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敬之战（七）
两小时之前。 夜风微拂，盛夏的艾特尔恩由于处于深山之中，倒不显得燥热。 幽幽的蓝光闪过，红发青年从光中挠着头走出。 “虽然说是答应了那个娃儿，但是完全不知道要咋个做……”齐格鲁德苦恼的咕哝着，“疏散和指挥老百姓，这可不是老子的特长啊……算啰，还是先去喝点酒，说不定喝了就知道咋个办啰。”他抽了抽鼻子，大踏步的朝着有酒味儿飘来的地方走起。 …… …… 在德国，不论是便利店还是酒吧还是饭店，打烊时间都相当早——你很少能看见通宵营业的酒馆、饭店，更不提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了，德国人相较于赚钱而言更重视生活质量。不过在艾特尔恩这座深山小镇里，却偏巧有一家营业到很晚的酒馆，尽管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但老板并没有打烊关门的意思。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看起来很面善的男人，胖胖的凸着啤酒肚，通红的酒槽鼻，唇上两撇小胡子在他说话的时候一抖一抖的，显得颇为滑稽。他正在一边懒洋洋的擦着吧台，一边应付自己的小女儿，恰在此时，一位红发青年左顾右盼的走了进来。 “老板，来杯……呃，你们这最烈的酒。” 胖老板抬眼看了看青年，掰着指头道：“我这儿的烈酒不少，最烈的是哪种倒是分不出来，白兰地、龙舌兰、朗姆酒、杜松子酒，要不您都来点试试？” 齐格鲁德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倒是会做生意的很，那啥，给老子来杯那个什么什么杜松子酒就得了——” “要加冰吗？” “冰？要！” “苏打水呢？” “那是啥子？算了也要吧！” 酒上上来之后，齐格鲁德一口喝下去半杯，“哈——！这酒不错！” “对吧——”胖老板笑眯眯的说，“据传说，咱们的大英雄齐格飞也喜欢喝杜松子酒呢！” “噗——”齐格鲁德好悬没把一口酒喷出去，“老子……不是，齐格飞啥子时候喜欢喝杜松子酒了……” “老兄，这你得信我啊！”胖老板拍着胸脯，“我对咱们的大英雄的了解可是镇里数一数二的，我女儿最喜欢我给她讲大英雄的故事了！” “……英雄？”齐格鲁德慢吞吞的把口中的酒咽下去，冰凉的酒液带着苏打水的气泡，喝起来非常痛快，“那个家伙也算得上英雄吗？” “当然啦，”胖老板没注意到齐格鲁德的神情，兀自眉飞色舞的说着，“屠杀恶龙，在战场上以一当千，为民众解决各种灾祸，简直就是英雄中的大英雄啊——” “结果到最后，他既保不住自己的国家和族人，也保不住自己的爱人朋友。”齐格鲁德冷淡的说，“这也叫英雄？” “怎么能这么说！”胖老板不乐意了，“人家就是最后没做好，你这家伙就把人家的功劳全盘否定吗？什么人啊这是，走走走，本店打烊！” 在胖老板身旁，他的女儿也细声细气的挥舞着小胳膊：“打烊！” “……老子的酒还没喝完撒。”齐格鲁德苦笑，“再个说，老子只是说了两句实话，为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死人把老子赶走是干啥子嘛？” “酒钱不要你的了，打烊打烊！”胖老板很固执，推着把齐格鲁德推出了门，一边还嘟囔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很是不客气的一把把酒馆的门关上了。 齐格鲁德无奈的站在勉强被路灯照亮的街上，叹了口气。不过是自己说自己坏话而已，为什么会得到这种待遇啊。 他又突然想起那个金发的蝙蝠精恨恨的说的话—— “【以言立誓，对剑何用？以心立誓，无言何妨？皇皇殿内，君已忘忧；凄凄月下，妾守空堂……！】 汝之誓言，看来不但对汝妻子不遵守，对汝之民众大概也守不住吧！” “唉，这些人啊……”他咕哝着，“英雄这东西，说到底就只是被推举出来承担责任的人吧，无论英雄的末路有多凄惨，在底下看着的人都不会在乎吧……” “前面做的再好，立下再大的功劳，最后没做好，又有啥子用呢……” “对老子来说，那就是结束了啊——” …… …… “****先人，你个四脚蛇，倒是嚣张的很嘛！” 十六夜就算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一口四川腔实在是让人想记不得也难。 “汝又回来干嘛？”