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毕隆汗帝国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多人可能都会忘了深水城地面之下是深渊。 这里的地面上铺的是一种比一般的木头坚硬很多的木板，踩上去有着一种沉闷的声响。 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水腥味，有点像鱼腥味，但不那么难闻。 这座城市没有太高的建筑，连绵的住房没有两层的，大多装饰精美。岸边的建筑倒是更高一些，但在外观上又逊色很多。 整座城市的北面停着望不到边的船只，码头工人是这里的主要工种，除此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是渔民。 城里禁止任何的大型牲畜进入，马车之类的就更不能进去了。 进入深水城的第一个街口，夏川就差点被一个行人撞到了。 那人行色匆匆，似乎急着赶路，还不时地回头观瞧。即将相撞那一刻，夏川轻巧的躲了过去。 那人有些惊讶的跑离开了。 夏川知道他是窃贼，并没有在意。 走路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师傅的教导。 昼夜保持警醒，也是师傅的教导。 除了被贝尔三人拦路抢劫是因为自己处在沉思状态，伟大之桥渡口醉酒那一回，夏川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身边环境的警惕。 那个窃贼的同伙们发现了夏川的不好惹，悄悄地转移了目标。 夏川随便打听了一下，就找到了深水城的冒险者分会。 冒险者分会和各大武者分会都排在一起。所有的分会馆的占地面积都很小。 交接任务的人特别多，夏川排了好久的队才交了任务。 “您的积分增加一点，”接待员是个女孩，她很贴心的问夏川，“阿布先生，您需要接任务吗？” “嗯，我看一下，”夏川说，“都有些什么适合我的。” “刚刚最新的任务是给西岸的鳕鱼村送信，报酬五十银币，还有今天的收购鳟鱼卵任务，报酬三枚金币……”接待员女孩连着说了十几个任务，接着说，“还有长期收购活野兔活野鸡和活灰貂的任务，数量不限，根据数量决定报酬。” “暂时不接了。”夏川说。 这些任务的酬金都比较少，而且都是跑来跑去送东西、找人、捕猎之类的小事情。 “喂！前面的，你不接快点走，我们还要接呢！”后边的冒险者说。 夏川回头看了一下，后面一群人都很不满地看着他，赶紧退出队伍：“好吧。” “算你识相。”有人说。 夏川出了门，找到剑士分会，见了大厅，在柜台登记后决定住下，接待员却说：“旅馆、训练室和测试官都在西岸的驻地，我们这里只是门面。” “啊？”夏川奇怪的说。 “您是第一次来吧？”接待员女孩说。 似乎很多分会都愿意聘用年轻的女孩做前台接待员。 “我是第一次来。”夏川点头。 “深水城的水上城区都是寸地寸金的，您应该注意到了，这里大多数都是店铺和各种各样的高消费场所。”接待女孩耐心的说。 “好像是啊。”夏川回忆了一下，说。 “这里除了贵族区和魔法学校之外，没有人会住在城里，”接待女孩说，“大多数人的住所都在岸边。” “魔法学院？”夏川问。 “是啊，帝都魔法学院的水系分院和炼金术师分会都是这里的主要消费人群，他们每天的研究消耗和娱乐消遣是大多数商店和冒险者分会，还有我们武者联盟的主要盈利内容。我们的大多数任务委托都是魔法师和炼金术师们发布的。”女孩继续解释，“你要休息，可以从这里出门一直往西走，上了岸就能见到我们剑士分会的旅馆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夏川点头。 “还有一点，”接待女孩说，“路上遇到魔法师，请您务必要避免跟他们起冲突，拜托你。” “好的，我会的。”夏川说着，出了门。 …… 从东岸进城的时候，夏川没怎么看到魔法师，出了剑士分会走了一段落，街道上的魔法师多了起来。 他们大多穿着面料光洁的长袍，但跟夏川在鹿泉关见过的那个魔法师不太一样，他们都没有戴着兜帽，只有少数戴着尖顶的魔法。 他们有的带着一人高的魔法杖，有的手里捏着短小的魔棒，还有的腋下夹着封皮精致的魔法书，有的手腕上带着鹅蛋大小的宝珠。这些都是他们施法的武器，确切的说，是法器。 魔法师失去了法器也有施法攻击的能力，只是攻击的速度和强度会大打折扣，这一点，在绿雾镇的时候，桃泰龙就给夏川讲过， 大街上，魔法师们无论是独自迈着匆匆的步伐赶路，还是三五成群迈着从容的步子讨论着什么，都跟周围的普通人和冒险者们形成鲜明的对立。 