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玫瑰馒头

    “娘娘可得好生养着，就剩这两个来月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儿。”

    我微微点头，德芳jiejie起身，福礼说道:“奴家也该回府了，便不打扰娘娘了。”

    “jiejie怎不用了晚膳再走？”我忙说着，她摇了摇头:“宫中不宜久待，以免落人闲话，奴家告退。”

    德芳jiejie才没来片刻便又落下我一个人待在宫中，绿芜传了膳食进殿，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没有胃口，可绿芜似乎是在装糊涂，依旧将饭食摆放整齐。

    “娘娘，康婕妤来了。”宫女来报，绿芜对着那宫女说:“去回禀康婕妤，就说皇后娘娘在用膳，请她稍等片刻。”

    我皱了皱眉头:“传。”

    “娘娘。”

    我没有理会绿芜，只见莫华身着一袭玫瑰长裙，没有宫女跟着，支身提着一饭篮子进殿。

    她轻微福礼:“臣妾心知雪思姑娘出嫁且是去那偏远之地定是不忍，臣妾同雪思meimei也是一同伺候过娘娘，自是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可再怎么样，出嫁已为事实，娘娘身子不便，还是得照顾着自身。”

    她边说着边将那饭篮子递给绿芜:“这是臣妾亲自做的清汤猪蹄，虽是比不得周姨娘手艺精湛，还望娘娘能够赏脸用之。”

    绿芜将其放在我面前，打开，是我许久都不曾用过的吃食，这种东西是不会出现在皇室宫闱的。我看着莫华，缓缓启口:“你可知道周姨娘是母亲的陪嫁侍女？”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无论什么，我都是最后才知道的，二姐知道，莫华知道，唯独我不知道，我这个国相府的三小姐，大天朝，当的也正是厉害。

    端午已是过了许久，流春扶着我在太液池旁的亭中安稳坐下，我看着池中尚未完全绽放的荷花，想起了当初和三哥在鱼塘挖藕的时候。可是真不巧，瞧见了不想见的人顿时没了观赏的兴致。

    玉栗郡主下跪行礼，礼貌完全，优雅大方，她身着一身桃红缥缈纱裙，梳着规矩的宫装很是得体，丝毫不像是一个年逾三十还生养过一个野小子的妇人。她浅浅一笑:“许是这宫中太大了，也是与娘娘有缘分，谁知竟碰上了娘娘。”

    “但愿此碰上非彼碰上，也是想着真有缘，劝了老太妃进宫，是想着如何找本宫的麻烦？”我冷眼看着她。

    她抿嘴一笑:“娘娘真是说笑了，老太妃乃妾身亲祖母，祖母年老，想回宫看看，父王便是想着让妾身随祖母一同进宫。”

    “你这是要去哪儿？也不多带些侍女？”我别开话题，她起身站立着:“妾身想着去内侍局给老太妃领些蟹粉酥，老人家口馋了，妾身只好跑一趟了。”

    见着她丝毫没有在宾城时的戾气，活脱脱一个出生在王公贵族的世家女子，我轻笑着:“也不知老太妃过了古稀之年，牙齿还这么康健，只是在佛寺待过又如何能吃这蟹粉酥。”

    “这道佛之人不是不食荤腥的，难不成老太妃已然还俗？”绿芜轻声说着，瞧着模样倒是有些不可置信，玉栗郡主倒是尴尬着:“祖母老来也是健忘，只想着爱吃些什么，咱们做后辈的也只有依着老人家尽尽孝心。”

    我笑着:“郡主若是想尽孝心，本宫倒是有一注意，何不去让尚食局做了玫瑰馒头，记得听老一些的宫女说，当初高祖俞淑妃最爱用那玫瑰馒头，老太妃又与其是好姐妹，你若是将玫瑰馒头双手奉上敬于老太妃一尝，说不定比违了佛门用蟹粉酥更是博得一笑呢！”

    她尴尬着没有回话，只是行礼告退，但我知道她可不会蠢到真去端了玫瑰馒头惹老太妃心伤。同样是一品妃位，一个并无子嗣却宠冠后宫，一个却是辛辛苦苦养大了孩子却是无奈踏入了佛门。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马丽华和刘玉蝶的出现倒是唤回了我的魂魄，我礼貌微笑:“两位可也是来瞧这太液池的美景？”

    刘玉蝶轻微一笑，马丽华却开口说着:“贱妾想着找霍jiejie来一同赏莲，可霍jiejie跟着杜jiejie去了太后宫中请安，贱妾便去找了刘jiejie。”

    “除了合宫来给本宫请安，倒是甚少遇见赵才人，两位可知她现下在忙些什么？”

    见着马丽华眼珠子打着转儿却是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那么喜欢巴结后宫众人，无论是谁都上赶着献殷勤，却是现下说不出话来，刘玉蝶福身:“回皇后娘娘，赵才人一向不与咱们有过多交集，故咱们也很少见着她。”

