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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寝宫

    “是偏殿?”从殿中一应陈设布置来看,明知不可能是偏殿,可琉璃还是问了一句。

    宫婢陡然一惊,不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难道是这宫殿还不能令她满意吗?忙回道,“是正殿。”

    历来,一代君主居住的寝宫方位关系着一国运势,凌湛是不是疯了,居然将自己的寝宫让与她住。

    坐着等身上血气顺畅,缓和了一会儿,琉璃觉得自己已经能起身了,踩着榻前的脚踏就从床上下了来,眼睛始终打量着殿内上下,缓缓地从那宫婢的身侧走了过去,淡淡道,“起吧,下去寻身衣服过来。”

    “是,姑娘,”宫婢起身后一躬身,慢慢退了下去。

    紫宸殿,作为凌湛的寝宫,也是整座宫城最中心的地方,宫中守卫森严,更遑论暗处那如黑云压山的严守气息,是暗卫,这气息浓烈得连她都能感觉到,就是身怀功夫的人也做不到悄无声息地从这里离开,更别说是她。

    怕是不止这紫宸殿,连整座宫城都已如铜墙铁壁,插翅难飞。

    她在寝卧内慢慢地走了一圈,最后在桌前坐下,以手圈成手握茶杯的模样,暗暗想,若是此时有一盏雪山清露在手,且凌湛又在朝阳殿上早朝,倒还是有筹谋的余地,眼下这般,还是先养好身子吧。

    不一会儿,数名宫婢手举托盘从殿外鱼贯而入,而刚刚当先进来的那名宫婢应当比她们的职位都要高上一些,她开口道,“姑娘,这些都是皇上特地为您备下的衣服,请姑娘挑选。”

    琉璃平日其实并不在意每日身上的穿着,在苍雪时有法夏打理,出来后又有忍冬与半夏管着,便是只与夏桀二人在一处,也是全权交给了他处理,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想,从前总让阿桀一个大男人打理她一个姑娘家的衣着,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她随意瞟了一眼她们捧着的托盘,不出意外的,全是女儿家的衣裙,真是各色纷呈,琳琅满目,如今想要让凌湛同意她穿回男装这个要求怕是不可能答应了,就随手指了一件颜色不那么惹眼的衣袍,道,“就这件吧。”

    那是一身水鸭色天丝锦料子的衣裙,一般来说,年华尚轻的少女,大多不会选这个颜色。水鸭色太过挑人,寻常女儿家穿这个颜色,容易显得老气横秋,若是没一点气质气度在身,穿这个颜色根本压不住,反而会十分难看。

    宫婢们进殿时先是被琉璃的容貌震住,眼下又被她挑选的衣裙弄得一愣。

    那可是她们锦耀最尊贵的君主啊,若是有哪家姑娘家被他看中,定然是煞费苦心地装扮自己,不说花枝招展,却也如花似锦,怎么会选这样老气暗沉的颜色示人。

    刚有人想要出言劝说,便被那领头的女官斜乜了一眼,别看琉璃此时漫不经心的模样,她刚刚可是亲身领教了那平淡之下暗含的强大气场,那威势,她深觉并不在自家君主之下,所以,有谁能质疑一个王者的命令。

    见挑选好了衣裳,宫婢们便开始忙开了,净面的净面,更衣的更衣,梳头的梳头……

    可越是忙活,这些宫婢们就越是在心中暗暗纳闷,这位柳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若说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在面对她们这样伺候的场面,怎么会如此淡定,那恰到好处的举手投足,仿佛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千百遍。

    可若说是哪家府上的大家闺秀,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皇上带进了宫来,怎么也该圣旨赐下,风光入宫啊!

    不过不愧是在凌湛再三嘱咐下挑选的宫婢,旁的不说,做出的活确实可圈可点,尤其是在琉璃身后为她梳头的这一位,手艺极巧,既不过分张扬,也不过分寒酸,倒是与她身上的衣裙颜色相得映彰,沉稳而大气。

    可当宫婢将一支芙蓉暖玉步摇比划在发髻之侧时,琉璃终是出声制止了她的动作,并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一支白玉梅花簪?”

