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总有宵小想害孤
当然,选择权势强压,要推行下去,肯定是可以的。 可吴争不能强压,因为这样一来,人心就散了。 吴争尽量用一种真诚的语调,解释道:“卫国公折子上已经说明了,女署不干涉当地官府政事,仅监察、上告之权。” 黄道周开口道:“监察、上告有按察司,再不济,有朝廷往地方派驻分支即可……牝鸡司晨,何止多余,更是荒唐!王爷莫不是想让前逊帝的故事重演吗?” 听听,听听,吴争心里无数草原神兽飞逝而过。 前逊帝是谁?自然是朱媺娖。 这等于是在指责吴争前三年的“政绩”。 老黄头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一点不给领导面子啊。 有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吴争沉下脸道:“孤允了,你们……看着办吧!” 看着办? 怎么个看法? 还不是无须看,然后照办? 就算是黄道周、王翊性子再倔,也无法去抗衡吴争的权势,而且,在这件“小事”上与领导对着干,显然是不值得的。 当天傍晚,经内阁批复的奏折,便用八百里急递发往太平府。 ……。 人心是脆弱的。 这种脆弱,不在乎身份、地位、贫穷或者富贵。 这是心中对潜在威胁的一种反应,无所谓对错、强弱。 譬如朱莲壁,他很脆弱,虽然他是建新朝皇帝,但内心不够强大,就一样的脆弱。 吴争的一句“这么说来,陛下理该让位于贤才是”的戏言,让朱莲壁心中就如吃了颗苍蝇般的难受。 也是,皇帝嘛,就算不被人敬着,那总得给些面子。 朱莲壁虽然才十五岁,可毕竟是皇族贵胄,出身高贵。 看的政斗多了,自然无师自通。 他明面上敬吴争为亚父,可心里视吴争如寇仇。 朱莲壁一贯地低调,因为这几年的见识,让朱莲壁非常明白,枪打出头鸟。 如果没有实力,最好扮一只菜鸟,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朱慈烺、朱慈煃、朱存釜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但,这不妨碍朱莲壁私下里准备些什么,譬如,重新整肃朱媺娖留下的锦衣卫残部,为避嫌朱莲壁甚至将原本一万多人的锦衣卫,缩减为三千人,并明诏锦衣卫权限仅为宫中卫戍,再无出宫监察的可怕权限。 这般操作,让朝野上下一片欢呼,都道朱莲壁有明君之相,明室中兴,就在眼前。 天晓得,原来臣子们的要求就这么低,低到令人瞠目的程度。 此次从石城门迎吴争回宫,朱莲壁因吴争的那句“戏言”闷闷不乐。 新晋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顿时感觉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说这马吉翔,还真有些来历,他是顺天府大兴人,崇祯年间就名头不小,当然,他的出名一非文韬,二非武略,而是因为“拍马有术”。 世人将他与杨龙友、阮大铖、马士英、刘承胤共称为五大奸佞,评价其为永明之有吉翔,犹福王之有士英矣。 后马士英弃暗投明,归于吴争麾下效力,世人才改口将马吉翔、杨龙友、阮大铖、刘承胤称为四大奸佞。 朱由崧应天府登基之后,马吉翔随军授都司。 弘光朝亡,马吉翔改投隆武朝。马吉翔自称是锦衣世袭,在无人为证的情况下,破格擢升为锦衣卫佥事。而后出使湖广,以谄媚巴结诸将。但凡军功奏捷,必定同署他的名字,于是累功晋升安东副总兵官。 隆武亡,马吉翔“不幸”与黄道周等人一起被俘,后一同关押在宁波府。 倒不是马吉翔不想降清准备为国捐躯,而是多铎根本不给他机会。 当时被俘的人多了去了,马吉翔文武皆无,官也不大,声名又那么臭,可谓姥姥不亲、舅舅不疼,当时多铎、博洛眼角余光都瞄不到他,只待来日一刀斩杀。 但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 钱肃典一腔热血,拼了命攻破宁波府收复失地,把黄道周一众被俘的隆武朝官员救了出来,这其中就有马吉翔。 当时义兴朝虽说朝政混乱不堪,可当道者大部分是“清流”,连有吴争罩着的马士英都不被接纳,何况是名声更臭、且无人抬举的马吉翔? 但马吉翔终究是占了便宜的,被清军俘虏关在大牢,倒成了他最“剽悍的功劳”,可谓是金钟罩、铁衣衫,虽没被重用,但在兵部任了个小主事,日子也算过得去。 这两年里,马吉翔动了各种脑筋,拼命地想往上爬,奈何不管是朱慈烺、朱媺娖一系,还是吴争一系,都没人搭理他。 可此次,朱媺娖被吴争“强迫退位”,朱莲壁莫名其妙地上位,朝中反对者要么被清洗、贬谪,要么身败名裂直接驱逐出京城,朝中有了不少空缺,一时无合适人填补。 于是,马吉翔以三万银两,买通了当时朱媺娖的掌印太监,以他在隆武朝锦衣卫佥事的资历,补进了锦衣卫。 当然,这也是马吉翔幸运,要不是朱媺娖退位,她的掌印太监也不会垂涎这三万银两。 马吉翔的幸运远不止于此,朱莲壁上位之后,力图打造一支精锐的皇帝亲军,来缓解心中强烈的不安和脆弱,可从张同敞自尽之后,原本已经被打残的锦衣卫正好群龙无首。 而惯于溜须拍马、善于迎合的马吉翔,称自己在隆武朝如何了得、军功如何大,才十五岁的朱莲壁闻听之下,龙颜大悦,一纸诏令,马吉翔立马成了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下,这连象首辅黄道周,也得给马吉翔三分颜色了。 见朱莲壁闷闷不乐,善于察言观色的马吉翔顿时有了主意。 “……臣观吴王绝非忠臣,来日必会造反,陛下,前车之鉴啊。”马吉翔煽风点火道。 原本只是不安的朱莲壁,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恐惧起来。 “马爱卿可有良策?” “臣有一计,只是……不知可讲不当讲?” “朕赦你无罪,快快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