那种高高在上、丝毫不把旁人看在眼里，除了同类就没有别人的、高傲到了极点的姿态，大街上的人都感觉得到。 他们是贵族中的贵族，这是桃乐丝告诉夏川的。 尽管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像红龙佣兵团的罗琳小姐一般的见习法师，但罗琳小姐身上没有这种高傲。 夏川感觉到身边冒险者的刻意隐忍和普通人的笑脸相迎，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这一身棕衣棕靴加斗笠的奇异行头，还引来了几个好奇的魔法师嘲笑的目光。 …… “剑士，等一下！”一个少年魔法师忽然拦住了夏川。 “什么？”夏川问。 “你的剑鞘，是沙虫皮做的吧？可以卖给我吗？”魔法师满脸真诚的看着夏川。 “呃，不卖。”夏川很快地想了一下，拒绝了。 “对了，我跟你换。”魔法师从长袍宽大的袖子里面掏出一副剑鞘，“我拿这个附魔的鱼皮剑鞘跟你换！” 旁边的人们都好奇的看着，尤其是几个魔法师，脸上更是带着鄙夷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看不起夏川还是看不起这个冒冒失失的见习法师。 “为什么？”夏川看他很是想要自己的剑鞘，问道。 “我要做研究，”魔法师解释说，“你的沙虫皮虽然少见，但最多值十几枚金币，我的附魔鱼皮剑鞘可是附加了坚韧属性的魔纹，寿命是普通剑鞘的十倍以上，而且不容易被割破，价格最少也是五十枚金币以上，怎么样？这笔买卖你稳赚不赔。” “那，好吧。”夏川想了一下，答应了。 拔出剑，取下剑鞘，递给了魔法师。 拔剑的时候，剑出鞘的清脆声音，引得几个路过的剑士侧目观看，他们都看得出这柄剑的不凡。 “真是一柄好剑，”魔法师说，“和附魔剑鞘更配。” “好了吗？”夏川接过附魔剑鞘，插剑入鞘。 “可以了，祝你好运。”少年魔法师满意的把沙虫皮剑桥收进衣袖，说，“再见。” “再见。”夏川也跟他告别。 …… 顺利的到西岸，找到剑士分会住了进去，夏川放松了身体洗了个澡。 这会儿里下午还有一点时间，夏川看了看窗外的水上城区，才发现这里真的有两块比较明显的建筑群，其中一块富丽堂皇，应该就是贵族区，另一块占地极大，差不多占了整个水上城区的三分之一，毋庸置疑就是魔法学院区。 “奇怪的城市，”夏川自语，“建在岸边不是更好吗？” 走在城里的时候，夏川时刻提醒自己，脚下的地板是脆弱的，稍微用力就会碎裂，而下面，是深水之渊。 北面的河上有来往的船只，夏川的计划是在深水城随便逛一逛，看看能不能遇到见过“夏洛克”的人，然后坐船，逆流而上，直达毕隆汗帝都。 把行李放好，夏川脱掉斗笠走了出去。 岸边的街区热闹了很多，也没有高傲的魔法师，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偶尔有冒险者和巡逻的士兵的影子，都是匆匆走过。 这里的空气比水上城区浑浊一些，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 夏川本想在这边找一找线索，但想到以“夏洛克”的性格，也许他会更多的逗留在水上城区，于是就转身又进了城。 …… 水上城区这边依旧是热闹而冷漠。 来来往往的冒险者与其说是在做冒险任务，不如说是为魔法师们做跑腿活儿。 不过这样的跑腿赚钱很是轻松。 夏川还看见了有人魔法师带人运送冒着寒气的冰块到贵族区。看着魔法师脸上流着汗水不停施放魔法防止冰块融化，再看外表光鲜但实际上有些破旧的魔法袍，夏川知道，这是那种经济上有些拮据的落魄法师，他们也沦为了给有钱的贵族跑腿的劳工。 这里的消费确实挺高，一般常见的路边小食都比夏川见过的要贵上三到五倍。 夏川身上还有些钱，但他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 他在城区里闲逛，逛到那些有人把守不准靠近的街巷就绕道。一个下午，也把小半个水上城区绕了回来。 看着太阳偏西，他准备回旅馆去。 “喂，冒险者，”路边一间房屋的门打开，一个魔法师探出头来，看到夏川，叫住了他，“过来这里，有个任务。” “什么？”夏川愣了一下，问。 “把这封信送到东岸的吉米酒馆老板那里，酬金一个金币。”魔法师手里拿着信，信上面放着一枚金币。 “啊？”夏川有些惊讶的走了过去，“你就这么放心，不怕我拿了钱跑了？” “你是新来的吧？”