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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风流

    谁也没有想到,梁北珏会忽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并且两步跨上前伸手一把将她扶起,“柳公子不必如此拘礼。”这一扶可谓扶的结结实实,比方才不咸不淡的话语来的郑重多了,就连琉璃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而原本坐在座椅上的梁墨萧也跟着站了起来,梁北珏的这一动作,不仅使得他目光一闪,连眸色都深了几成,他忽然觉得,还是早早让她恢复了女儿装扮的好,至少这样,别人在碰触她时,便会多顾虑几分。

    琉璃直起身,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梁北珏,她忽然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但是她还是客套了一番,这种说话技巧,还是她来了南夜之后才学会的,虽然别扭,可是耐不住它好用,听音之人都喜欢这种虚伪的东西,她觉得,这算入乡随俗吧。

    只听她说,“在下唐突打扰二人深谈,实在抱歉,待在下寻了书后,立刻便离去,二位可继续。”说完后,飞快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夏桀。

    夏桀接到眼色之后,用极快的速度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之间,一本一本的将手中的书册放回了原位,全是藏书阁最初摆书的模样,每一本都丝毫没有错处。

    而这厢,琉璃也已经选好了她要看的书,怀中抱着厚厚的一摞,竟是真的就准备离去。

    “公子稍等。”梁北珏觉得平日他所见的人也算不少,可如琉璃主仆这样性子迥异的人还真是头一次遇见,他忍不住就出口叫住了他们。

    夏桀已经接过她手上的书,琉璃转回身来,平静地望着他,问道,“不知梁太子还有何事?”

    梁北珏停顿了一下,刚刚出声时他什么也没想,此时倒是要好好寻个能叫人信服的理由才行,然后他说,“本宫知道,公子在相助墨萧,平日里出谋划策也实属平常,今日我来也只是想墨萧前去番月一事,不若公子一同坐下商讨商讨如何?”

    琉璃的眼睛在东窗之下唯一的两把座椅上打转了个来回,继而将视线投到了梁墨萧身上,眼眸清澈,眼中的含意一目了然,好似在说,“说的好听,就两把椅子让我坐哪,是准备让我再在这里站上一宿吗?”

    梁墨萧见此,眸中不期然地浮起一抹令人沉迷的绚丽,缓缓地笑了,“秋白,去搬两把椅子给柳公子。”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能听出话里头极为愉悦。

    梁北珏抬头看看立在不远处那道墨染风华的修长身影,又转头望向梁墨萧,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就像是……就像是他每每下朝后,太子妃在东宫中等候迎接他的神情那样,可又不完全一样,但足以叫他心惊。

    在他思索的这点功夫,秋白已经一手拎着一把黄花梨木的圈椅走近前来,梁北珏看了一眼,这种椅子通常都是摆在堂屋会客之用,虽然坐起来舒服,可是格外的重,不利于搬运,只是拿把椅子而已,何至于非要挑选这种?

    秋白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要拿就要拿好的,好令琉璃赶紧抹除心中对于梁墨萧抠门的印象。

    琉璃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示意夏桀也一同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正事,“番月一事,在下与萧王爷已有过探讨,且方才萧王爷也已经说了此行番月的路线,不知梁太子对此有何见解?”

    梁北珏看着随同琉璃坐下的夏桀,方才跟在琉璃身后他还不觉得此人如何,或许是个与众不同的护卫罢了,可甫一坐下,此人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不自觉地就散发了出来,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经淡化自身气势,如今却坐在他身旁的人,当初似乎也是这般。

    不过琉璃的问话让他不能在这上思索太久,他定了定心神,关于此事的疑问他方才便已经想问,只是被琉璃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此时回应起来没有半点犹豫,“走水路确实出其不意,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行路却也不一定比寻常快多少,如此一来,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不,快一倍。”琉璃将手搁在了圈椅的扶手之上,抬起脸看着他,神情虽然依旧淡然,但她的双唇已经微微扬起,露出自信而从容的一种弧度。

    梁北珏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微微一怔,“一倍?这怎么可能?”