    她醒来时便只着了一身中衣,身上衣服会不会是凌湛所换这种事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做不出来这种事,只是那枚簪子却已经不在身侧了,凌湛亦不可能会将一枚女子所用的簪子带在身边,所以问这些宫婢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果不其然,后头一名宫婢捧着托盘走上了前,“姑娘,是这枚簪子吗?皇上吩咐了,若是您问起,便将姑娘的东西呈上来。”

    琉璃瞥了一眼,点头道,“就戴这一支吧。”

    自被那女官斜乜了一眼后,这些宫婢对于琉璃所说的话再不敢有所质疑,连忙仔细地为她簪起簪子来,等一切都忙活停当后,才道,“姑娘,好了。”

    琉璃没有再往镜中多看一眼,径直站起身来,左手轻轻收回流淌在圆凳之上的宽袖,身子轻轻一回转,长裙下摆密麻麻的一排春江白浪如流云散开。

    一众宫婢竟是看得呆了,她们猜测琉璃也不过笄龄而已,没想到如此重色竟被她轻易地压了下去,反而衬得气质沉静而稳重,连带着这水鸭色都高贵了起来。

    她们自问在这繁冠城中,还没有谁家闺秀能有此气度。

    只听过旁人凭着身上衣着装饰衬得自身华贵端庄,却没见过有人凭着自身气势将衣饰衬得风华无量,今日她们才算真正见识了。

    琉璃看了一眼屋外天色,这个时候凌湛应当还在朝上,趁着时辰尚早,倒不如先在这紫宸殿周围转上一转,兴许会有收获。

    她朝着殿门的方向缓缓走去,穿过寝卧的房门,径自一步步往正殿大门的方向而去,宫婢们回过神,连忙在她要踏出殿门的前一刻出了声,“姑娘这是要去何处?皇上吩咐了,请您在此等候皇上下朝归来一同用早膳。”

    琉璃闻言,什么也没说,只回头轻描淡写地投去了一眼。

    这一眼温温淡淡,轻轻柔柔,却无端含着不可置疑的威严,惊得一众宫婢蓦地停下了跟随的脚步。

    她们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女官为何要以那样警告的眼神看向她们,这位姑娘恐怕真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

    琉璃见身后不再有制止的声音了,才转身勾起脚尖将衣摆敛在绣鞋之内,抬步准备跨出宫殿门前高高的门槛,只她一只脚踏出了殿门,抬眸时,不远处已经定定地立着一道优雅尊贵的身影。

    凌湛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脸上平静无波,唯有唇角露出一丝温柔弧度,仿佛丝丝沁凉的秋风之中,仍夹带着一抹夏末余温的暖意,如同春风拂面般宜人。

    按理说,今日是他从梓云回来后首次朝会,国中定有各项纷乱繁杂的政务有待处理不说,早朝之上更有百官递呈的无数奏折,他怎么会回来得如此快?

    而他身旁的德纯,今早可谓见识了凌湛登基以来最雷厉风行的一次早朝,不论是六部案宗,还是边关军事,就连外邦交涉都以雷霆手段敲定,就像是在某个地方有人在等着他似的。

    不过在走到紫宸殿门前时,德纯忽然就明白了,确是有一人在此等候,而作为一个女子能有这样无双的风华,也难怪令得皇上念念不忘。

    凌湛顿着脚下步伐,遥遥凝视了她许久,然后勾起嘴角,大步迎了上去,清润的声音飘出唇瓣,“不是让你好好歇息吗,怎么还出来了?”

    宫婢们尚在他温柔非常的语气中回不过神,下一刻同样一双眸子在转向她们时,犀眸却闪过厉芒,阴冷阵阵,“晨起风凉,怎么能让姑娘穿的这么单薄就走出宫来,你们便是这么照顾她的?”

    宫婢们腿一软,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皇上恕罪。”

    琉璃没有多看跪地的宫婢们一眼,却也没有给凌湛出口责罚的机会,而是道,“凌君,在下思虑再三,此处乃帝君寝宫,在下住在这里实有不妥,还请凌君为在下另择住所。”

    宫婢们还尚在上一刻的惊恐之中,下一刻便被她的话震得忘了吭声。

    这位姑娘称呼皇上为什么?凌君?那不是说明她非锦耀国人,且以“君”字称呼,说明她在别国的身份还不低,起码得是公主之辈,又一声“在下”,言谈之间皆透着文人雅士的修养,全然不似普通的闺阁少女。

    凌湛面色微微一变,旋即不动声色地以手抚过她的长发,甚至环住她的肩将她往殿内带去,温润的容颜仍维持着面上浅笑,他道,“朕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你便在此安心住下。”

    琉璃若无其事地挣出了他的臂弯,声音冷淡清冽,“莫不是这紫宸殿已不是帝君寝宫,而是凌君手下谋臣所处的居所了?凌君何时搬的寝宫?在下倒是从未听闻。”

    凌湛薄唇微抿,许久,才慢慢放下自己虚环的手臂,用一双幽深暗沉的眼睛看着她,“你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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