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武侠小说 - 天下大义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三十六章大难不死后福至(一)

第一百三十六章大难不死后福至(一)

    等待,或许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明知结果的等待,就像犯人临被砍头前的片刻,他人是无法说出其中的滋味。

    自打云郎离开,柳依依的心就沉了下来。连她都不能救他,他只有等死了。似乎,他的死比她自己的死对她打击还要大。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男人,已经完全占据了她整个人。和他在一起短暂的时光似乎比整个十八年都有意义了。

    “他是一个好人。”柳依依喃喃地道。一个好人又怎么能轻易地死去?她想不明白。师傅经常告诉她,老天是公平的,坏人自有报应。一个好人就这么死了,老天岂不太不公平了?

    她忍不住要诅咒老天了。多年了,心中的委屈和怨恨如开闸的洪水,泛滥了。“老天的不公岂止是这一件事情,岂止是对云郎一个人。难道老天对她就公平吗?刚一生下来就没了父母,而她的没是万全可以避免的。哪有父母不爱子女?她的父母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老天的旨意了。尽管师傅对她很好,可她心里还是恨,很那个抛弃自己的人,恨那个给了自己生命又要舍弃自己的人。无人诉说,年幼的她只得把满腔的恨深深地埋了起来。

    渐渐地,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每日在师傅的熏陶下,她知道了人活住世是因为心中的爱。譬如是师傅,那个男人舍弃了师傅,可师傅从没有怪过他。师傅老是说:“他是爱我的,怎么会舍弃我。”为了这份爱,师傅一天天地活着,并且一天天地抚养她长大。

    当她过了十六岁生日后,她明白的更多了,也更全面了。原来,她心中的恨也是一种爱。一种很深深深地爱。可是,这种爱不仅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得到的却是惩罚。她认为父母丢弃自己是一种惩罚,所以她便有爱生恨了。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多年后,当她暮然回时,心中的那份恨或是渐渐淡去或是依然如故?她不知道。可目前,前恨新恨一起迸了。“既然老天不公,我为何还要听老天的?”她咬牙道,“一切的缘由都是她挑起的,我要报复,我要报复。”她咬牙切齿,挥舞着拳头。

    夜渐渐深了。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仅有丝丝秋风增加的夜的萧索和荒凉。她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铁盒内装着的是江湖人闻名丧胆的“情盅”。据说,人只要嗅到一丝“情盅”的气味便会全身腐烂,痛苦而死。至于事实是否如此,连制作此毒的人也就是柳依依的师傅也不知道。当年,柳依依的师傅是想用“情盅”的毒对付“无情婆婆”。可那个人走后,柳依依的师傅便失去了魂魄,再也没有心情争强斗胜了。于是就隐居起来,躲离“无情婆婆”的纠缠。

    或许,有人要问了,既然没有人使用过“情盅”之毒,为何江湖中人对“情盅”之毒如此畏惧?说起来是由两点原因:其一,柳依依师傅的师傅,也就是柳依依的祖师爷是五十年前江湖中人人谈而变色的“万毒之王”,柳依依师傅的师妹,也就是“无情婆婆”,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其用毒的手段,也是让现今的江湖人为止变色。而作为“万毒之王”的大徒弟和“无情婆婆”的师姐,即便是柳依依的师傅很少涉足江湖,江湖人对其畏惧之心丝毫不亚于“无情婆婆”,由她秘制的“情盅”之毒,江湖人想想就恐怕不已了。况且,关于“情盅”的制造过程,经“无情婆婆”有意而为之的宣传,江湖人对“情盅”的恐惧更是无以加复了。关于“无情婆婆”编制后的故事,大体是这样的:

    “情盅”的炼制秘方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至于这一点的真实性,就连柳依依的祖师爷也不知道,因为他也是偶然之机遇才得到这个秘方,然后又有他传给了柳依依的师傅。既然没人知道秘方的由来,“无情婆婆”宣称秘方是上古流传的也就无人反对了。然后,“无情婆婆”讲述要想炼制此毒,必须是绝情寡欲,不仅不可有男女之情,就连亲情也不可有。为了克制自己的感情,柳依依的师傅把自己关闭了七年。

