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卷：记性好让人害怕
秋宁穿行在这满满的富贵景象中，铺着鲜红色厚毡子的舞台上，仙娥一般的嫣罗时而随着红绫凌空起舞，时而飘落台上翩然旋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眼前的热闹反而让秋宁的心中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也许，是在极度忙碌过后的放松吧？抑或许是想到了那句俗话“千里搭长棚，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中眼前繁华过后的寂寥。 也许，更简单的原由，只是因为她想家了。 秋宁走回司空曙那桌酒席旁，却见灯光下司空曙正站立着与一位男子交谈。那男子的穿着打扮打眼，一眼便知是齐国那位举足轻重的使者。 那不远处站着说话的两位少年实在都是俊逸潇洒，此时站在灯光下，着实吸引了席上所有少女们的眼光。司空曙今日一身淡褚色宽袍，头发挽了个冠，用玉带拢着，这身打扮与方才乘舟而来的青杨那身宽服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这种宽袖散袍是楚国学士最爱好的着装，颇有玉质仙人之风雅。 而那位齐国公子，身材高挑，猿臂蜂腰，一头墨色长发全在头顶盘了小辫子，用串着四颗大珠的金丝带束着。身上一身紧身银色织锦绣云豹长褂，下身着一条浅色下裳，腰系一条不知什么皮料子编的腰带，带上嵌着明珠，足下却登着一双不起眼黑色绣团云靴子。 “姑娘在这呢？”不知几时，顺雨走到发呆的秋宁身边，笑道“姑娘吃过晚饭了吗？我在咱们院里整了几个好菜，还备了壶好酒，不如和我们几个一起去吃几杯？” “你们都忙完了？”秋宁有些心动，问道。 “是啊。”顺雨一边猛点头，一边道“这会子客人都吃上饭了，也没咱们什么事了。” 秋宁想到前日和顺雨聊天时，已经确切知道待王爷的寿宴一过，自个便要回宫了。虽然两人相识不足一月，却颇为投契。秋宁很喜欢顺雨干练老成的模样，而顺雨也喜欢秋宁的温和善良。 眼见着分别就在这几日，今晚小聚一会也当是作别吧，秋宁一边想着，便点了点头。 “那姑娘现在就回院子吧，我再去厨房拿几个小菜便来。”顺雨笑着摆摆手，开开心心地往厨房去了。 不远处，朱服顺着司空曙的眼光看到了那个粉裙少女背影，他嘴角上翘，转了转手中的酒杯，道“啊，说起来，上次在西州，原本想着登门拜访高堂，不成想却扑了个空。那日，在贵宅门外也见了这位李姑娘。” 司空曙愣了愣，不知道这位朱公子怎么突然转了话题。 “朱公子的记性这么好，这位李姑娘的确是我的同乡。” “嗯，虽然我只去过西州一次，不过，我很喜欢那个地方，人杰地灵啊。”朱服一脸诚肯道，停了停又说“我在那小住了几日，没想到，竟听到过几次优美的笛声，不知是哪位姑娘的玉手能奏出这样妙曲。”朱服一边说着，一边仰着脸似乎在回想那笛声如何动听。“和刚才湖上那段笛音一样让人动心啊。” 司空曙脑海中仿佛出现了朱服口中所说那截莲藕般的玉臂，脸上竟微微一红。 “啊，我说话太过直接了，司空公子不要见笑。”朱服笑着碰了碰司空曙的酒杯。 内心突然有些不安，司空曙看着被人请到另一桌的少年背影。他为何要突然提到李秋宁呢？ 离宴席远来远的湖岸边，秋宁正沿着缀满彩灯的小径往小院里走，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湖面波光潋滟，现在回回头，还能看到不远处戏台和酒宴灯火璀璨，人群中爆发阵阵喝彩。 想必是嫣罗的舞跳完了吧，秋宁停下脚步，走到湖边挑了块树荫下的石头坐下，从地下捡了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轻轻抛进水里。 “谁在哪儿？”