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忽晓旧事

    靖佳公主确实是位美人，尽管年逾三十却依旧风韵犹存。

    她起身走到我的身边，她笑着，雍容华贵:“听闻了皇后娘娘怀着皇嗣，实在没什么东西拿的出手，便将这镯子献给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勿要嫌弃才好。”

    她说着是送镯子却是将一张纸条塞到我的手中。

    我不解的看向她，她说道:“本宫夫家幼弟媳妇送给我保胎用的，想来生得犬子康健，如今便想着借这物件儿保皇后娘娘母子平安呢！”

    我接过玉镯，接而是纸条，打开，只有短短的两列小字:月山醉疑惑，长时律弦微。

    什么鬼东西，看都看不懂，靖佳公主笑了笑说道:“我本想着进宫看望太后，路过此处便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现下时辰不早了，本宫就不打扰娘娘享用早膳了。”

    靖佳公主礼貌行礼，出了殿门雪思进来问道:“靖佳公主可是有何事？”

    我将那纸条递给雪思，雪思的神情很是奇怪，她也是不明白这小字的意思。我本想着传高公公前来询问一番，却终究是没有提及此事，对于他，我终究没那么信任。

    诗不像诗，有不同白话，我着实不明白杨夫人的意思。

    传过了早膳，莫华倒是来给我请安，她穿着流仙芙蓉暗底裙，那是我曾经赏给她的衣裳，戴着两支玫瑰簪子别无其他的装饰，她只是略施粉黛，我便已认不出这曾是我最贴身和信任的婢女。

    她福礼启口，谦和有礼，我看着她，却是笑不出来:“你这几个月了？可得要好好注意着，上个孩子没得意外，如今可得仔细着些。”

    莫华微微一笑，也是对着身边的宫女说道:“本宫同娘娘说些体己话儿，你且先去外面候着。”

    我同样也是遣退了殿中的宫女，莫华说着：“皇后娘娘可知独孤玥有个庶出的兄长？”

    独孤玥有兄长与我有什么干系，我摇着头，她走到我的跟前轻声说道：“有人仗着meimei在宫中深受陛下宠爱，便四处胡作非为，近日害死了肖国公家的小姐。”

    “肖国公家还有女子？”我从未听说过，莫华点了点头：“本是庶出，在府中也是不得势，肖国公本是不打算理会的，只是因为那小姐的生母誓不罢休，一来二去便是传到了国相的耳中。”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也是没了笑容，她的声音额外的小：“皇后娘娘可知近日来弹劾国相的人不胜其数？”

    弹劾国相？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我问着：“那你是如何知道此事？”

    她的表情很是奇怪，似乎是想说但又犹豫不决，我低着头，弄着手中的汤婆子，她叹了口气：“这许多年了，终于是要告知娘娘。”

    我抬头看向她，不知道她所说何意，她继续说着：“娘娘还记得我与娘娘初见的时候吧。”

    想来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记得当时我被父亲塞到马车上，车内坐着一个女孩，和我一般大的年纪，清秀的面庞，是我初见她时的唯一印象。她当时穿着一身普通的婢女服饰，头发扎的也是很显老气，她唯唯诺诺，也不懂什么规矩，她的声音很是稚嫩。

    莫华说道：“其实我是国相买来保护小姐的。”

    我很诧异，她一副真诚的面孔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她接着说道：“当初娘娘搬去江南，其实是老爷为保娘娘平安，当时大小姐薨了，俞氏一族也知道你的存在会威胁到如今的俞太妃在宫中的地位，所以定会派人来夺您的性命，所以老爷将娘娘悄悄的送到江南是为了保护娘娘的安全。”

    霎时空气都变得冷清，我的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往日的画面，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何如今对父亲还有着愧疚。莫华说着：“就连让我成为皇妃也是老爷的主意，老爷担心娘娘在宫中没有帮衬的人，如果我是伺候在娘娘身边，宫女的地位不足以替娘娘说得上话。”

    “那么就是说，成为皇妃并不是你的意思，怀都的事情只是推进了你成为皇妃的时间？”

    她点着头，我轻微颔首，我曾经还不清楚陛下为何会纳了莫华为妾，如今想来也就顺理成章了些。看着她，我缓缓说道：“那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件事？”

    她犹豫了片刻，但依旧是说着：“本来老爷吩咐是不让说的，但……”

    “但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皇上提了原督办正史为都察院议正。”

    “有何问题？”我不解，不过是提拔一个官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看向她，她却是说道：“提携之人便是独孤玥庶出的兄长。”

