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敬之战（九）

    起先是无色的光，随后才是震耳欲聋的隆隆之声在天地之间滚动，犹如世界初开、分开混沌、衍生万物的巨大爆炸覆盖了方圆数公里，将齐格鲁德完全吞没。不过数秒后，那爆炸的光开始如同活物一般缓缓收缩着，然而其带来的巨大冲击波却将爆炸中心附近的丘陵完全吹平，那冲击波一直绵延到数十里开外的森林，吹倒了一大片生的郁郁葱葱的杉树。

    而姬丝秀忒挖的那个不算深的地洞，也被冲击波吹来的泥土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如果她没有和十六夜躲到这个地洞里，就凭她现在身体里三流魔术师学徒都不如的魔力存量，说不定会真的像风暴中的落叶一样被吹到不知道哪里——而伤势严重的十六夜被这么一吹，恐怕没有幸免之理。

    好在姬丝秀忒毕竟不是虚度几百年生命，在吸血种中也算得上是长者的她对于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应付这种突发情况也算是得心应手，两人现在除了身上落了厚厚一层泥土之外，倒是没别的问题。

    姬丝秀忒有些狼狈的、满身泥土的从坑里爬出来，然后用力把十六夜也拽了上来，继续带着他往背离英灵与神的方向狂奔。

    天空之上，无色的光缓缓缩敛，巴哈姆特正眯着眼寻找敌人的身影，忽然，一道长达数十米，宽也有数米的燃烧着的刀光毫无征兆的从无色的光幕后朝着黄金龙神的龙首劈斩而出，猝不及防下，巴哈姆特只来得及狼狈的微微偏头，而伴着一声脆响，两根巨大的、尖锐的螺旋状圣白色龙角被砍断、重重落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汝……”巴哈姆特的声音从云幕上滚滚而过，黄金龙神没有多余的愤怒情绪，祂只是带着讶异的看着身前数十米处面沉如水、提着火焰巨剑的青年，“是如何挡住的？”

    祂自信于自己的创生之光是诸神都难以抵挡的权能，因此一时不察，反而自己吃了大亏。所以祂对区区的英灵毫发无损而感到万分讶异，大惑之下居然向着敌人问出了盘查对方根底的问题。

    不过齐格鲁德作为英雄的秉性让他没有藏头露尾的打算，因此他很爽快的回答道：“老子是用魔力挡住的，咋个，不服？”

    他手上挽了个剑花，巨剑划破空气，呼呼生风。

    “这不可能。”巴哈姆特断然否定，“汝纵然已是英灵之躯也绝无可能。即使是宝具之中特化用于防御之途的，想挡住吾之‘创生之光’也尚且艰难，何况单纯以魔力对冲？”

    “哼。”齐格鲁德摇了摇头，“TheRing的名字，你总该听过吧？或者老子换个更通俗易懂的称呼——尼伯龙根的指环，你晓得不？”

    “……！”巴哈姆特猛然昂起头，上百米长的躯体骤然紧绷，祂怎么会没听说过【尼伯龙根的指环】的大名？即使在神代，这样宝物也是赫赫有名的神造之物，不，实质上制造这样宝物的存在应该更高于诸神——

    只要被它承认的持有人念出咒语，就可以启动它的威能。而它的威能效果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在半个时辰之内，联通世界外侧，为持有者提供无穷无尽的魔力！

    也难怪眼前的敌人可以单纯以魔力将创生之光对冲掉了。

    但是还有一点不太对，单纯以英灵的位格，真的可以使用这一宝物吗？还是说……

    “汝，也是神灵？”

    齐格鲁德没有回答，只是提起剑，一个闪身，带着巨大的破空声冲向天空中的黄金的龙神。

    然而巴哈姆特已经确信了——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祂的疏忽，眼前的这位敌人，的确不仅仅是英灵而已。凡人的英雄借助古老的传说与人类的幻想，是有可能升格为英雄神的。由柏尔修斯到赫拉克勒斯，再到中国的关羽日本的建御雷，凡世间的神话中人类升格为神的事例并不鲜见。

    只不过，具现于现世仍然具有神灵之力的英灵却是闻所未闻。

    齐格鲁德并不给黄金色的巨龙考虑的时间，手中的巨剑顺势一斩，又是一道流着火焰的刀光砍出。巴哈姆特一声龙吟，试图往后退一退，继续吟唱术式，但是齐格鲁德速度快的惊人，他转瞬之间已经跃至巴哈姆特头顶，手中的巴鲁姆克(Balmung)之剑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向龙神的脖颈处斩去，而巴哈姆特此时还在吟唱术式，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如果这一刀砍实，以Balmung对龙特化的屠龙剑之威，想必巴哈姆特一定会受到重创，甚至就此身死也不是没可能。然而面对这样的危局，这头在太古时期就与无数存在战斗着的古老龙神只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蠢货。”

    祂的身形再次大幅度缩小，刚巧躲过齐格鲁德的斩击，粗壮而修长的尾巴好像鞭子一样带着嗡嗡的鸣响、重重扫向齐格鲁德的胸膛，齐格鲁德全力砍下，哪里来得及闪躲，只是稍微偏了偏身子、避开了要害，然后被砰的一声、像是棒球一样被远远打飞了出去，这一下连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

    “为何汝会有，打贴身rou搏便能击败吾的错觉？”巴哈姆特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这头黄金巨龙此时只有不到二十米长，身形更小、但是显然也更加敏捷了，“除了那些提坦之外，敢于与吾贴身作战的，汝还是第一个——”

    “Kaunan（flameoflife）——！”被击飞了数百米远的齐格鲁德先控制住了自己正朝着大地坠落的身体，然后念出了能暂时封住他的伤势、让他得以继续战斗的咒文，接着重新摆好了架势，“啐，真是阴险的四脚蛇啊！”

    “吾可没有欺骗汝的意思，只是，汝未免自信过头了。”巴哈姆特优美的飞上了更高的天空，然后朝着齐格鲁德超高速俯冲而下，其带起的狂风撕裂了云幕，阳光透过云层的裂隙照耀在金色的龙鳞上，耀耀生辉。

    “那个红发混蛋……是在慢性死亡啊！”另一边，姬丝秀忒判断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区域，于是稍稍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一眼英灵与神的战斗，心知不妙。

    齐格鲁德的攻势比起之前来说，放缓太多了。而面对巴哈姆特的甩尾和爪击以及近距离喷吐，他应对的险象环生。毫无疑问，刚才吃到的那一下鞭尾给他的伤势比看起来要严重得多。眼下他尚且还能凭借自己的剑术和战斗经验硬撑，可是巴哈姆特的战斗水准同样高的出奇，随着战斗的进行，齐格鲁德的伤势会越来越严重、他的体力也会因此大幅度削减，到那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得过龙神的。

    而姬丝秀忒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齐格鲁德本人自然也一清二楚，但是能怎么办呢？眼前的这头龙在战斗技巧上与自己平分秋色，攻势连绵不绝，自己只能见招拆招，完全被压着打，根本没有破局的时机。再这么打下去，他必死无疑。

    然而无论是姬丝秀忒还是齐格鲁德都没想到，破解了这个死局的竟然是巴哈姆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