    我略微皱着眉头，她这算是独来独往，区区一介才人，难不成还想建立自己的势力？不过，也自有这个可能，毕竟尚书左丞之女的身份，比这群新入宫的女子的身份都高贵，自然有资格孤高自许。

    我轻笑着:“刚才也是正同玉栗郡主说着呢，这高祖淑妃爱吃玫瑰馒头，本宫倒是心心念着了，也不知玉栗郡主能否记得，捧了去讨老太妃欢心呢。”

    回宫天色有些暗沉，果不其然，才用了晚膳不足片刻便是下起了雨，我说着:“按算着过两日母亲和周姨娘便要入宫了吧，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流春点头，我望向窗外，半晌，绿芜进殿，微微福礼:“娘娘，老太妃刚才不知为何动怒，几度昏厥，陛下念马选侍无知，只是降了其位分。”

    “这比更衣还低的位分，可当数不入流的选侍了！”流春轻笑着，绿芜也是附和一笑:“看来这再寻常不过的玫瑰馒头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只是不知若不是马选侍而是贤妃或独孤贵嫔，陛下又是何种态度。”

    我看向绿芜，缓缓说道:“你都知道了？”

    “马选侍一直在叫唤着是皇后娘娘说那玫瑰馒头能博得老太妃欢心，幸好陛下说她是诬陷皇后，可奴婢自是知道娘娘参与了此事。”绿芜掩嘴说道，我起身抚着肚子:“备上轿子，去趟永丽轩。”

    流春忙扶着我:“天色近晚，况且还下着雨，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呢。”

    我没有理会她，撑着腰走了出去。

    推开永丽轩的宫门，沈昭仪微笑施礼:“不知娘娘前来，可有何事？”

    “本宫在宫中听到一些传言，说是马选侍污蔑冲撞老太妃是本宫唆使，便亲自来询问于她。”

    沈昭仪倒还是懂规矩，请了我进她的院子，直走到马选侍住的房间。我转过头看向沈丽，微微启口:“本宫不希望在窗台上抓到野猫，沈昭仪可得看紧了些。”

    她笑着，吩咐了走廊上的宫女太监悉数退下，我便让了流春推门，进殿，关门。

    马丽华坐在床头，看着我不禁轻笑:“皇后怎么贵步临贱地，已经是贬了贱妾为不入流的选侍，还要来取了贱妾性命不成？”

    我咧嘴，找了个正对着她的地方坐下:“瞧meimei说的，本宫是把meimei当作自己人，meimei可否听这原委？”

    “娘娘的亲如姐妹，便是将雪姑娘远嫁突厥？”她疑惑的看向我，我缓缓说道:“如今老太妃入宫可不是单纯养老那般简单，青王一直意向九五，想必老太妃进宫便是前来帮衬。”

    “那跟此事又有何干系？贱妾自当出身卑微明如草芥，也不曾想才如宫便造此等待遇。”

    我的语气亲和，也是无奈她这榆木脑袋刚好能助我大事，我说着:“若是老太妃不在了，这青王便是没了在宫中的内应，即使雇了宫女太监，也不曾有老太妃这样尊贵的身份。”

    马丽华的语气也是平缓了些许:“娘娘的意思是让贱妾借着气倒老太妃，可若是那般，贱妾又该如何自保？”

    我笑着看着她:“本宫这个皇后可不是白当的，况且除去了争夺皇位的隐患之一，皇上怎会夺了meimei性命？”

    我就知道她会信以为真，她看着我，刚还满脸不忿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我说道:“等过了这阵子风头，复你位分是迟早的事，等来日事成，不说一宫主位，就算是封为婕妤昭仪，甚至一品正妃也不为过。”

    她是小家子出身，对于这些自当是特别的向往，她下床扶着我，朝着殿门走去，还一边道着谢:“若真事成，也是皇后娘娘筹划的功劳，贱妾怎的敢攀居高位，若是能为娘娘分忧自是贱妾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我笑着:“记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回宫的路上雨却是停了，这也真算是奇怪，流春轻声说道:“娘娘可是说清楚了？”

    “由不得她不信。”

    “娘娘真是好计谋，原想借妾身之手，后又借马选侍之手，只是可惜了老太妃现下安然无恙。”

    玉栗郡主的声音传到我的耳畔，停了轿，掀开帘子，玉栗郡主身着一身正经的宫装，我轻笑着:“郡主真是好自觉，连宫装都穿上了。”

    “老太妃吩咐了尚衣局给妾身做了几身宫装，妾身自己怎敢私自着了宫装在皇宫内院招摇过市。”

    “只有宫中之人才能身着宫装，老祖宗的规矩破不得，难不成玉栗郡主想久居宫中？”我轻笑着，她微微福礼，未言一声便离去了，流春刚想吼道我便制止了她，因为根本没那个必要。(/\*/\.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