的上他。当然，这只是如果。事实上，郑泰顺杀了他母亲后，又在他母亲的尸体旁呆呆地站了半柱香的功夫。他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在她死后，他要好好地看看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只是，还没等郑泰顺弄清怎么回事，官府的人就来了，拿着锁链刀枪，气势汹汹地把郑泰顺包围住。郑泰顺见局势不妙，拔腿就跑，在逃跑官府的追捕中，郑泰顺认识了阿珠。

    那是一个烟雨迷蒙的早晨，多年后，以至于到现在，郑泰顺的眼中依然是迷蒙的景象。如果说人生如梦，能在迷蒙的早晨遇到阿珠，更让郑泰顺的梦虚拟了。

    连续三个月的逃跑，郑泰顺已经疲惫了，人到了疲惫的时候就会放下一切，好好地休息，哪怕在休息中死去，也是一种不错的解脱。

    郑泰顺跑到野外，大大地躺在一片空地处，悍然睡去。当他醒来时，已觉自己躺在床上。当然，严格地说，这不能算是床。它只是四个木棒支撑着一张破板。在这张所谓的床边，有一碗凉水，还有两个馒头。视觉在扩大点，他觉自己躺在一间草房内。

    太阳从稀疏的草缝中露进来，落在那晚清水和两个馒头上。郑泰顺听到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馒头，狼吞虎咽。吃到第二个时，一个女子出现了。我们都知道了，这个女子就是阿珠。当时郑泰顺看到的阿珠的形象是这样的：破烂的衣服，凌乱的头，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总之，在郑泰顺眼中，阿珠的形象绝对不比乞丐好多少。

    阿珠看了看郑泰顺，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个馒头上，郑泰顺明白了，他吃的或许就是她的食物。

    “我不知道。”郑泰顺忙把馒头放下，很愧疚地道。

    “没关系，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阿珠看着郑泰顺，很温柔地道。

    “你为我准备的？”郑泰顺怕自己听错了，又反问了一句。

    阿珠点点头。郑泰顺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在他眼中，阿珠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女人主动同他说过话，更没有女人会关心过他的温饱。现在，在他面前，竟然有一个女人特意为他准备了食物，郑泰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有低下头，小声抽泣。阿珠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走到郑泰顺跟前，小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得罪你了？”

    郑泰顺抬起头，一把抓住阿珠，激动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阿珠吃了一惊，看到郑泰顺对他没有恶意，便放下心来，道：“我看你在外面躺着，知道你一定是饿昏了，就为你讨了两个馒头。”

    “你不怕我这张麻脸吗？”郑泰顺撩起头，把脸伸到阿珠面前，恶声地问。

    阿珠轻轻地摇了摇。郑泰顺松了口气，拉着阿珠的手道：“咱们在一起吧，我会保护你的。”

    就这样，两人在一块生活了三年。三年间，郑泰顺利用自己特长，入室行窃，并没有一次失手。两人的生活质量有了很大的提升。久而久之，郑泰顺在为自己增长财富的同时，他的偷盗技巧也慢慢地为江湖人所熟知了。“万里飘空”这个绰号不知是谁先喊起的，不过这并不妨碍郑泰顺对这个绰号的喜爱。

    现在，他，郑泰顺，大小也是一个也是个江湖人物了。每天进出他家的都是些讲义气重感情的武林人士。大吃大喝，吆五喝六，说些江湖轶事，讲点武林秘史。渐渐地，郑泰顺对于朋友们—当然，这些朋友只是郑泰顺在郑泰顺有酒有rou的时候，其他的时候，比如说受苦受难，又另当别论了，这一点也是江湖人士的风采，大吃大喝，无拘无束。对于江湖，郑泰顺心向往之了。于是，在朋友们的帮助下，郑泰顺踏进了江湖这个浑浊的池塘。

    这段时间，阿珠的表现却是非常的完美的，尽管郑泰顺富有了，阿珠依然坚守着穷苦日子的生活方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每天一日三餐的伺候郑泰顺，然后就是缝缝补补。阿珠恪守妇道的作风，郑泰顺是深深地看在眼里，他为自己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个老婆而高兴，也为有这么好的老婆而幸福。为了弥补阿珠对他的忠心，他决定要好好地补偿阿珠。

    也就在这个时候，朋友们对郑泰顺透漏一点风声，江南的襄阳王府有一颗扶桑国进贡的“晴天明月珠”。这颗珠子不但价值连城，更是世所罕见。当然，为了这颗珠子，襄阳王一定会派好多人把守，要想把它弄到手是不可能的。

    “别人拿不会来我相信，可你们要说郑大哥也拿不回来，我不相信。”瘦猴道。

    瘦猴是郑泰顺众多朋友的其中一个。这人除了喝酒拍马屁外没有其他的特长了。可郑泰顺就是喜欢他拍的马匹。当然，拍马屁也是一种艺术，以至于现代人把拍马屁当做了一门学问。这是题外话了。再说郑泰顺，当时对瘦猴的话没什么反应，等朋友散去，他又想起瘦猴的话，心里有一股冲动。

    当然，实事求是地讲，郑泰顺想到去偷襄阳王的明珠并不是因为瘦猴的马屁，想在朋友间证明什么。他是想到了阿珠，从认识阿珠到现在已经多年了，他郑泰顺还没有给过她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如果把明珠拿来给阿珠，她一定很欢喜的。”郑泰顺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