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过往的龙与现世的龙（五）
白精灵家园树。 高远的苍穹之上，丑恶的“伤痕”逐渐扩大，粘稠到几乎要实体化的毁灭气息从“天空的伤痕”中流露出来，让一切感知到它的生物情不自禁的开始战栗。 地面上，无形的壁囚禁着数百只尼伯龙根族裔，以确保术式可以完全命中目标。 情况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号称“战场最强魔术使”的少女尽管在对战弑神者的时候毫无悬念的失败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实力低弱，至少在眼下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薇儿丹蒂发挥出了足以改变战局的实力。 再过二十秒，漫长的引导就结束了，模拟吞世之魔龙的气息而成的禁忌术式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全数覆灭—— 然而，自从薇儿丹蒂遇到那个少年之后，似乎事情就没有称心如意过。 壁内，古代种挥出的平平无奇的第六拳，正正的打在壁上那硫磺火焰写就的符号“Kenez”中央! 下一个瞬间，本来顺着无形之壁蔓延开来的硫磺火“呼”的一下，像是水遇到了海绵、流星遭遇了黑洞一般，尽数被吸入那个熊熊燃烧着的卢恩符文之中，只见那个奇特的符文一闪一灭之后，将收拢的火焰再度喷涌而出——而这一次，坚韧的无形之壁就好像雪遇到了盐水一样消融殆尽! 所谓的“燃烧之烬（Kenez）”，并不是燃起凡火的咒文，其所预示的乃是尼伯龙根地下最深处的，伴随着吞世之魔龙尼德霍格的火焰，那火焰注定要点燃尤克特拉希尔，把阿斯嘉特的金宫烧作白地，让此世化为灰烬——所谓的“燃烧之烬”，指的可是“世界”熊熊燃烧后化作的灰烬! 别说是“壁”了，就算是圣殿一级的防护结界在这火焰面前恐怕也撑不住太久。 在感知到囚困部众的无形之壁被摧毁后，那只古代种丝毫没有浪费一秒钟的空闲，他抬起腿，下一个瞬间，点缀着片片枯黄落叶的泥土上只留下一个深深的爪印，古代种则带着风声冲向了薇儿丹蒂方向——无论是神代还是现在，正在释放广域杀伤术式的魔术师都是第一优先级的目标。 而在古代种身后，尼伯龙根族裔们就好像提前演练过一般，开始迅速的分成数十支小队四散而行，飞快的脱离“禁忌术式·尼德霍格之牙”所锁定的目标区域。 眼看着局势逆转、即将一片糜烂，薇儿丹蒂却丝毫没有焦急的样子，反而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她根本就不在意那只朝着自己、如虎如豹一般的古代种，甚至压根没用往后挪一步的打算，少女心念一动，在她头顶悬浮着的六颗绿色菱形晶体嗡嗡的急速旋转起来，篆刻在晶体上的纹路微微发出莹莹的绿光，早就储存于其中、用以后备的魔术在一个眨眼之间就释放了出来—— 无形之壁再次立于众尼伯龙根族裔面前，而这一次是整整六面，成“田”字型将之分割为四个区域加以囚困！ 而此时，那只古代种已经带着呼啸的风声跃冲到了离薇儿丹蒂不足五米的位置，在这个距离，栗发少女足以看清这只壮硕的怪物口中细细密密的尖牙和其黑红相间的鳞片上的怪异纹路，对于古代种而言，这个距离意味着下一秒他就可以用尖锐的牙齿和爪子将这个纤细的少女撕成碎片！ 但是，尽管显得啰嗦又老套，不过这里还是要说个“但是”——因为战斗的变化总是在下一秒后就会到来。 一直好像个洋娃娃一样默不作声的站在薇儿丹蒂背后的黑发少女，往前踏了一步。 睁开了眼睛。 左眼。 螺旋中交织的紫色与黑色，犹如异星的紫色海洋与满是恶魔的无底深渊一般蠢动着，又如同代表【生命与魂魄的中介之物】的紫水晶与神秘学意义上被视为【第三只眼】的黑玛瑙一般相互对立着。 眼睛中又有眼睛，瞳孔中又有瞳孔，其中既没有光亮也没有影响，盖因在这只眼睛中，所谓的光学成像已经毫无意义，用来观察世界的乃是以溢出的魔力与四散的神秘作为燃料的天然的“术”。 被称之为“深渊迷魅之瞳”的这颗眼球并不是来自他人的馈赠，而是少女本身的天赋。 在这只特异的、几乎是整个北欧魔术圈内最高等的魔眼的注视下，古代种动弹不得。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孱弱的魔术师的魔眼会将有着超高等对魔力的自己禁锢住，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在他的视野中，面前充满生机的绿色植物群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风景。 淡淡的硫磺味道的空气，宏大宽阔到犹如宫殿一般的地下洞窟，以及洞窟中央那宽大如湖泊的岩浆池。 不会错的。 他不会认错这是哪里。 古代种浑身战栗着，看着岩浆池中缓缓升起的一个巨大身影，他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没有，毫不犹豫的立刻向着那至高的存在匍匐在地，颤抖着低语： “求您原谅卑微的下位种的不请自来，伟大的，至高无上的，世界的毁灭者与吞噬者，尼德霍格陛下啊……” 再然后，他沐浴在了足以焚毁世界的火焰之中—— 在诗寇蒂与薇儿丹蒂面前，那只古代种缓缓跪下、匍匐在地，然后浑身燃起了火焰。 半解封的“宝石”一级的魔眼，是几乎抵达了“魔法”这个境界的神秘。 诗寇蒂神色淡漠的阖上了自己的左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而薇儿丹蒂只是“啧”的砸了一下舌，继续集中精神引导那最终极的毁灭魔术的最后一步。 几秒钟的时间转瞬即逝，薇儿丹蒂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伸出纤细白皙的藕臂，右手握拳，低声道：“降临(wide***hren)!” 苍穹之上，“伤痕”犹如眼睛一般，猛的睁开！ 在其正下方的尼伯龙根族裔们一个接一个的，在术式流露出的恐怖气息下跪倒，宛如向神祇忏悔的凡人——在绝对的力量与生死面前，幻想种与凡人又有何异？ 而他们不会得到宽恕。 “再见。” 薇儿丹蒂有些不忍的闭上双眼，微微低头。 在战斗时是个绝世的魔术使，但是在确定胜利之后，她作为女性的善良就稍占上风了——这并非伪善也非做戏，事实上，这就是人类的复杂性，仅此而已。 说到底，这种向弱者的屠杀和对魔王（Campione）“正义”的抗争对她而言完全是两回事。 可是，她未免不忍的有点早了。 一个人影极其自然，但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天空之上的“伤痕”旁边，那是个看起来很纤细的少女，黑发黑眸，容颜绝美，无论是在地球上哪个国家，恐怕都能算得上是绝世的美人儿。 但是，她头顶上的两只黝黑而粗壮的角与其散发出的淡淡的、独特的气势已经展示了她的身份。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