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还真是白痴了
左前满脑子贾如的事，没注意到杯里的咖啡已经喝光了，一仰头，整块冰滚进嘴里，凉意一下子窜上脑袋，加上想起这些年和贾如的纠缠，左前感到脑仁一跳一跳的疼。 他狠狠咬碎冰块，“咔嚓咔嚓”地嚼着。“妈的！什么小学生！”卧轨事件一年多后，左前才知道实际上当时的贾如已经十五岁了，只不过发育比同龄人晚罢了。 看着几年前还在装小学生的贾如扮成性感女郎，左前都不知道究竟该同情那个男人什么，是他正搂着个杀手？还是这杀手是男的。 贾如和他的目标进了电梯。左前站起身，内心有些窃喜，没想到今天会有意外收获，太幸运了，“抓jian”居然抓到老对手。 左前拿起手机准备跟上去，这时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委托人。 “喂？” “我到了，你在哪里？” 左前往大堂方向看去，一位身穿普拉达经典款连身裙的女人朝他走来。 “陆女士，来得挺快呀。” “也不算快，我见过律师才过来。他们上去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房号？” “1504。”左前把装着证据的信封和房卡递给她，“所有材料都按说好的存在手机里了，尾款请在今天银行下班前打到我账上。” 委托人把信封放进手拿包里：“辛苦了。房卡怎么还你？” “完事儿放床头柜上就行，有人会拿回去。” 委托人点点头，攥紧手拿包，腰板挺直走向电梯。左前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开口：“有必要上去吗？” “我这人爱看戏。今天就为了瞧瞧男人虚情假意背后藏着的闹剧。”委托人淡淡的回答随着她没有停下的脚步渐渐远去。 左前叹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可不归他管，他要把注意力放在抓“老鼠”上。他给“线人”拨了电话：“再帮我查一位客人，就现在。” “不会吧？今天什么日子？狗男女们扎堆偷情。”电话那头传出清脆的笑声。 左前这会儿可没心思说笑：“这俩人刚好在咱们的客人后面登记入住，应该很好查。要快。” “好，价钱另算。” 挂了电话，左前很想抽根烟，可酒店大堂禁止吸烟，他在电梯间来回踱着步。不知道那男人还活着吗？说不定贾如已经下手了。要是错过这次天赐良机，就太可惜了。 越想越焦躁，左前看看表，刚过去一分钟而已，怎么感到如此漫长。 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当屏幕亮起，铃声刚响了一下就被他接起来：“怎么样？” “真巧。第二位客人住1506，就在1504隔壁，用之前的卡就能打开房门。” 左前在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前就钻了进去，按下十五层的按键。此时他最担心的倒不是男人是不是还活着，而是贾如是否已经逃了。 反正我不是警察，受害人性命掌握在他自己手上，愿意跟来路不明的女人开房就该做好被坑的心理准备。“别太兴奋，想好一会儿该怎么做。”他对自己说。“这一次不能再让他跑掉。” 先去1504拿回楼层卡，然后直接冲进1506，把贾如堵在房间内。这是最好的结果。左前攥着拳头，手心里浸满汗水。最糟糕的结果是此时贾如正在搭乘另一部电梯离开。 出了电梯，左前直奔1504。1504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屋里气氛很奇怪，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这里实在不像平时见到的抓jian场面。 跪在床上的一对衣冠不整的男女被突然闯入的男人吓得拉过被单遮住身体。坐在沙发上的委托人见到左前，微微欠身，有些吃惊地问：“有什么事？” “楼层卡给我。” 委托人指指床头柜。左前上前一把抓起卡片，转身跑出去，大迈步来到1506门口。他贴近门板听了听，里面很安静。这不是好兆头。刷了卡一推，门从里面锁上了。 贾如还在。左前敲敲门，换了种嗓音说道：“打扰了，您楼下的客人投诉天花有渗水现象，我们需要检查一下，麻烦您配合。请开门。” 屋里依旧没有动静。左前又敲了几遍，始终无人应答。他迅速折返到1504。那对偷情男女正在穿衣服，见他又回来了，慌忙的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出事了吗？”委托人不解地问。 “没什么。”左前回答着几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往1506那边看过去。 很奇怪，1506的窗户也开着。房间里冷气很足，一般不会有人在这么热的天打开窗户。左前往楼下看了看。阳光照在江面上，随着水流一闪一闪，像破碎的镜子。他眯起眼睛，心里念道，要是从十五楼摔下去会粉身碎骨吧？ “我得到隔壁看看，你们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左前不认为有必要告诉自己的委托人，旁边那间房里正在发生凶杀案。他打过招呼，踩在沙发上爬出窗外。 外墙有装饰用的线条，勉强够脚尖踩住。左前将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像壁虎一样，眼睛紧盯着距离不算太远的1506的窗户，这样才能抑制住往下看的冲动。他一手牢牢抓住自己这边的窗檐，一手扣在外墙的缝隙处，一点点往前蹭。 挪到1506的窗外，房间内一览无遗，餐车上的食物基本没动过，床头柜上放着喝了一半的香槟，旁边还有个药瓶。刚刚那个和贾如在一起的男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睁着，嘴边粘着呕吐物，看起来已经死透了。 翻身进屋，左前没管床上的男人，直接快步冲到卫生间门口。里面没人，浴缸里有水迹，地上扔着浴巾。有人洗过澡，但这人不会是贾如，贾如绝不留下能被采集到的个人痕迹。左前的眉头越皱越紧。再次让贾如从他眼皮底下跑掉让他懊恼不已。他折返出来，不甘心地趴在地上往床下看了看，可惜那里狭小得容不下一个人。