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六尺之地
耳朵上的剧痛,让苏秦大叫一声醒来,只听见呲的一声,一只老鼠跳在他脑门上,往草堆里一窜,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秦一摸耳角,居然被老鼠咬出了血,吓得他赶紧用手挤了挤,古代没有狂犬疫苗,若是死在一只老鼠手里,那真是亏大了。 从地上爬起来,靠着墙角仔细打量,这是一间六尺见方的黑屋,散发着劳房特有的腐臭和潮湿。 四面都是铁灰色的墙壁,只有一面有个木制的门,门上有一块豆腐大小的小窗,这漆黑牢房里唯一昏黄的光线,从口子斜斜射进来。 苏秦揉着后颈走过去,透过豆腐窗向外窥视,外面也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有个黑衣人趴在案几上似睡非睡,因为苏秦望过去的时候,他明显朝苏秦这边脑袋动了一下,然后又懒懒的趴了回去。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鼻子又瘦又尖,显然不是在酒楼前那个一拳把苏秦放倒的家伙。 那人左边位置,在壁灯照耀下,苏秦看见了一个拾阶而上的通道,这么说来,自己应该被关在一个密封的地下室里。 这下很难逃出去了,苏秦叹了一口气,揉着后颈重新蹲回墙角。 …… 刚坐下,发现肚子虽然不饿但是渴得厉害,他走回豆腐窗,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不卑不亢,冲个黑衣人喊道,“这位大哥,在家口干得厉害,能给碗水喝吗?” “水在里面桶子里。”黑衣人趴在案几上头也不抬的说。 苏秦回过头,仔细找找,除了墙角一个尿桶外,并没有看见还有别捅,一定是这家伙忘放了。 他只好趴回窗口道,“兄弟,这里没有水桶,只有一个尿桶。” “水就装在尿桶里,你爱喝不喝。”黑衣人有些不耐烦了。 “什么?用尿桶喝水,那尿要放在哪里?”苏秦忍不住问。 “你喝完了再尿,再吵老子睡觉,老子撕烂你的嘴!”那人突然昂起头,对苏秦咆哮着。 苏秦立在门口,呆了半响,将一腔怒火徐徐压了回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走回那个尿桶跟前,弯着腰慢慢探身过去,里面呆然有半桶液体,他伸手抄起一口闻了闻,幸好真的是水。 不过一想起这是以前装过尿的,就忍不住将手中的水抖掉,强忍着干渴,又重新退回墙角。 他知道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对方就是想让自己受不了。 可几个小时之后,苏秦还是乖乖的喝了几口那桶子里的水,他记得以前,自己的大师兄孙膑,为了迷惑庞涓而装疯时,听说连更可怕的固体都吃得啧啧有声,自己喝点这点水,又算得了什么呢? …… 用水又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感觉让此刻的他分外清醒。 靠着墙壁,他把思路过了一遍,究竟是谁在绑架自己?商鞅和萧忆都绝不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跟踪自己那三方人,也就是说,绑架自己的很可能是商鞅的政敌。 那么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想通过自己给商鞅一个警告,或者从自己身上获取一些有关商鞅的消息,如果这样的话,自己该如何应对?他们会不会要自己的命? 突然间他又想到,对方以萧忆的书信为诱饵,且是萧逸的笔迹,很显然和萧忆有一定的关系,会不会就是那天她的大哥? 想到这里,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哲哲生辉。 …… 半睡半醒间,苏秦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间牢房暗无天日,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到了明天。 透过窗口张望,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刚蹲回墙角发呆,突然有一个东西从窗口扔了进来! 啪的一声砸在苏秦的鞋面之后咕噜噜滚到了墙角。 苏秦走过去捡了起来,是一个黑乎乎的炊饼,刚拿在手里,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馊味。 莫非这就是自己的早餐? 这东西连猪都不吃!他当场就想摔在地下,再踩上几脚。 不过这只是他头脑中想象的情景,现实中他的表现是,蹲回墙角,拿起饼默默啃了起来。 …… 每天3个,苏秦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一连吃了21个,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已足足呆了7天。 在这7天里,除了开头三天,因为吃了过期的馊饼,上吐下泻以外,之后4天,终于习惯了这种食物,不过苏秦活活瘦了一圈,加上没洗过一次澡,让他感觉自己也成了一块又硬又臭的馊饼。 这七天里,除了那个尖鼻瘦脸的黑衣人以外,他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而在黑衣人几乎从来不跟苏秦主动说话,换做别人,在这种孤单又恶劣的环境下,也许会立刻疯掉,但苏秦却是坦然自若,因为他发现居然没有人搜自己的身,怀里藏着的七国地图和太公阴符完好无损,所以每次等黑衣人睡了之后,他就借着微弱的光,一遍又一遍默读起来,沉浸其中,浑然忘我。 …… 就在苏秦失踪的第二日,王宫里的嬴瞐第一时间收到了自己密探转来的消息。 一向镇定自若的她,当场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在丁婳掐住人中之后,才悠悠的醒来,立刻穿上男装,在丁婳陪同下,亲自去苏秦住的客栈查看, 不过,除了窗口那一道还悬着的长绳外,什么线索都没有。 苏秦衣物,甚至藏在墙缝中的金饼都在,这说明他绝不是自己主动隐匿起来,他那晚是悄悄的外出,按理当晚会返回,不可能留下一根绳子垂在窗外,不收起来。 他没有回来只能意味着,他晚上被人抓走的可能性极大。 嬴瞐将苏秦的衣物细软打包带回王宫,当天立刻派人去城防衙门,打探那天晚上巡逻的军士有没有抓到违反宵禁的夜行人? 可惜得到了失望的答复,商鞅变法以来,由于法律极为严苛,所以几乎没有人敢在夜间外出,也自然无人会被巡逻士兵抓住。 究竟是谁把苏秦绑架了? 嬴瞐揉着额头,双肘撑在案几上,尽量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想越乱,怎么都无法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