一把男声在秋宁身响起 还没待秋宁反应过来，几声跨过小径的鞋靴声，那双黑色绣团云的靴子便如同那个声音一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秋宁眼帘下。 秋宁瞪着少年，少年也瞪着秋宁。 “我在这里歇歇脚。”呆了呆，秋宁道，突然想起他就是齐国使者，马上弯腰行了个礼道。锦衣少年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了。 之后，两人便这样并肩站在湖边，秋宁看了看少年，对方好像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盯着月光下的湖面。 “黑睽睽的，什么也看不到啊。”过了一会，少年懒懒道。 “啊？”秋宁呆了呆，难道他以为我在湖面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叫李秋宁？”朱服笑了笑，看着瞪着眼睛的秋宁，问道 “是。” “我在西州见过你。”少年闲闲将一条长腿踩到太湖石上，突然说道。 “啊？”是吗？什么时候自个在西州见过齐国的使者？秋宁马上在脑海里回放自个在西州见过什么大人物，唉，虽然见过的人挺多的，可是从来也没有齐国人士啊。 朱服笑眯眯地看着秋宁迷惑的样子，补充道“你果然不记得了，在司空曙的老宅前。” ”是吗？“秋宁仔细看着旁边的少年，司空曙一家突然搬走后，自已是去了他家空了的宅地。 嗯，想起来了，那个奇怪的少年带着几个挺吓人的保镖。秋宁认真打量着旁边的少年，好像是有些像。所以，刚才他才和司空曙聊天来着？ “我们那里的湖比这个更大更漂亮。”看到秋宁想起来的样子，朱服自来熟地又说起话来。 “是吗？那应该很漂亮吧。”秋宁礼节性地回道。 “是啊，很漂亮，从我家的窗户就可以看到那个湖，你想去看看吗？” “啊？”秋宁吓了一跳，看着少年笑眯眯的眼睛。看来这家伙很喜欢开玩笑啊，也许平时经常这样捉弄人吧？ 秋宁松了口气。 “哈哈。。。。“朱服笑着，看着少女有点无奈的眼睛，又开始了跳跃性思维 ”对了，你很会吹笛子吧。“ ”你怎么知道的。“因为奇怪，秋宁忘记了要用敬语来称呼这位齐国使者。 ”不是说在西州见过你吗？“不光见过，还在你家附近的酒楼听过你练习乐曲呢”能吹支曲子来听吗？“ ”可是，我没带笛子在身上。“秋宁低声道，虽然他突然提出的要求有些奇怪，不过有人欣赏自已的乐技，还是有些开心。 ”真可惜。“少年把架在太湖石上的脚收了回来，朗声道”不过，我还要待几天，一定能有机会的。我先走了。”朱服潇洒的摆摆手，和他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地走掉了。 秋宁看着树影下远去的少年，然后，俯身拿了块小点的石头轻轻抛到了水里。 齐国的男人都像他这样吗？秋宁看着被划破的湖面想。 秋宁回到小院中，果然小院中灯光点的正亮，正中间备了张八仙桌，桌上鸡鸭鱼rou，美酒小菜正香气四溢。顺雨一边说着“怎的你比我还晚到了？”一边招呼秋宁入席。席上顺雨要好的几个小姐妹，彩琉，宝镜几个，秋宁也见过的。几个少女又说又笑，秋宁倒正好将那点空荡荡的落寞抛到了一边。 秋宁撒开袖子将好菜好饭入了肚，又被劝着高高兴兴喝了几杯黄酒。便来了兴致，几个小姑娘也知道李姑娘吹的一手好笛，便也怂恿着秋宁吹几支曲子来听听。 “你们只知道我笛子吹的好，可是，我其实琵琶也会弹。“秋宁一边说着，一边轻飘飘地走到内间，从床边的衣箱里拿出一把琵琶。 顺雨看着明显酒后上头的秋宁，不由好笑，是不是应该担心她会把琵琶弹成什么样呢？ “说起来，我的琵琶还是。。。“秋宁拿了琵琶坐回桌边，原本想把东都第一公子的名号说出来，可是，转念一想，自已的琵琶技艺实在不好意思亮老师的名号啊。“我的琵琶是一位高手指点的，只可惜我学艺尚浅，不过，今晚我要好好表现一下，让你们听听我的成名曲。” 什么是成名曲啊？几个小姑娘一脸茫然的看着秋宁，难道，这是宫中的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