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吉大利
“此案虽然发生在昆池苑,昆池苑也的确处于羽林卫的管辖范围,可是除了无头尸身之外,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末将对此案一点头绪都没有。” 桓斌深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了这种冲动,不过要让他谈案情,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不过既然张麟发问了,以他那圆滑的秉性,自然不会不回应,只是回应得相当敷衍。 “那谈谈你的看法吧,美女。”张麟转头看向夜玉,和煦一笑,以征询的口吻道。 美女?在唐代,直接用美女称呼女性,那是很不礼貌的言辞,有轻薄的嫌疑。若是换了其他人,这么直呼御前侍卫夜玉,很有可能引来一阵暴击。但张麟是皇上的禁脔,借夜玉十个胆,也不敢暴击他,除非他有行为上的轻薄之举。 “圣上让你主办此案,应该是你来谈案情,你问我们的看法干什么?”夜玉白了张麟一眼,没好气怼了过去,她可没有桓斌那么深的城府。 张麟被夜玉噎了一口,没有话说,顾左右而言他,他心里说,我要是会办案,还用得着征询你们的看法吗? “校书郎,不如去案发现场看看,或许你会有所发现?”桓斌笑着提议道。他虽然心里有厚厚的阴影,但是表面上做的滴水不漏。 对于要同蛇灵奸细桓斌一道出去,张麟打心里害怕,不过他有圣旨在身,有要案在肩,不得不去查办,倘若他不能查案,那么在皇上眼里,他就成了一个只会说大话,却缺乏真材实料的草包,与普通面首无异。那时再想拖延皇上的宠幸,恐怕就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行。”张麟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 穿了金蚕软甲在身,又有夜玉等人的陪同,桓斌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御前带刀侍卫夜玉的面前行刺于我吧?在这个时候,张麟别无选择,只能把夜玉当成好人,御前带刀侍卫总不可能是坏人吧? 当然,张麟不敢完全依靠夜玉,毕竟与她不熟,他带上了高力士同行,后者有一些武功,又算是自己在后宫里最熟悉的人,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在离开之前,张麟交代小梅等人,去尚工局继续刊印《大云经》,那边的皇差也不能耽误。反正字模和铜版已经烧制出了好几副,其它工作都是重复性的事情,小梅等人应该能够胜任。 一行人浩浩荡荡奔赴案发现场。。。昆池苑。 。。。 上阳宫。 “陛下,这糖吉利啊!”御前太监武常躬着腰,站在龙案侧面,吃下了一粒奶糖,咂巴咂巴嘴巴,冷不丁地开口道。 “这糖香甜可口,味道的确属于上乘。但是跟吉不吉利有何关联?”武则天慈和地看向武常,不解地问道。 “陛下,献糖献糖,等于把大唐献给陛下,这还不吉利吗?!”武常上前一步,身子躬得更低了,满面堆笑解释道。 “说的好呀!这寓意着实吉利!不但吉利,而且是大吉大利!”武则天听了恍然大悟,拍案叫好,脸上浮现出振奋欣喜的神色。 武则天虽然登上了帝位,也把国号大唐改成了大周,但是在收拾人心方面,尚未成功。在朝臣的骨子里,在天下黎民的心目中,这社稷还属于大唐,大周只是一个名号而已。所以她听到武常说献糖等于献唐,才会如此高兴,如此振奋。 “陛下何不循腊肉之例赐‘皇糖’于朝中重臣,让臣子们雨露均沾,体悟皇恩之浩荡~”武常笑着建议道。 “好,好,就这么办!” 听了武常的建言,武则天哈哈大笑,当即准奏施行,命武常持“皇糖”分赐京中三品以上官员。 