魔法师饶有兴趣的看着夏川，晃了晃手里贝壳一样的东西，“给你这个菜鸟普及一下，有这东西，你要是敢跑了，以后你在深水城就不用混了，他会把你的相貌和声音记录下来。” “这么神奇？”夏川惊讶的瞪大眼睛。 “你就说去不去吧，一般这样的任务五十银币都有人抢着做，我是懒得跑出去再找人了。”魔法师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不去？” “我去。”夏川接过了信和金币。 “最好快一点。”魔法师说完关上了。 夏川抛了一下金币，摇头笑笑，出发了。 …… 东岸的吉米酒馆不是很难找，夏川很快就找到了，走进酒馆，一大股混合了呛人的酒气和酸溜溜的不知是汗臭还是别的什么味道的恶臭就冲进了夏川的鼻子。 夏川差点被熏晕了，赶紧摇摇头，捂住鼻子，调息了一下内力，才小心地走了进去。 “要点什么？”酒保忙的团的团转，还是抽出空来招呼了夏川。 “有一封信，要你们老板收一下。”夏川掏出信。 “老板！”酒保回头大喊了一声，“有你的信！” 话音刚落，一个腆着大肚子的秃老头从后面跑了出来：“嚷嚷什么？” 酒保手里不停，努努嘴说：“你的信。” 秃顶老板看了一下夏川，问：“你来送信的？” 夏川把信递过去：“是一个魔法师让我送来的。” “哦？”老板眼睛一亮，一把接过信，对酒保说，“请他喝一杯。” 然后小声说：“不要超过三十铜币。” 说着急匆匆回后台去了。 夏川笑了一下，说：“不超过三十铜币的酒有哪些？” 酒保愣了一下，知道夏川听见了老板的话，说：“就只有掺了水的劣质麦酒，不过你别急，我给你一杯四十五的麦酒。” “这样不好吧？”夏川说。 “他每个月扣我的薪水，我只能悄悄请客人喝了，心里也就不觉得吃亏。”酒保笑笑。 “那，给我加一点呗！”旁边的客人说，“反正喝不穷这个该死的小气鬼吉米。” “你已经加了不少了。”酒保摇头说，“不能再加了。” “那给我一杯果酒吧。”夏川说。 “看得出来，才成年没多久吧？”酒保说，“果酒三十五，倒是便宜老板了。” “我喜欢果酒的味道。”夏川说。 …… 走出酒馆，太阳快落山了，夏川快步穿过水上城区，回到了西岸的剑士分会旅馆，吃了晚饭，回房间休息。 一进门，夏川就发现房间里有人进来过。 行李被人翻过了，但保持了原样，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的难以察觉。 包裹里本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衣物和野外生活常用的打火石、食盐和一些调料之外，就只有那一截蜜制人参，泡在拳头大的小罐子里，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钱币和手套都藏在身上，自然不怕人盗窃。 从留下的痕迹，夏川断定这是个身手很不错的盗贼，但不知道这个盗贼是盯上了自己，还是纯粹入室盗窃。 夏川不多想，看了一眼窗外慢慢升起的夜色和水上城区渐次亮起来的魔法灯光，关上窗户，拉起帘子。 …… 打坐中，夏川又遇到了上次的麻烦，那些女子的影再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夏川小心的收敛内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些郁闷的中止了打坐。 “这是，心魔出现在的征兆？”他皱起眉头，有些无奈的自言自语，“为何我难以平心静气？” 屋外一声轻微的声响惊扰了他，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这会儿才入夜没多久。 夜色下，似乎没有什么动静，除了水上城区那边的喧闹嘈杂声之外，西岸这边一片寂静。 连城下的湖水都格外的平静，没有了白天那种潮水一般的声响。 但夏川还是发现了有人来果的踪迹。 于是回屋，带上剑，追了出去。 夏川的房间在旅馆二楼，他翻出走廊的栏杆，轻轻地落在一楼地面，朝着那个惊扰自己的人追了过去。 那个人似乎是个隐匿踪迹的高手，但在夏川看来，他留下的斗气痕迹就像泥地上的脚印一样显眼。 一路追踪，夏川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个人一直到了西边的乱石荒原地带。 这时候，那人还没有发现夏川的存在。 已经有人在一块巨石下面生起了火，等着那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