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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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风做了一个极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坐在裴二的马上朝着天边一路狂奔。这货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死活不肯停,她被颠得七晕八素,五脏六腑翻飞,她不得不抱紧了裴二的腰,像片被狂风贴在他身上的树叶。 她无论怎么喊,裴二就是不肯停,好像要跑到天荒地老。 就这样一直跑啊跑,直到临近一处深崖,他一边纵马跑着,低头在她耳边蛊惑似的问:“愿意随我一起死吗?” “你疯了吗裴二!”晏长风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跟他一起死? 裴二在她耳边低声笑着,没有要减速停马的意思,她大声制止,他也只是笑。直到跑近崖边,再有几步便要掉下去时他才说:“如果你说不喜欢与我在一起,我立刻停下来。” 晏长风本能地要说不,可话到嘴边却好似被狂风堵了回去,如何也说不出来。 裴二大声笑起来,在落入悬崖那一刻他说:“二姑娘,你喜欢我。” 晏长风一下子就惊醒了,她喘着粗气,心悸而惊慌地睁开了眼。 落入悬崖那一刻的失重感还在,她头晕目眩,后背激出了一层冷汗。可同时,又伴随着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她被裴二死死地抱在怀里,她感觉不到半分濒死的恐慌,甚至有一种同归于天地的圆满感。 她猛拍了几下发胀的头,怀疑那毒药有致人脑子发昏的功效。 “姑娘!你醒了!” 如兰端了一碗粥进来,看见她醒了,顿时喜极而泣,“姑娘,你可吓死我了,昨天晚上你一身血地被姑爷抱回来,我还以为你,以为你没了呜呜呜……” “我哪那么容易没了?”晏长风撑着身子坐起来,挣疼了胳膊上的伤,她“嘶”了一声。 “姑娘你别动!姑爷说了,不让你乱动!”如兰如临大敌地跑到床前,“快躺好。” 提起裴二晏长风就牙疼,“你到底是谁养的丫头?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如兰回答得非常智慧:“我是姑娘养的丫头,但我觉得姑爷这次说得对。” 晏长风无语但是又很欣慰地看着自家丫头,“我们如兰终于长心眼儿了,可见来国公府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如兰心说,全赖姑爷教得好。 “什么时辰了,让厨房煮碗酱肉面送去书房。”晏长风不打算在正房躺着。 如兰拦着她起来,“姑娘你躺着吧,姑爷搬去书房了,让你睡这屋。” 晏长风一愣,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就像昨夜裴二给她吸毒血时的感觉一样。 这王八蛋就不能真王八蛋一点吗?这一天天的,活像个讨债鬼。 她强行把裴二从脑子里赶出去,问道:“昨夜刺驾之事怎么说的?” 说起这个如兰就兴奋了,“世子跟世子夫人都被抓走了!昨晚上白夜司的人来通知的,好像还搜查了世子的院子,今日早上世子夫人被放了回来,但世子没有消息,你是没瞧见夫人急成了什么样,一早就出了门,四下托关系去了。” 昨夜晏长风看见刺客刺杀皇后时,脑海里隐约就猜想着刺客会不会与秦王有关,这刺杀意图太明显了,对圣上是做样子,对皇后是下死手。皇后一死,太子就失了宫中靠山,获益者就是秦王。 可这个猜想在她心里没站住脚,因为她觉得这场刺杀过于直白,不像是秦王的风格。去年秦王设计杀太子的儿子可谓计划周密,用各种“意外”来掩盖他的布局,若非遇上柳清仪,还有后来她才想明白的,裴二与玄月阁的参与,秦王根本不会露出破绽,也就没有后来太子的报复。 