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这叫什么事儿
吴争留下这支骑兵,目的有二,一是制衡应天府各方实力,显示自己的存在,以防止重演淳安那一幕。其二,宋安起着吴争与兴国公王之仁之间的联络作用。 三则吴争根本没有预料到清军会孤注一掷,发起进攻。 吴争一直认为,清廷兵力捉襟见肘,已经无力再在沿江打一场大战。 这个对敌“轻视”的错误,造成了吴争此次的困局危境。 吴小妹二女到了镇国公府,立即开始“发号施令”。 可怜宋安,他从吴小妹口中得知吴争遇险,心里急乱不比吴小妹差一分。 问题是,他敢让吴小妹、周思敏去吗? 反过来,宋安阻止得了吴小妹吗? 自小吴家,宋安宁可得罪少爷,也不敢得罪小姐。 宋安几乎是带着哭腔,央求吴小妹和周思敏不要跟去。 “小姐,此去凶险万分……而且骑兵急行军,小姐和夫人跟随不便……夫人,你劝劝小姐吧。”宋安被逼得语无伦次,一边派人向王之仁所驻龙潭急报,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吴小妹。 周思敏是知书识礼之人,知书识礼,就代表着懂厉害、明轻重、识大体……她劝吴小妹道:“行军打仗不是我等所长,有宋安带兵去了……。” 吴小妹将手一甩,冲着周思敏道:“好,你不去,我去!” 宋安见周思敏的话也不好使,急了,苦皱脸道:“小姐也不会骑马啊,难道还要我在骑兵之后再跟辆马车?这不是耽误行军速度吗?” 不想,吴小妹哼道:“谁说我不会骑马?在吴庄时,沈致远就教过我了,平岗山中,我没事也经常骑马。” 宋安愣住了,他一直跟在吴争身边,哪知道这些,只好看向周思敏。 周思敏微微点头,无声地佐证了吴小妹会骑马的这个事实。 无奈之下,宋安不得不同意吴小妹同行。 而周思敏留了下来。 ……。 龙潭古镇,又名龙潭铺,隶属句容,是个沿长江小镇。 是长江古渡、黄天荡的一个组成部分。 长江在此有个向南的转弯,江水流速变缓,适合为港口,特别是做为现在明军水师停泊的港湾。 王之仁的水师指挥部,就设在这。 “安朝廷,定祸乱,直须长枪大剑。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彼此时起本公于南岸翘首以盼,我朝儿郎从容凯旋……。” 二千将士慨然应“喏”,声势之壮,令江水翻腾。 王之仁声嘶力竭地喊着,可他不忍,亦不甘。 辛辛苦苦训练了半年多的这支水师,今日却要登岸成为突击队。 为得就是仪真那群数百孤魂野鬼。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王之仁恐怕早已骂娘了,哪还有心情吊文? 这几句,已经是他搜空了肚子里所有存货,如果换作从前,他此时只会说一句,“杀过去,金银、女人,都是你们的!” 八千大军前锋已经看不见影子,中军也已经至江心,眼前这二千人是最后一批北渡人马。 看着将士陆续登岸,王之仁不禁喟叹起来,吴争,若是这一万人有个不测,老夫定与你没完。 边上王一林全身甲胄,抱拳单膝跪下道:“侄儿此去,生死未知,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还望叔父勿念……叔父保重!” 王之仁饶是心已经煅成铁,也不禁唏嘘起来。 上前拉起王一林,“一林啊,若事不可为,本公准你率军原路返回,切不可逞一时之勇!” 王一林道:“叔父放心,侄儿谨记。” 王之仁拍拍王一林的手背道:“都说英雄出少年,如此手笔,怕是百年难见,虽说老夫一日数遍的骂他、咒他,可老夫心里明白,此战确实大有可为。你记住,此战讲究的唯有一字,那就是快。无论成败,进须快,退更须快,一旦迟疑,必饮恨终生。” 王一林凑近低声道:“叔父,这话你说了十几次了。” 王之仁大怒道:“怎么,你也翅膀硬了?” 王一林呵呵笑道:“其实叔父还是喜欢那小子的对不?说心里话,我也喜欢他。如今这世道,能摊上这样一名主帅,怕已经是将士之福了。” 王之仁冷哼道:“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连钱老头儿都不闻不问,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妹夫瞎起什么劲。” 王之仁的话带着恶毒,似乎唯有这样说话,他才能觉得心里平静一般。 “叔父说得对,侄儿也能想到这点,可就算是收买人心,真正肯去做的,数遍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了。” 王之仁脸容抽搐着,最后终究化成一声叹息:“你叔也年轻过,曾几何时,也想过与将士同生共死……可惜啊,这世道容不得为叔这么做,真要这么做了,怕是离死就不远了。趋利避害,人性如此……他能这么做、敢这么做,老夫心里,终究是……佩服的。你说得对,这世道,士卒能摊上这样的主将,是种福气。” 王一林躬身道:“末将告辞!” “去吧。”王之仁喟然一叹,转身挥手。 一万大军分三批渡江,江面上,无数舰船巡弋,其中炮舰向对岸毫无目标的开炮。 这是一种震慑,别无它用。 万人渡江,根本瞒不过清军耳目,打这仗最重要的依据就是,清军主力已经调往丹徒方向,就算原路调回,恐怕没个一天半日到不了。 这半天的时间,足够打一场突击了,目标只有一个,仪真! 可究竟对岸清军有没有调动,王之仁不知道,只有老天知道。 打这仗,王之仁起初是竭力反对的,可带兵百战之人,心底里总是有丝热血。 这是王之仁被吴争说服最重要的原因,没有之一。 望着天空,王之仁暗暗祈祷,大明,好运! 可天意最喜欢捉弄人。 “禀公爷,镇国公府派人前来传讯。” “带上来。” “喏。” 听着信使的传讯,王之仁顿时惊愕了。 他心里直想骂娘,这叫什么事? 身为一朝国公,竟以身犯险。 你倒是死了也就死了,可这场仗怎么办? 朝廷根本不知道这一役的布局,一旦渡江大军有任何不测,又如何给自己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