    这七年里,她每年都要杀一个人。杀人对于江湖人来说并不可怕,也不稀奇。身处江湖,谁人没有杀过人?可是,柳依依的师傅所杀的人与其他人不同了。她第一年杀死了母亲,第二年杀死了父亲,第三年杀死了祖母,第四年杀死自己的师傅,第五年杀死了自己的孩子,第六年杀死了自己的丈夫。然后到了第七个念头,她整个人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当她不为婴儿的哭声和子女生死别离的痛苦所动心时,她可以按照上古秘方炼制“情盅”了。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研制,她成功了。当“情盅”被制成的刹那,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而她自己,因用心太深,怅然死去。

    绝情之后方练就此毒,“情盅”之意也就是绝情的毒药了,“无情婆婆”是根据“情盅”的表面意思编制的故事,当然不明白“情盅”的具体所指了。实际情况是,当柳依依的师傅觉那个男人因她连毒而离开他,伤心之余,想到一切的起因都是此毒所引起,真是感情克星,便取了个“情盅”的名字。

    其二,“无情婆婆”在江湖上滥杀无辜,而每次做事后便留言死者所中“情盅”之毒,由此传来,江湖人对于真假“情盅”的辨识随同对它的恐惧而不复存在了。

    柳依依已经想好了,必要时候就用“情盅”,与石凤兰同归于尽。她望了望外面的时辰,想来此时谭复礼已经死了,只有杀了石凤兰或是自己死了,才能对得起他。无论哪种结果,她总可温馨无悔了。她拿起铁盒,小心地抚摸着,关于“情盅”,他是听师傅提及过。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师傅说这里面的毒很厉害,千万不要碰及,在合适的时候,她师傅就要把毒药削掉,不要它留在世间。可惜师傅死了,毒药还在。虽然她没有见识过铁盒内“情盅”之毒的毒性,但据师傅的言语推断,应是极其厉害的。之前,她说喂云郎的是“情盅”,其实她是骗他的。因为那时她还弄不清楚云郎是不是“无情婆婆”的帮凶。如果云郎是“无情婆婆”的帮凶,就一定听过“情盅”的厉害了,柳依依在给云郎服用“情盅”之毒时,云郎一定会抗拒。可事实,云郎很乖顺地服下了柳依依告诉他的“情盅”。由此,柳依依试验出了云郎并没有骗她。

    一句谎言竟成了缪言,这是她从未想到的,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想了。离石凤兰规定半日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如果不去,石凤兰就会来。倒是就要在这里与石凤兰决一死战。这是她不希望的,这里是师傅故居,她不能在这里打扰师傅,更不能让师傅的在天之灵看到同门师姐妹的相互残杀,师傅会不高兴的。

    再次到石屋,轻车熟路了,可柳依依走了很久,比上次用的时间还要长。打心底,她期望在去的路上会有奇迹生,譬如云郎猛然出现她面前。只是这种期望太渺茫了,以至于期望等于绝望。在绝望最彻底的时候,终于到了该到的地方。石屋还在,石屋旁,石凤兰摆了一架古筝,凑着灯光很专注地弹着,至少柳依依的到来没有打扰到她。柳依依现在除了时间什么都没有了。在临死之前,能有大把的时间浪费,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终于弹完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石凤兰瞟了柳依依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好多年不弹,有些生疏了。”

    “我来不是听你弹琴的。”柳依依道。

    “怎么救你自己?”石凤兰问,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胜利到手的欢笑。

    “今晚是咱们师姐妹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让外人参与。”柳依依道。

    石凤兰站起身,望了望天空,无月无星,像个硕大的锅盖,说不出的压抑。“时辰到了,他死了?”石凤兰道。

    “今晚不关他的事情。”柳依依道。

    “怎么?你要反悔?”石凤兰问,“事情传出去难道你就不怕江湖人耻笑?”

    “今晚你我都活不了,事情怎么会传出去?”柳依依冷声道。

    “你要与我同归于尽?”石凤兰惊道。

    “你害怕了?”柳依依讥讽道。

    “笑话,我石凤兰会怕你这黄毛丫头?我是怕你的愿望不能实现。”石凤兰道。

    “笑话,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