而昨夜的刺杀明显带有冲动特性,虽说安排得还算完善,但远不到周密的程度。如果是裴钰的手笔,这就说得通了。 而此时身在白夜司的裴钰却只觉得冤,他是安排了刺杀,但没有安排弩箭手。 吴循亲自盯着他审问:“裴世子,还不肯承认么,那刺客之一是你的老部下,对你可衷心得很,要不是拦得快,他就咬毒自杀了,现在进了白夜司,他死是死不成的,只会生不如死,你就忍心看着他受尽折磨?” 裴钰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他能坦然接受死亡,但不忍心见自己的生死兄弟沦为俘虏,所以他让他们咬了毒,关键时候能死个痛快。 但他没想到白夜司这样厉害,远距离护驾,居然还能活捉刺客。可是,他再不忍心兄弟受辱,这时候也只能死咬着不认,他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司夜大人,贵司办案难道就是凭借刺客跟谁熟来判断吗,就算他是我老部下,这能说明什么?昨天我在圣上面前该说的都说了,我们宋国公府世代忠良,为大周朝出生入死,怎么可能刺杀圣上?” “既然裴世子不肯配合,那只好对不住了。”吴循朝手下招手。 片刻后,有两个人被带了过来,一个是裴钰的那个老部下李峰,一个是弩箭手。 裴钰不认识这弩箭手,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弩箭手可能是秦王派来的。 “裴世子,你现在招认还来得及。”吴循翘腿坐在椅子上,“被指认的话可不好看。” 裴钰心里非常忐忑,他相信李峰不会出卖他,可那个弩箭手就不一定了。如果是秦王安排的弩箭手,恐怕一定会让他当替罪羊的。 不,他不能认,他不认识这个弩箭手,白夜司根本没有证据,而且白夜司查不到秦王头上,一切都还有机会。 “司夜大人说笑了,我问心无愧。” 吴循朝李峰弹了个响指,“你主子不信你说的,你就受累再告诉他一次。” 裴钰瞳孔微缩,他看着李峰,但李峰不敢抬头看他。 “少帅,我,我对不起你!我没能坚持住!”李峰情绪有些激动,满怀着自责与愧疚,他的头偏向一边,没有脸再面对裴钰,“我打小怕水您是知道的,他们把我关在水牢里,我实在是生不如死,但凡我能来个痛快的,也不可能说出一个字!” 裴钰的心彻底凉了,如果连李峰也指认他,那他无论如何狡辩怕是都没有用。 吴循欣赏着他表情的微变化,又朝弩箭手弹了一下响指,“该你了。” 那弩箭手更是没有犹豫,把裴钰卖了个干净,“对不起世子,你交给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死我们不怕,但我们受不住白夜司的手段,我劝您也别抵抗了,这里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裴钰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他知道这是秦王的人,可偏偏他不能否认,他安排这次刺杀是最后一张牌,不能成功便要成仁。 “世子,你可还有话讲?”吴循说,“如果没有,我可就要走流程了,得罪之处还请原谅。” 此时,求路无门的赵氏颓然地瘫坐着,哭都没有了力气。 “竟是没有一人说得上话!平日里个个都来巴结我,求我做的事我都尽量满足了,可谁知换我求他们的时候,没有一个指望得上!” 裴延庆平日里颇为反感赵氏利用国公府替她的娘家人办事,这是个挖苦的好机会,可现在他也没了挖苦的心情。 他搓了一把失去了精神气的脸,“这种时候没人能替裴钰说上话,原本咱们有个最能说得上话的亲家,可之前因为秦淮月给老二媳妇下毒,已经把大长公主得罪惨了,又因为喜乐园投毒,藏匿秦淮月,裴钰在圣上那里已经是戴罪之身,我把裴家三代忠良的脸卖得干干净净,才给他换了一个不追究的机会,这次我便是拿这条老命去换,圣上也不可能原谅了裴钰。” 