    地面上行路,日夜兼程,多换几匹马,以梁墨萧的功夫,日行千里也不是不可能,在速度上尚有控制的余地,可走水路是需要行船的,速度怎么都不可能太快,一倍?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梁墨萧端起矮几上的茶盏,以掩去唇角微微的勾起,这已是他今夜以来第二次露出这般含笑的面容了,那笑意,与有荣焉一般。他刚刚自然也注意到了梁北珏的疑惑,可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怎么也收不住,只好拿茶盏去挡。

    “入夏时节,风向朝南,只要掌握好风流,顺风而行,一倍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窗外夜风徐来,将木质的窗牖吹开了少许,清冷的月华从窗台泻了进来,照的满屋子银色的清辉,也照得她一身明透夺目,那双如同琉璃一般明净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梁北珏,毫无犹疑。

    梁北珏一时恍惚,须臾才说,“好,顺风而行确实能令行速加快,但正如公子所言,这其中的关键却是掌握好风流,可是风往哪边吹,不是一个人所能决定的,又有谁能掌握风流一事?”

    琉璃理了理根本不见折痕的衣摆,觉得今夜这个问题已经可以就此结束了,自发地就站起了身,也没有什么别的多余的话语,只一个字,也不管客气不客气的,言简意赅,“我。”

    出了园门,上了门口的马车,梁北珏坐在马车上,闭起眼眸,却忍不住想起自琉璃进入藏书阁后发生的种种事。

    梁墨萧的异样,夏桀的气度,琉璃的身份。

    虽然他今日来萧园,是为了梁墨萧此去番月一事,这个问题也已经解惑,可他不得不在意起今夜的所见所闻。

    他不是宁如云,在发现梁墨萧的异常时,会自认是自己的错觉,相反,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梁墨萧对琉璃的态度,绝非是主子对一个谋臣该有的态度,若是连这么一点识人辨人的能力都没有,他如何能稳立东宫这般久。

    他记忆中的梁墨萧是不爱笑的,看人时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没有聚焦到自己身上的感觉,不带任何感情,好像是从夏凉回来之后就慢慢开始改变了,可如今夜这般如星辰,如秋水,宠溺,温柔的神色,好似在看着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般,他是从未见过的。

    若面对的真是一个姑娘,先不论家世才貌,他还不会如此担忧,可面对的分明是一个清华卓绝,挺秀绝伦的少年郎,这让他如何能不忧心,两个男子,那不成了……若真是如他所想的那般,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再说那个传闻中数年来都伴在琉璃身侧的护卫夏桀,一个普通的护卫怎么可能会有那样复杂难言的气度,不同于王孙贵胄的尊贵优越,不同于世家子弟的风流秀雅,也不同于征战边将的肃杀萧索,可他又哪里比这些人差上一丁半点呢?

    这真的只是个甘于屈居人下的护卫吗?

    而这个智谋无双的天下第一公子,才是真正的叫人捉摸不透,从在凉都见到她时,他就觉得此人不简单,没有想到,她之后居然选择了相助梁墨萧,以她之能,为何独独要去助他人成事呢?

    她清心寡欲般干净的眼眸,她刻意表现出的一丝客气,她无意中流露出的高人一等的姿态,这些种种,都说明了她并未真正将自己摆在谋臣的位置上,更像是至今以来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她自己想这么做罢了。

    她究竟是怎样的身份,又所谋为何?这些都让人想不明白。

    可这所有的一切,仅仅只需要一个引子,便能将所有散乱的珠子牵起来串好,而这个引子,就是琉璃。

    他凝神静思了一会,睁开幽亮的双眸,开口道,“朱明,去查一查这个柳公子,番月的两年,到南夜后的事,从南夜离开去了何处,查到的事,事无巨细全都呈到本宫的案前来,还有,”他顿了一下,又道,“查不到的事,因何查不到,因如何的境地查不到,这些,也一并要呈上来。”

    跟在外面,梁北珏的贴身护卫朱明心中一愣,他跟在梁北珏身边,什么样的事没做过,便是曾经梁承与陆皇后的一举一动也都去暗中探听过,这些并不稀奇。他奇怪的是,为何连查不到的事也要一并汇报。

    不过转而一想,太子殿下吩咐他做的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他只需要照做执行就够了,朱明冷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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