姬丝秀忒凶巴巴的对着挡在她和十六夜身前红发青年说道，“吾还以为汝说到做到呢，怎么又回来了？” “老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是哪个？个蝙蝠精管的倒宽的很噻，你喝多瑙河水长大的？”齐格鲁德没好气的说道，红发的青年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两手空空，只有身上那件皮甲让他显得像是个战士。他转向十六夜，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你个傻娃儿，倒还真的是拼上命啰……接下来老子要和这四脚蛇讲讲道理，蝙蝠精，你带这娃儿闪的远些。” “谢谢……没想到你会来。”十六夜脸色煞白，很虚弱的向着齐格鲁德道谢，说实话，他的确没想到这位英灵还会再回来。这位英灵说要走的时候可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言谈之间也完全没有帮十六夜把这个篓子补上的兴趣，很难想象他是因为什么又回来战斗的。 “只是旧习难改吧。”齐格鲁德摇了摇头，示意十六夜和姬丝秀忒赶紧离开，接着转而面向高空云洞中的巨大龙神高声喊道：“巴哈姆特，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以这句话为契机，英雄与神的战斗开始了。 既不需要辨查，也不需要确认，不论是巴哈姆特还是齐格鲁德，都已经将对方视若死敌。 龙之神灵与斩杀龙蛇的钢之英雄，乃是天然的宿命之敌。 齐格鲁德将手伸向身后空荡荡的空气中，接着空气如水波一般荡漾了起来，一柄剑从虚空中被缓缓拔出—— 这把剑是一柄双手大剑，剑刃表层闪耀着黄铜一般的颜色，但实际上显然并非黄铜，黄铜质软、并不适合做武器，所有这柄剑实际上是由山铜打造而成。而在其黄铜色的剑脊上，流淌着好像熔岩一般的如尼符文“Kaunan”，即火焰之意。 它有着黄铜色的剑身和橡木做的柄，没有剑锷，橡木柄好像和剑身完全融为了一体。其剑身长达三米，宽达半米，总的来说，是非常夸张的、好像门板一般的超级巨剑。 “斩杀龙蛇的火炎之刃——”齐格鲁德高声喝出咒语，“以Loki之名，燃烧吧，Balmung！” 轰的一下，青蓝色的火炎熊熊的燃烧在巨剑上，升腾的烈焰凝作剑的模样，整把剑也因此更长了一倍。接着，火焰流淌到持着剑的齐格鲁德本人的身上，熊熊燃烧！ 他猛的一跺地，一跃十数米，就好像空气是固体一样，砰砰的踩着空气往天空上的巴哈姆特那里冲刺着，远远望去，犹如一颗火焰陨石从地面逆击向苍穹！ “Flamma，Ventus，Aqua，Terra——ObedireImperio（火焰，狂风，流水，大地——听我号令）！”天空中的黄金龙神昂然咆哮，不知道有几公里长的身体开始缓缓下降，将其附近的整片云层都搅乱分开，随着祂的咒语，呼啸的狂风带着冰雨，燃烧着的陨石群，将厚重灰暗的云幕切裂，向着齐格鲁德无休无止的袭去！ 那狂风力道大的可以掀翻百年老树，冰雨则阴寒刺骨、足以将活人化为冰雕；磨盘大的陨石上带着升腾的青蓝色火焰、以决然的势头密密麻麻的砸下——最重要的是，这道由龙神亲自施展的神代魔术的范围大的超乎凡人的想象，覆盖了方圆十几公里，如果不是姬丝秀忒带着十六夜跑的还算远，恐怕现在已经莫名其妙的死在不明AOE之下了。 然而狂风只是让齐格鲁德的脚步微不可察的慢了一点点，冰雨浇到身上燃烧着烈焰的齐格鲁德身上立刻刺啦一声蒸腾为白雾，至于火焰陨石，齐格鲁德很轻松的在陨石群的间隙中穿梭而过，根本不在乎足以把钢铁融化的高温，实在躲不开的陨石，他抬手一剑，剑刃便洒出足有几十米长的火焰的半月形剑光，将那一个方向的陨石都全部绞碎，陨石的碎渣化作漫天的火雨，倾盆而下。 “……这就是神祇之间的战斗吗？”在下面看的目眩神迷的姬丝秀忒喃喃自语，“也难怪这世上的Campione仅仅只有七个了——” “能赢吗？”十六夜因为失血过多而眼前有些模糊，头也有些晕眩。 “不好说。”姬丝秀忒皱着眉说道，“不过目前看来，很难。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在巴哈姆特的神域之中啊，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打算，不过汝看，这头龙的法术范围之所以能有如此之广、强度如此之高，和身处神域肯定脱不开关系。不然的话，吾可不信随便一柱神灵，一句话就能放出这种规模的术式。” 而此时，在天空中疾驰的齐格鲁德，正如姬丝秀忒所言，实际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