他站起身，明知不会有结果还是过去打开衣柜，结果如他所料。 “别乱翻了，快点儿接受贾如跑了的事实，想想他会往哪儿跑？”左前朝自己脸上拍了两巴掌，力气没控制好，疼得他骂了句娘，不过这倒令他冷静下来。 他走到受害人旁边。男人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他看向放在床头柜的药瓶。药瓶标签上是英文，虽然左前看不懂上面写着些什么，但他了解贾如惯用的计量。贾如这次应该是做出受害者因服药不当意外死亡的假象。 左前双手抱在胸前，脑子里飞快计算着贾如做案和逃跑所需的时间。 从在酒店大堂认出贾如开始，到他们开好房进入电梯，再到自己从“线人”那儿得到消息后赶上来，这段时间里贾如需要等待受害人自己服下药物，完成“意外死亡”的戏码，他没理由那么快离开，否则他一出门就应该和自己在走廊里撞个正着才对。更何况房间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左前垫着手绢转动门锁。“咔嚓”，锁开了，他顺手把链锁也摘了下来。仔细看过后，可以确定锁上没有被动过手脚的迹象，门并非被人从外面通过机关落的锁。 他回到窗前，探头朝下面看时，感到一阵晕眩。他觉得，就算贾如是顶级杀手，也不可能由十五层“飞”下去。他想着，贾如离开1506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像他一样，通过窗户爬进了另一间房。 贾如不是蜘蛛侠，扒在酒店外墙上走不了太远，1506一边是1504，一边是1508，既然他去的不是1504，那就是……左前转过头看向1508，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也许还不晚。他拿好楼层卡，冲出门。 左前一脚迈出房门，就撞上了正站在外面的人。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抬眼看去，只见两个男人站在面前，其中被他冲撞的那位还保持着抬手敲门的姿势。 “你是吴海秦？”男人收回手，一双不大的眼睛眯成条缝，看贼似的打量着左前。另一位年轻人歪着头朝房间内望去。 吴海秦？左前琢磨着他们口中的吴海秦想必就是死在床上的男人。“你们是……警察？” 虽然面前这二位穿着便衣，但左前太熟悉警察了，一看他们的气质和腋下夹的手包，心里就有谱了。 警察怎么会来这里？左前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挡住年轻警察的视线。他遇到麻烦了，真可谓偷鸡不成反失米。眼下能不能逮到贾如是一回事，怎么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从死了人的房间里跑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们接到匿名报警，说白鹭酒店1506房正在进行毒品交易。” “什么？毒品？” “先生麻烦你出示身份证件。”小眼睛警察把左前引到一旁，给另一位使了个眼色，年轻警察点点头，侧身从左前旁边的空档一步迈进房间。 左前掏出钱包，取出身份证递给小眼睛。 “左前。”小眼睛在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左前的脸上来回扫视，“你认识吴海秦吗？” “不认识。” “不认识？我们上来前查了入住登记，这间房登记的姓名是吴海秦，你不认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房间里。” 左前刚要解释，年轻警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绪波动：“老谢，吴海秦死了。” “人死了？” “是，在他的包里发现了违禁药。” 左前有点儿欣赏这位年轻警察，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却好像已经经历不少硬仗了，性格磨练的相当沉稳老练。 “看来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等等，你们听我解释。”左前可不想跟警察纠缠，他担心自己一旦在警局里录完口供，留了档，BJ那边就会查到他在GD的消息。“我不认识吴海秦，也跟毒品案没关系，你们给我两分钟，我能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1506。” “现在可不是你说两句我们就能放你走的情况。毒品加上命案，实实在在的证据摆在屋里，跟你有没有关系我们会查清楚，但你必须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有证人能马上证明我与此事没半毛钱关系。”左前想起了自己的委托人，他们应该还在1504。虽然私家侦探处于灰色地带，说不定会被罚款，但总比趟进毒品和命案这摊浑水强。 就在左前和两位警察对峙时，隔壁1508房间的门开了。 左前大脑里的一根弦在1508房里的人走出来的瞬间绷紧了。他和警察不约而同朝那边看过去。 走出来的是群十几岁，穿着名牌，打扮时尚的学生，有男有女。一看就是嗨了通宵，个个挂着黑眼圈，不过年轻就是不一样，每个人的情绪依旧十分高涨，吵着下次去哪儿聚。 小眼睛警察收回视线，咂了咂舌，嘟囔了句：“现在的孩子就是这么花父母的钱糟蹋自己身体的？” 年轻警察只瞟了一眼，就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左前身上。只有左前一直盯着这群孩子，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锁定了其中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白衬衫和灰色裤子都是ThomBrowne的。袖口刻意般挽在小臂处，露出纤细的手腕和一块IWC的葡萄牙计时。 左前看着他，他感受到视线，也朝左前这边看过来。二人目光交汇的那刻，男孩淡淡一笑，用嘴形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