这武常太会来事,所以才能在武则天面前深受宠信,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麟所献的一斗糖,武则天尝了几粒,宫中近臣也各尝了几粒,剩下只有八升,每名官员能分到的不多,只能按爵位和品位进行区分: 王爷公主三公每人二十粒,公侯宰相每人十五粒,伯子尚书将军九卿每人十粒。。。 这“皇糖”比腊肉更稀罕更珍贵更好吃,受赏的大臣无不跪地叩拜,感谢皇恩浩荡,有人甚至激动得彻夜难眠,漏夜挥毫书写谢表赞表乃至诵表,颂扬皇恩浩荡,表达耿耿忠心。。。 在武则天手里,一斗糖竟然能发挥这么大的威力,这是张麟做梦也想不到的。 当然也有人不淡定了,比如李德昭及其心腹大臣,他们认为,赐腊肉的时候还没到,赐什么腊糖?这定然是皇上大肆收买人心之举。 在收到皇上所赐的“皇糖”之后,地官尚书格辅元约同左鹰扬大将军曹仁师,一同赶赴李昭德府,询问后者对此事的看法。 李昭德没有急于表态,他手捻胡须,在正堂里缓缓踱步,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可以说没有什么表情。 “献糖献糖。”地官尚书格辅元沉声开口,脸上浮现一抹忧虑之色,他年约五旬,鹰嘴猴腮,是李昭的铁杆心腹。“据下官揣测,这寓意献唐,等于把皇唐社稷献给武家。可见武媚娘居心叵测!” 在私下里,他们把武则天称为武媚娘,不臣之心溢于言表。 “嗯?”李昭德目光一亮,看向格辅元,不过没有开口。 “一个糖哪有如许之多寓意?老格,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还觉得,这是赐皇糖,寓意武媚娘会把皇唐赐还皇嗣呢。”曹仁师呵呵一笑,大大咧咧的说,他年纪四十出头,虎背熊腰,面相凶悍,目光炯炯有神。 李昭德又扭头看向曹仁师,他觉得后者的话也不无道理。 “将皇唐赐还皇嗣,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格辅元向曹仁师翻了翻眼皮,哂笑道。 “从武媚娘自己来说,应该没有这个可能,但我们是干什么吃的?我们所要做的,不就是向武媚娘极力争取吗,倘若她恋栈不舍,就算进行兵谏,也在所不惜!”曹仁师晃了晃胳膊,轻描淡写道。 “皇唐已在武媚娘手里,何须他人献?这种花招伎俩,无须过分解读。”李昭德回到主位上坐定,手捻胡须,淡淡开口,“若是要靠她恩赐,皇唐将化成粒粒唐米,有何值得高兴的?我们所要做的,是要整个皇唐完璧归李,这就如同虎口拔牙,龙渊取珠,凶险异常。因此我们要谨言慎行,免得行差踏错,后悔莫及!” “阁老说的是!我等一定谨言慎行!”格辅元和曹仁师同声应诺道。 。。。 上阳宫某间偏僻的屋里。 “这就是上官婉儿送给张麟的丝帕?” 春香手里拿着一方丝帕,翻来覆去地查看,这丝帕,质地轻柔,白底,粉线绣边,中间绣着一朵鲜艳的梅花。 “正是!上官婉儿最喜欢梅花,额头上贴有梅花钿,丝帕和衣服上都绣有梅花图案。”杏儿以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是怎么弄到手的?”春香一边仔细审视丝帕,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 “婢子花了五两银子,买通了萃阳宫的一名奴婢,趁给张麟送换洗衣服的时候,偷出来交给我。”杏儿以邀功的语气说。 “好!做的好!!”春香喜笑颜开,当即拿出一个十两的银锭,赏给杏儿。 “恭喜春香姐!”杏儿拿了银锭,眉开眼笑,向春香大礼参拜,口内笑嘻嘻地道贺。 “哈哈~”春香得意地大笑,并不认为杏儿的提前道贺有何不妥。 有了这罪证,上官婉儿将被随时扳倒,后宫女官之首的位置,似乎已经移到春香的屁股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