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风啊，雨啊，王啊！（四）
“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几步走到双手撑着膝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身前，然后，一拳重重掏向十六夜的腹部。 即使在心象风景中这种攻击并不会在实质上对“兽”和十六夜真的造成效果——毕竟无论如何他们都只是精神体而已，可痛楚并不能免除，而疼痛往往是最能有效打击人类的意志的东西。 而在这个内心世界的争斗中，意志则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败犬就要有败犬的自觉啊，为什么到了这时候还要挣扎呢……你!” 感受到自己的拳头碰到了rou体的触觉，“兽”咧开嘴露出冷笑，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的拳头的确碰到了十六夜的身体，只不过并非柔软的腹部，而是手掌心。十六夜就好像是预先知道一样，轻轻的、但又不容突破的伸出手包住了“兽”的拳头。 “剪刀、石头、布，看来是我赢了” 少年说着傻话，抬起被地上的烟尘灰土弄的脏兮兮的小脸，他的眼中再不复迷惘，只有着对某种东西的确信。 啪嚓一下，刺目的闪电划破了阴暗的天幕、照亮了在火与灾厄中挣扎的城市，接着隆隆的雷声从天上滚滚传来，预示着暴雨将至。 但是风在雨之前，先行呼啸了起来。 自海上而来的风暴（注）咆哮着席卷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将少年与“兽”的衣衫吹的猎猎作响。 趁着风将少年的眼睛吹的微微眯了起来，“兽”猛的将拳头从少年手心中抽了出来，几个纵跃如猿猴一般窜到了几米开外。 “……” 兽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这家伙之前几乎已经认同了自己所说的不是吗？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而且……看起来如此坚定要知道，之前这个所谓的“本体”几乎已经沦为了他的一个“念头”了，而现在却能在这个几乎是他的主场的心象风景中反抗他，甚至于……影响这个心象风景!这太奇怪了，因为心象风景其实并不是“兽”的创造，而是十六夜的潜意识的作品——兽在被茉荷的仪式赋予人格之前，实际上也不过只是十六夜潜意识的一部分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能够使心象风景产生变化! “我拒绝认输。”对面的少年似乎不在意“兽”在想什么，只是清清楚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因为，我觉得你说的一点也不对。” “不对!”“兽”忍不住焦躁起来，他黄金色的竖瞳中充斥着愤怒与不甘，他愤怒于少年的轻飘飘的否定，不甘于自己唾手可得的胜利的消失，“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说的不对!” “你难道不对那些蠢女人心怀愤懑!你不想惩罚她们？” “你难道不想和漂亮的雌***配，不想过舒适的生活，不想吃美味的食物!” “或者老子说的再明白点，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生活不该这样充满苦难，你难道不想因此而发泄么？!” “发泄自己的欲望有哪里不对身为这个世界上——那个短头发的女人说只有八个——算上你在内也只有八个的王者之一，难道不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么，有谁会责怪你、有谁会揪着你不放，有谁能惩罚的了你呢？!！” “少跟我说这不对，你为所欲为你得到你想要的你做你想做的都是理所应当，因为这个世界就是******欠你的！” “想想看吧，你的前半生是怎样度过的？你的母亲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抛下，为此你差点冻死在雪地里，那时候你他妈还是个婴儿！捡到你、照顾你、关照你的嬷嬷们毫无道理的被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死，然后你做了什么？你他妈原谅了那个纵火犯、想跟他一起好好的生活下去，你觉得仇恨不能带来更多甚至你觉得他也很可怜，好好好你真是****一样的善良，但是呢？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安生生高高兴兴的日子，你认下的那老爹又被一个来历不明的混账东西毫无理由的给杀了!!你告诉我这凭什么？？凭什么你他妈就这么倒霉？？你难道不觉得委屈？？这个世界何等的针对你，命运要是真的存在对你又是何等的不公！！！” “对于这一点，你很恐惧吧，很害怕吧？想想看，这个宇宙是多么的广大，星辰就像是灰尘一样四散其间，然而我们却比这些灰尘更加渺小!你知道灰尘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你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想去学习魔术——结果呢？你·他·妈，甚至就连学习的资格都没有!!说着什么需要天赋需要久远的魔术家系的传承，远坂凛那个蠢女人自以为好心，甚至还腆着脸劝你不要再学这东西，但是她他妈又知道你什么就在那里大放厥词!” “好，你不想放弃，然后你甚至不惜听那个狗皮倒灶的恶心神父的话、跑到异国他乡的山沟里去找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圣杯——但你是白痴吗，你难道记不得那个假神父是个什么样的鸟人了？？!接着，简直就像是白痴弱智一样，你又跑去救了一个你认识甚至不超过三天的女人，结局是什么？是你他妈甚至变的连人都不是了!真******是好人啊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这个白痴跟着那个吸血鬼真的找到了那个圣杯系统，但是没想到吧，言峰绮礼骗了你啊！你这个低能的弱智差点让那头龙显化于现世、差点让那个本来屁事都不会有的小地方变成龙火下的灰烬!” “好啊，你最后是杀了那头龙，变成了这个世界上人人尊敬的弑神者，但是******代价是什么？？是什么啊？！是你亲手杀了一个压根就是为了帮你擦屁股的英雄，是你他妈践踏了自己的底限，是你他妈就连哭都不知道该不该哭、敢不敢哭!!” “而现在，你******像条为了找个窝而东奔西跑伤痕累累的丧家犬一样付出了那么多，却要被这几个女人看不起还要假装不知道就你心宽心大温柔体贴是吗？！你他妈温柔体贴就活该要被这些女人在背后嘲笑吗？？凭什么你活的这么惨，凭什么你他妈不该有个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幸福的生活告诉我，你他妈凭什么要继续压抑着自己、继续过自己过的不舒服的日子!我说的哪里不对，你说啊!!!” 注：冬木市是个滨海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