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坑
郑成功当然不会去想,郑家水师会败。 所以,郑成功几乎确定,吴争不敢作出任何军事反击,吴争只会派人来与自己和谈,如此,自己就可以狮子大开口,得到一些原本得不到的东西。 譬如,通过自己控制水域的商船,须向自己交些税。 郑成功一直这么干,郑家就是这么发家的,习惯成自然嘛。郑芝龙没降清之前,郑家一年从海上征税高达二千万两白银,不然,怎么养得起如此庞大的水师和数十万大军? 连一向强硬的大明朝,也不得不对郑芝龙采取招安手段,朝廷水师打不过啊。 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哪个海商敢与水师硬抗,乖乖留下买路钱,花钱消灾才是正理。 如今也一样,否则,才独立三年的郑成功,如何能养得起最多时三十万大军? 东番还在红毛子手里呢,占据屁大点地方,哪来那么多粮饷养兵? 他能做的,只有一个字——抢! 抢,抢谁? 海商,有钱人! 有钱人抢光了,自然得抢民众。 所以,陈永华听到的不是谣言,郑军确实在对粤西诸府劫掠,美其名曰——“舍水就陆,以剽掠筹集军饷。” 然而,只要是读书人,或者是尚有良知之人,都会明白这是错误的,不是长久之计。 譬如陈永华就强烈反对。 再譬如连新归附的施琅,也坚决反对。 但郑家人不以为然。 施琅进谏了两次,皆被郑成功喝退,到了第三次,郑成功怒了,削了施琅为数不多的兵权,令其前往中左所(厦门),此时的厦门还在郑成功手里,由郑成功的叔父郑芝莞率军驻守。这是郑成功和施琅之间,出现第一次龌龊。 但郑成功错了,揣摩错了吴争的心思。 吴争在得知王得仁叛反永历朝,就开始部署应对南面郑成功的突然进犯。 有一点,二人想法是一样的。 就是这是一场有限的局部海战,上升不到决战层面。 但因为要安置朱以海及一部分宗室迁往陈钱山,这才影响了部署的进度。 ……。 这一天,当一支有二十几艘大海船,组成的庞大船队,由北向南,出现在平海卫至永宁卫周边水域时。 驻守厦门的郑芝莞,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即下令水师出海。 做什么? 自然是打劫。 郑家这支水师已经一分为二,一支在厦门,助郑芝莞守厦门,另一支在南澳,助郑成功守潮阳。 当然,郑成功这些年没如此公然劫掠海上商船,哪怕是郑芝龙在的时候,也是以十取一征税,只要交了过路费,就可保平安,买路钱嘛。 但眼下不同,进攻福建失败之后,大军溃散,郑成功势力财政遭到了毁灭性地打击。 郑芝莞所部已经快半年没发饷了,郑军士兵大都是当地人,谁家没个父老妻小? 半年不发粮饷,那不得饿死人? 所以,郑芝莞早就派出侦察船,巡逻在海道上,劫掠了几支商船队,了胜于无,打打牙祭。 如今,得到郑成功许可的郑芝莞,就等着劫笔大的,来贴补所部粮饷。 如今一听说有十多条大海船到来,哪还忍得住? 一声令下,由郑芝莞部将陈藜,率大小十六艘炮舰、十二条大海船(装抢来货物用的)出港向北迎上商船队。 和风丽日,微风习习。 海面上波澜不惊。 是个打劫的好日子。 郑家水师十六艘炮舰相互间隔大约一海里,以半月阵型,向北方迎面而来的那支大型船队包抄过去。 在舰首手持单筒望远镜观察的陈藜,心中有些奇怪,按道理,这么好的天气,对方应该已经能发现自己舰队向他包抄。 任何商船船队,在发现自己被水师包抄的第一反应,就该是减速、调头。 当然,最终还是逃不掉的,商船怎么可能快得过战船? 但这是该有的正常反应啊。 陈藜心里有种不安,心想难道是以往已经交过过路费的商人老客? 可也不对啊,如果是老客,就应该在船头挂郑家的海旗,怎会挂北伐军的旗帜呢? 眼见着双方越来越近,陈藜想着郑芝莞的交待,也想着自己快半年没发饷银了。 牙一咬,下令道:“他X的,不管了,谁让他们挂北伐军的旗帜,抢了再说……传令,开炮逼停他们!” 三声炮响,这不是进攻,而是警告。 陈藜要的是钱货,不是人命。 所以,三炮只是朝着商船边上打,距离得很远。 炮弹落下,被三十多重的炮弹激起的水柱,有一丈高。 照道理,商船此时肯定得减速了,不管想是停下,还是调头逃。 但现在,商船船队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一如既往地朝着郑家水师迎面而来。 陈藜有些懵,见过不怕死的,可没见过这么犟的,心想真有要钱不要命的主啊? 陈藜为难起来,打不打? 打,就会是船毁人亡,啊不,应该是船毁货亡。 不打,看这架势,对方是想拼命。 好在陈藜有经验,他迅速下令,水师各舰左右偏转航向,从商船两侧靠近,准备强行登船。 于是,郑家水师开始加速。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已经可以看清对方船上一切了。 可陈藜又发现一件怪事,对方每条船上,除了船首的操舵手之外,了了数人,没见过人这么少的海船啊。 而堆了二层高的船舱里,都是一个个大木箱。 这确实很不对劲。 陈藜心中的不安感觉越来越浓。 可事已至此,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藜一声令下,郑家水师战船,立时向领头的几条商船靠近,准备接舷。 只要控制住头里几条商船,后面的就只能停下,没有别的选择。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郑家水师战船,以斜角切入商船航道,在接近到距离不足一丈时,战船上向商船投索钩,准备强行登船。 战船上无数的水手,从船头排到船尾。 只要索钩一落,他们便会将一丈长的木板搭在对方船舷上,然后蜂涌而过,将商船上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