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不经意间的鼓励
圣詹姆斯公园球场位于纽卡斯尔市中心最繁华的区域，走过泰恩河上的大桥，沿着街边路标的指引毫不费力地就能找到这座英格兰容量第二大的球场，这里是纽卡斯尔的心脏。 百年前的繁华，现如今的萧条，纽卡斯尔联队的成绩也一直随着城市的兴衰而起伏，四五十年代的辉煌过后是现如今的没落。但越是困难的时期球队的意义被越发放大，球队事关这个城市的荣辱，展现着这个城市的态度，整个城市的工人阶层成了纽卡斯尔最忠实的支持者，基冈、比尔兹利等球星成了整个城市的英雄。 每个周末举着标语、高喊口号的游行大军不见了、为生活而奔波的人群不见了、所有人汇聚到圣詹姆斯球场在球场内发泄着过剩的精力，表达着对现状的不满、抗议着命运的不公、同时用不屈的精神告诉外界纽卡斯尔这座城市会重新站起来，纽卡斯尔人是无所畏惧的！ 自从喜欢上足球后杨朔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进入圣詹姆斯球场现场观看一场足球比赛，可惜这个愿望直到目前还没能实现，15英镑的门票价格对于杨家来说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额，而且整天为生活而奔波的杨旭东也无法理解花15英镑去看一场足球比赛对一个华裔家庭有什么意义，同时这个年代球场内时有发生的暴力时间也使得杨旭东无法放心带宝贝的儿子前往管理颇为混乱的球场和一个个赤膊上阵的壮汉一起看球。 “杨朔，好好学习，只要学习好了你长大以后就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不用像爸爸一样做一个矿工了，足球是那些白人和黑人孩子玩的，我们中国人应该专心学习。” 在杨旭东看来这是一句鼓励的话，但在杨朔心里确是一点也不认同，“为什么我就不能踢足球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足球了？难道就因为我是华裔？中国人就不能踢球了？我喜欢足球，谁也不能阻止我！” 虽然无法进入圣詹姆斯球场看球，但生活在纽卡斯尔矿工聚居区，看球的地方肯定是不缺少的。 和杨朔家相隔两条街道，有着一家外表看起来颇为破旧的酒吧。门上的招牌有些东倒西歪、门口的霓虹灯也时亮时暗，如果半夜走在这家名为高地人酒吧的门口你绝对会担心会不会遭遇抢劫或是谋杀，但一旦你鼓起勇气推门进去后，你会便会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了。 这里是一个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地方，附近街区的劳动阶层将这里当成了一座避风港，人们在这里喝着啤酒、打着桌球，玩着飞镖，当然最主要的是一起观看足球比赛，纽卡斯尔队的比赛。 走进这里你会发现一切都很美好，生活的烦恼都能暂时抛去，在这里你能感受到最纯正的英格兰社区文化。 酒吧的老板杰克年轻的时候曾经是纽卡斯尔的队员，据说还拿到过足总杯的冠军，在这片街区是一个非常出名的人物。 年轻的时候人们去球场看球时都会亲切高呼他的外号“矿工杰克”以表示他是一个矿工的儿子，是纽卡斯尔人的孩子。 退役以后矿工杰克就回到了这里开设了这家酒吧，人们也改成他为老杰克，酒吧的宗旨就是为这片区域的矿工提供一个聚会的场所，赚钱倒是其次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附近哪家最近有困难杰克都很清楚，遇到这些有困难的人来消费，收钱的时候老杰克总是会暗暗把钱塞回客人口袋中。每逢纽卡斯尔的比赛酒吧总是人满为患，男人们会把狭小的酒吧挤的水泄不通，一手高举着啤酒瓶，一手拍打着桌面，嘴里高唱着：“纽卡斯尔－纽卡斯尔－必胜！” 杨朔和自己最好的朋友隔壁凯特叔叔家最小的成员同时也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凯特*牛顿也是高地人酒吧的常客。 按法律规定酒吧是不能接待像杨朔这种年龄的孩子，但高地人酒吧对这几个孩子是免费接待的，不能算是经营，而且附近的警察也都是街坊邻居，大家也都明白这些情况，这种事也就没有人来干涉了。 老杰克对杨朔和小牛顿也非常照顾，每次都让他们进到吧台里面，安排最好的位置给他们两个观看比赛，当然啤酒是不供应的。 “杰克大叔，你以前真的拿到过足总杯冠军吗？当时是什么感觉啊？”足总杯在英格兰社会中的地位是无以伦比的，杨朔始终无法将足总杯冠军和眼前这个微微秃顶、身材胖胖、有着一个大酒糟鼻，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笑容的大伯联系起来。 “当然拉，我爸爸跟我说过杰克大叔30年前曾经是这片地区的超级偶像，当时我爸爸还亲自跑到伦敦温布利大球场观看了我们纽卡斯尔联队和阿森纳队争夺足总杯冠军的那场比赛呢？我爸爸说当时亲眼看到杰克叔叔举起了足总杯！”牛顿在一旁忙不迭的介绍道，满脸都流露出对父亲当年能亲自见证这一事件的自豪感，孩子们就是这样单纯，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让他们感到自豪。 和瘦弱的杨朔不同，牛顿长着一副在小学生中极其彪悍的身材，身高达到了1米65比1米45的杨朔足足高出了一个头，两人站在一起别人普遍认为一个是中学生一个是小学生。和性格有些内向的小丹尼斯不同，有着一张典型英格兰乡下小孩长相的牛顿是一个极其开朗的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貌似根本合不来的人反而成了最好的朋友。在球场上牛顿的位置是中后卫，在纽卡斯尔当地的小学足球界颇为有名，和杨朔这个替补前锋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杰克叔叔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如果能到温布利球场踢球就好了！”杨朔满脸崇拜的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大叔。 听着孩子们的话，老杰克开心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年轻时的岁月是他这辈子最自豪的经历，听到孩子们发自内心的崇拜，老杰克仿佛又回到了1952年的温布利大球场，在那一天纽卡斯尔战胜了阿森纳队，杰克身为纽卡斯尔的球员从亲自前来颁奖的英女王手上接过了足总杯。一个矿工的儿子竟然从女王手上接过金杯，30年过去了老杰克仍然无比自豪。摸了摸杨朔的头，老杰克和蔼的鼓励道：“孩子，好好努力，你将来会踏上温布利球场的。” “杰克叔叔，我也要去温布利球场！”牛顿在一旁着急的喊道。 杰克开心的笑道：“你也可以的，你们都是纽卡斯尔的孩子，好好努力，未来你们会成为世界球星的。” 在两个孩子所知道的世界里，毫无疑问老杰克称得上是最伟大的球员了，能得到他的肯定，让他们两个兴奋异常，恨不得马上长大，身披黑白箭条衫驰骋在温布利球场之上。电视中的比赛一结束，两个人就飞一样的冲到了学校，拿起一个足球就开始了练习，杰克叔叔说了只要努力我就能去温布利球场，我一定努力！ 孩子的思想就是这样单纯，长辈的一个不今意间的鼓励就会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 “我一定要过了你！”面对着人高马大的牛顿，杨朔发出了这样的宣言。 “你做梦，我以纽卡斯尔联队未来最伟大的后卫凯特*牛顿的名义起誓，我将阻止你的突破。” 两个孩子在球场上享受着最单纯的足球，追逐着年少轻狂时的梦想，并为了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做着努力。 当我们年华老去，回首来路，如果你可以对昨天的一切无悔，那么你已经拥有了非常成功的一生。 至少等若干年后，杨朔和牛顿两人在听到这句话时，必定会发出会心的微笑，因为他们为了梦想而努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