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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当然有了

    若说这事发生在三十年前,倒情有可原。那时候好物件多,出现一批像这样既有数量又有质量的精品倒是有可能。可现在城市也好农村也好,经过那些骑着摩托的小贩子反复扫荡以后,就算能剩下几件漏网之鱼,也绝对形不成批量了。

    更让人心动的是,这批玉器极其便宜。包括那把玉壶,周水共花了六十五万。因为人数众多,严谨在银行里搞了三个多小时,才把款子打完。

    周水心里有些不塌实,六十五万花出去了。再看看这批东西的价值,保守说也有三百万的纯利。而且事情顺利的没法再顺利,卖家开价很低,周水象征性的抹个零头,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应了。

    周水拿着这批玉器,像做梦一般,越想越不真实。周水回到诊所,这时马姐没在,开车出去了。周老在,正闭目养神。杜绢回白宅给小左扎针做按摩去了。小梁和周水说,小黄母女来过了,周老给小黄妈扎了针。今天小黄很奇怪,满脸怒气,小梁也没敢问。

    周水半听半没听的候着小梁说完,他满脑袋都是那批玉,按说这一买一卖合理合法,可周水就是沉不下心来,总感觉这玉买的有问题。

    这时严谨回来了,喝了口水和周水抱怨道:“再有这事,还是提现金吧。银行的小姑娘一看单子都傻了。我足足弄了仨小时,腿都站麻了。”

    听见严谨说话,周老睁开眼,刚想说什么,眼睛扫过周水的脸,略一停顿,身子猛的一怔。对周水说:“你靠近些。”周水不明就里,往前走了几步。周老仔细的看了一下周水的脸,话口里有些焦急的问周水:“你今天都干嘛了?”

    周水说:“就买了几件玉,剩下就没什么正事了。”

    周老又问:“你再想想,没别的了吗?”

    周水更摸不着头脑,问周老:“爸,咋回事?”

    周水也算个修行人,再加上有《渊海子评》的功夫,有些事情远比常人看得开。周老也没瞒他,说道:“昨天还好好的,就才一天,咋出现牢狱了?”

    周水很吓了一跳,说:“不会吧?”

    周老指着墙上的镜子,说:“你自己看。”周水一扭脸,自己的面目都在镜子里。周水脑袋“嗡”的一声。果然,脸上纸写的一般——土星晦暗。还好,时间不长。

    既然昨天还好好的,那这牢狱之因,就应该缘起今天了。周水把今天的事情从脑袋里过了一遍。最终还是落在这批玉上。周水正胡思乱想着,老安把电话打进来:“六孔桥市场新出现一批玉器,是不是你动了?”

    听老安的语气里很是焦急,周水心里一沉,问老安:“咋回事?”

    老安叹口气:“到底还是买了,那批玉是西大街钟楼底下的窖藏,民工挖出来的。六孔桥那些生意人第一时间就到了,当时没人敢下手,可这**实在是太大了。最后大家一商量,分了吧,一人一两件,人多,法不责重嘛。”

    周水听到这,就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心说:还法不责众?六孔桥的店主拢一起也就十几个人,那叫众?再者说,在闹市区大白天挖出窖藏来,轻易就没了,除非新上任的武局长想提前退休。

    这下周水可真挠头了。严谨看着周水,见周水额头上全是汗,心疼的说:“要不,咱把东西退回去?”

    周水摇摇头低声说:“我还没开过这种先例,再者说十几家商户,挨家退货我也丢不起这人。”周水心里寻思,估计现在坊间己传得沸沸扬扬了。这批玉处理不好话,别说救陆老,还是先捞自己吧。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号码周水不认识,他随手就挂了。时间不大,这电话又打进来,周水心里骂了一句:靠,还锲而不舍。

    电话里面是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开口直称周先生。周水一愣,听声音这人的年龄不会小于五十岁,父辈的人管自己称先生的,生活圈里没有谁,但周水还是毕躬毕敬的说了句您好。

    对方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姓丁,在秦阳博物馆工作。”周水想了想,这人应当是那位丁馆长。只听丁馆长又说:“陆末,陆老师常和我提起您,说您国学深湛,杏林妙手,游于六艺,信手拈来,乃不世出的奇才。”

    这些话夸过头了,但周水心里居然很受用。不禁暗自骂了自己一句:“靠,典型的劣根性。”周水马上把话接过来:“丁老师,听说过,省内画坛领袖,小可也是倾慕已久,只是缘铿一面,他日有机会小可当面请教。”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好些废话后,丁馆长说:“市文化局昨天通知我们,说周先生想捐献一枚印章,让我们和您联系。这不,从陆末那儿要了您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打了过来。”

    提到捐献,周水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您过来一趟吧,我这儿还有一些东西,打算一并捐了。”

    果然丁馆长喜出望外,大声说:“太好了,咱秦阳博物馆二十年了,没有一件器物入藏,这下好了,我也有个交待了。”

    周水心说:捐了也算是件好事,自己买卖玉器,谁知道那一天会出点啥事。捐献证怎么说都是个挡箭牌。周水马上又说:“您最好现在过来,高书记那边急得很,误了他的事儿,咱大家一点功劳都没了。”

    周水把高书记抬出来,也算是借枪打鸟。自己才买的那些玉器必须马上处理。如果让张克坚走前面的话,事情会很难办。

    果然丁馆长说道:“你在哪儿?我们马上就到。”

    周水说:“六孔桥的中医馆,我在这儿等您。”

    挂了电话,周水回家把印章拿来。等了约摸半小时,丁馆长出现了。不用介绍,丁馆长一身的画家相——花白的头发扎成一个小辫甩在后脖梗上,上衣是件大红的唐装,下身却穿了件牛仔裤。

    相貌倒是挺清雅,不过这身衣服的搭配,怎么看都有一种让人如梗在喉的感觉。丁馆长后面还有俩人,一位四十几岁的妇女,带副眼镜,衣着很朴素,透着一股老牌大学生的气质。另一位六十来岁,带副黑框的眼镜,让人咋舌的是,这人胳膊上居然套着一副蓝布套袖。

    周水快步迎过去,紧握住丁馆长的双手,一口一个老师,很客套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这边的人做了介绍。丁馆长很懂事,在周老面前深鞠一躬,竟然口称老伯。倒让周老吓了一跳。赶忙扶住,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丁先生水墨大家,在下乡野草民。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丁馆长这一躬,周水马上就把他当成了朋友。很明显,丁馆长行得是子侄之礼。他把自己摆在了周水兄弟的位置上。不过看看面相。周老和丁馆长换下位置更合适。丁馆长有此一礼,不光周水,他征服了周水一方所有人。尤其是严谨,友善之色更加明显。

    丁馆长介绍了身后两个人。女的是征集部的主任,男的是位什么专家,器物部的。职务周水记住了,名字没记住。

    无聊的话说完了,丁馆长才正式进入议题:“您把要捐献的器物,列一个表格,我们要审一下。”

    周水有些吃惊:“丁老师,我是无偿捐献,如果审查通不过,那不是相当于白给都不要了么?”

    丁馆长笑了,也幽默了一下:“您当我们傻呀?这不过是个程序,牵扯到要给予您的荣誉,或者在某个项目中的政府态度。”

    丁馆长又看了周水一眼,狐疑着说道:“您不会真白给吧?一点要求没有?”

    周水说道:“当然……”

    严谨忽然抢过话头:“当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