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就是个杨白劳

    时间不大小述回来，把印章藏好，然后又坐到那个靠窗的椅子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宋迁一直没有出现，小述远远的望着宋迁的铺子，防盗的卷帘门打开着，里面还在营业，但始终没有人员进出。

    周水有些奇怪，依着周水的预想，在宋迁知道那印章已经交易后，应该很快出现。一是，如果这印章是件真品，就必须在小王兄弟回京之前把它截回来，否则到了北京，小王兄弟会有无数种方法搪塞周水。只一句“卖掉了”周水就会无计可施。

    二是，如果这印章是件赝品，也必须在小王兄弟回京前拿到那三十万。否则小王兄弟到了北京，他们背后的人也一定能断出这件印章的真伪。那时小王他们一定会退货，这样的话，那三十万的欠条就无法兑现了。总之这场较量一定要在小王兄弟回京前有个结果。

    可对于宋迁来说，这事情也是两面剑——卖出去怕是真的，讨回来怕是假的。如果宋迁足够精明，三十六计，走为上——脱身就是胜利。可宋迁不够精明。其实，此刻让他承受不了的并非只是钱，更多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宋迁并没按周水的设想行动，现在周水反倒有些急了。从理论上，讲此时宋迁并未真正咬饵，他若选择退出的话，现在完全来得及。但宋迁的性格里隐藏着的狂妄和赌性，却支撑着他向着失败义无反顾。

    周水那边也非常焦急，主要是老安，以前老安跟随周水的时候，周水给他的印象是无往不利，游刃有余。而老安所有的任务只是“风闻言事”。剩下的动作周水来，他老安只等着拿纯利润的百分之三十。可今天周水不像以往，从他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了一点焦急。到了老安心里，便又被放大了很多。

    其实周水最担心的是天黑。眼见得周围的商家一家一家打烊。周水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在脑海里预演过N多遍，却忽略了一个大问题——宋迁和他的人在晚上动手怎么办？宋迁是道上的人，古语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自已这边老的老小的小。能打的那两个蒙古汉子又不在，如果真有肢体冲突的话，后果很难预料。

    孰不知，宋迁这边比周水那边还尴尬，往常有点事，这帮兄弟站脚助威，甚至打打杀杀全不在话下。今天不同，周水是谁？秦阳现任公安局长的乘龙快婿，而且手底下也很有些功夫。这事成也好，败也好，都免不了进局子，现在又是政府换届的敏感时期，凑这热闹，就是自找倒霉。

    宋迁这边凑不齐有足够威慑力的人手。这也是宋迁没考虑到的一个问题。当然宋迁换贴的兄弟还是有几个的，尽管都拘了来，也是一脑门官司，委委缩缩的提不起一点士气。

    天色越来越晚，周水不时的看一看表，将近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周水不敢再等下去了。尽管刚刚入秋，可时间到了这会儿，天若黑下去，那也就是一杯茶的功夫。周水心中暗想：必须得逼蛇出洞了。逼得出来最好，若逼不出来得话只能借机撤了，回头再想办法。

    周水并不是商量的口吻，语气非常明确。他说：“咱们现在出去，走回家的路，一路上不能沉默，大家要玩笑起来，无论看到谁，不许主动搭话。”

    老安有点不明白，看了眼周水：“为啥呀？”

    周水一瞪眼，老安又歇了。周水说道：“按我说的做，听明白了么？”

    大家出了门。老陈把门锁上。这时的天还亮着，至少有八成的商铺还在营业。大家有说有笑的穿过六孔桥的街面。尤其是老安，嗓门大大的。现在的老安，已经不同以往了，财大气粗这话一点不假，老安一幅旁若无人的样子。二贵笑着和小述搭腔说：“姐，您看我叔。就差额头上贴张符了。”

    小述笑骂道：“我早知道你小子是个坏种，怎么？陆老师传你赶尸的手艺了。”

    二贵刚讲完，就已经觉出话里有毛病，连连的“呸”了几口，说：“我是想说呀，在二叔额头上应该写几个字？”

    小述问：“写啥？”

    二贵偷看了老安一眼，贴在小述耳边轻声说：“就写，我很有钱。”小述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正走着，看见一个人从宋迁铺子出来。他手上挎着条长凳，当当正正的放在了路中间。老陈和老安都认识这人。就是他装成农民，把印章卖给老陈和老安的。