赵氏要崩溃了,“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等着给裴钰收尸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氏一得了信儿便赶来了北定院,她扶着丫头,脚步匆忙步履蹒跚。 “母亲,怎么把您惊动了?”裴延庆站起来搀扶着母亲。 “都什么时候了!”许氏推开他的手,自己坐在椅子上,她平日慈眉善目,此时俨然是整个家里的主心骨,“去把老大媳妇儿叫来,我有话问她。” 裴延庆不敢再说什么,立刻朝屋里的王嬷嬷使眼色,让她快去叫秦惠容来。 片刻后,秦惠容站在了老夫人面前。 “不用多礼了。”许氏沉着脸问,“你把所有的事给我交代清楚,我知道你也参与了。” 秦惠容的手微微颤抖地捏着衣角,“老夫人,我,我只知道世子今日刺驾,是为了秦王。” 许氏:“是秦王指派裴钰做的,还是裴钰为了讨好秦王做的?” 秦惠容深吸一口气,“是为了讨好。” “你们糊涂!”许氏简直恨铁不成钢,“讨好秦王有的是法子,做什么非要冒这样的险?且不说能不能成功,你们就那么肯定秦王不会卖了你们?万一他事前把你们刺杀的消息告诉了圣上你们可想过后果?” 秦惠容没吭声。 许氏站起身,“备马车,我走一趟德庆侯府。” 裴延庆跟赵氏一起抬头看着老太太,一方面不忍心打击她,一方面又寄希望于老夫人跟大长公主的交情。 人的悲喜并不相同,此时大长公主心情愉悦,只管等着看裴钰这个宋国公世子跌落在地。 许氏来找她,她不意外,裴家就这么一个嫡子嫡孙,再没脸也要厚着脸来求情。 “老姐妹,我今日是撕碎了脸皮来向你求情的。”许氏今日姿态摆得很低,“我那不争气的孙子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也不是替他开脱,只是想说,他对圣上是绝无二心的,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跟错了主子?”大长公主把话摆在明面上说,“你既然什么都清楚,就该知道这里头的牵扯,他的主子是断不会出面救他的,他只能是个替罪羊。” 许氏无奈地点头,“所以我说他糊涂,可自家孩子,再糊涂也要救,放眼这北都城,就只有你能在圣上那里说得上话,我也知道那糊涂东西往日对你,对长风多有得罪,我厚着脸皮替他给你赔不是,将来他要是能活着出来,我把他压到你这里磕头谢罪,任凭你如何处置我都没有怨言。” “你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大长公主握着她的手拍了拍,“他得罪我是小事,我这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跟小辈制气?可你知道,他们当初可险些毒死了我的长风,这件事在我心里始终过不去。” 许氏还真不知道这事,府里上下竟是谁也没跟她提!甚至长风什么也没说! “竟还有这样的事!”许氏气得手直哆嗦,“都说贤妻旺三代,裴钰这个媳妇儿真是娶了个祸害!也是难为长风识大体,表面上还跟那两个糊涂东西客气着,我若早知道这些,说什么也要压着他们俩给长风磕头谢罪!” 把该点的都点了,大长公主才松口,“但说到底咱两家是亲家,我外孙女在你们家当媳妇,我便是为着她积德,也不能坐视不理。” 原本已经灰了心的许氏神情一震。 “罢了,我便替裴钰进宫跑这一趟腿,但我丑话说在前,他这是谋逆大罪,便是我出面也未见得有用。” 大长公主乐得做这个人情,一来她看许氏的面子,二来是为着外孙女婿将来上位时少一些诟病,反正裴钰就算不死,这世子位也保不住,她何苦当个恶人呢? 许氏哪还敢多求,“是死是活全凭他自己造化了!” 可惜的是,虽然有大长公主出面求情,裴钰依旧没能回府,不过也没传出什么惩处的消息来。 眼看着裴钰似乎没有了翻身之日,晏长风松了她来北都后的第一口气,但这仇还没完,还有一个秦惠容。 她隐约觉得,秦惠容不会就这样任凭裴钰完蛋,这个女人才是前世害大姐的幕后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