    独孤玥庶出的兄长？就是那害死了肖国公庶出小姐的男人？莫华轻声，生怕被他人听见一般：“都察院一向是在国相手下，如今有了独孤玥，且官职颇高，臣妾担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但我却是知道她所说的意思，是担心独孤玥的兄长威胁到父亲的地位，可国相的地位岂是他一介小小议正能够左右的，她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莫华似乎是见我毫不在意，语气便深沉了些：“皇后娘娘，独孤玥的兄长虽不成事，可独孤山庄的势力不得不防啊。”

    我轻笑着:“你的意思是让我探探皇上的口风？”

    她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她是这个意思，她微微行礼:“臣妾出来时未来得及服用安胎药，便给娘娘请个罪。”

    她走后，我也没了笑容，雪思进来说道:“莫婕妤可是说了什么？”

    靖佳公主是替杨夫人传了纸条进宫，而莫华又是受了父亲的消息私自来告诉我，难不成，真要发生什么大事？正想着，我的肚子却是突然疼了起来，不觉之间，竟没了知觉。

    醒来时我虚弱乏力，陛下坐在床边看着我，见我挣了眼睛便忙问着一旁的柳愁风，柳愁风揖礼说道:“娘娘只是没有调理好。”她说着便又望向我:“不知皇后娘娘是否未喝微臣所开的安胎药？”

    我是日日都在喝，即使嫌着苦也硬着头皮灌自己，他明是知道，却又为何要如此问我呢？我缓缓说道:“因是嫌着苦，趁宫女太监不注意便倒了几次，本是想着无碍的。”

    “正是呢！”柳愁风舒展了眉头，虽然我不知他为何如此，陛下说着，不知是在看向哪儿，“下去吧。”，不带有一丝情感。

    这时我才看见莫华一直跪在地上，他可是怀了身孕的人，怎能如此跪着。莫华起身行礼，似有些站不稳，估计也是腿麻了的缘故，宫女扶着她出了屋子，我大抵也是知道她为何而跪了。

    柳愁风也微笑离开，陛下看着我:“你可是有着身子的人，竟还这般淘气，想留住我就直说，何必苦了自己的身子，更苦了咱们的孩子。”

    他的话不由得使我感到万般惊讶，三年前的小安又回来了？如今说话怎的这般奇怪？我看向他:“陛下……”

    还没等我说完，他便将一只手指抵在我的嘴唇之上，万般温柔的说:“私下的时候，叫我‘影’便好。”

    看着他的眼神，我沉沦了，又一次，像是跌入山谷，坠下万丈悬崖。他微笑着，俊俏的脸颊倒使我很是羡慕，他轻吻我的额头，嘴唇的温度使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但我又不停的克制自己，直到他的呼吸萦绕在我的耳边。我醒来时，正入了夜，而那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入了三月果真是不一样，坐在太液池旁的亭中虽是有冷风袭来也并未觉得冷。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个男子正朝着自己走来。他穿着便服，他是亚王，我是第二次单独遇见他。他越发走进，行礼，规矩。

    他穿的普通，一身暗花格子长衫与这皇宫格格不入，我问着:“可是探望了太妃？”

    “皇嫂怎知臣弟探望了太妃？”

    “外眷男子不得内宫，如今又不是合宫宴会，而亚王出现在此必定是求了皇帝恩准，而皇上能允许亚王进宫的条件，只有探望俞太妃。”我说着，这么显而易见，我怎会不知他出现在这儿呢？

    亚王笑着，难得一见，但他又是立即板着脸说道:“皇嫂睿智过人，不愧贵为国母之尊。”

    此话本是赞扬，却让我听出了一股讽刺的意思，我笑着，似乎是极其不好意思的说着:“亚王抬举本宫了，本宫区区一介愚妇，怎担得起睿智二字，只是不笨罢了，以免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呢！”

    亚王望着亭外的池中:“这入了春，鱼儿也竞相争出水面了。这宫中可是一直都很热闹呢。”

    “可不是？”我也望向亭外，“世俗人家的庭院都不平凡，又更何况这帝王家的**呢？”

    “见着天色也不早了，臣弟就先出宫了。”

    他这明显是在找离开的理由，如今大白天的哪儿又天色不早了，可不是睁眼说着瞎话？但他既然想要离开就离开好了，但他刚走到亭子台阶前又回头看向我:“娘娘怀着身孕，还是多在房中养着为好！”

    “多谢亚王惦念。”我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