    两个人怔了一下，随即老安便要发作起来，老陈也有些跃跃欲试。周水觉察到了两人的情绪变化，小声但严厉的说：“别看他，绕过去。”

    这俩人随即反应过来，故意的往路边靠，眼睛也没看那家伙。

    谁知那小子还挺光棍。他直起身来，左脚踩在凳子上，身子前探，一脸穷鬼乍富，得意忘形的样子。这作派，真应了小述曾说过的那句话：有些人就算没招你，没惹你，素未平生。可你一见之下，就有一股强烈的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老陈老安故意垂着头，回避着骗子的目光，脚下也紧了紧。刚刚要擦肩而过的时候，那骗子嘻嘻哈哈假笑着说道：“安兄，陈兄，别来无恙，哈哈。”

    老陈装作吃惊道：“兄弟，是你呀？你不吭声，我还真不敢认，明天到哥哥那儿坐会儿。”

    骗子露出一脸让人恶心的造作。说道：“兄弟这几天手头不宽裕，咱们那笔账是不是该结一结了？”这小子声音够大，引得两旁边店铺的人纷纷侧目。

    老陈说：“兄弟，当时咱不讲好了么，三个月内结清，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老陈话没讲完，骗子打断他道：“说这些没用，两条路，要不还钱，要不退货。”

    老陈火候把握的非常之好，句句扣着主题，他又说道：“兄弟，你这么讲可就不对了，言必信，行必果，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骗子刚要说话，老安先接上话口：“兄弟，咱别在大街上聊哇，吵吵嚷嚷的影响人家生意不是，听哥一句，咱到铺子里沏上好茶，咱慢慢来。”

    骗子犹豫一下，老安趁热打铁说道：“怕我们谋财害命啊？还是怕我们……？”

    骗子一声冷笑：“我怕你个鬼，靠，小姑娘真水灵，这钱要是还不上……嘻嘻，可别怪兄弟做黄世仁呐。”

    听见这句话，周水的火“腾”一下子起来了。心里说：今天就算搞砸了，我也得打你个满地找牙。

    周水眼光一闪，脸上一层杀气。那小子一惊，下意识的退了半步，问道：“你干嘛的？这里面没你事，告诉你。远远躲着，一会儿动起手来，别溅你一身血。”

    周水看看小述，小述平静的很，刚才那几句话就像是没听见。这时候小述的眼睛也瞄向周水，两人一对眼，小述轻声说：“揍他。”

    周水接上话茬：“朋友，我发现你小子有娘养，没爹教。今天我代你爸爸****你……。”

    周水话音末落，那骗子一沉腰，顺手cao起长凳，紧接着一个垫步拧身，长凳斜着劈向周水颈部。周水身子往前一蹿，人就到了那骗子怀里。骗子双手擎着木凳在外围发力，回防不及。只见周水一翻胳膊，两个肘锤一左一右击在那个骗子脸上。这几下也就是打闪认针的功夫，那骗子惨叫着摔了出去。长凳甩起多高，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这变故特别突然，大家谁也没反应过来，一时都愣住了。

    再看那骗子，嘴里，鼻孔里，血滴滴答答流下来，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吐了一口血痰，里面夹杂着不下十几颗牙齿。

    小述往周水身边靠了靠，胸脯挺挺的，脸上满是骄傲。笑笑的对着那骗子说：“哥们，你也太糠了，还黄世仁？就你这小身板整个就是个杨白劳，记着点，这是个教训，以后再见着漂亮女孩子，你就想想今天这两下，否则你剩下那几颗牙也不牢靠。”

    那骗子的脸蛋已经肿了起来，他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这时，宋迁店里好几个人鱼贯着出来。刚才所有的动作都被宋迁他们看在眼里，他们在铺子里等着，先把这个二愣子抛出来，是想探探行市。宋迁本不想激怒周水。那小子只是块探路石，自已先观察一下场面可不可控。没想到，那个小子直接发起了挑战。宋迁一拍大腿，心说：坏事了。这傻王八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到了这一步，宋迁和他的人也只能出来了。宋迁在中间，那五六个人散开来。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