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无际之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哈哈哈哈！”科林姆普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哈……咳咳……” 也许是笑得太突然，他呛到了。 “哈哈！”夏川也长啸一声，从桅杆顶上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噢——” 水手们仅仅是迟疑了一小会儿，也跟着欢呼起来。 “有救了！” “感谢神！” “我们有救了！” 他们虽然一直在猜测，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但这一刻，他们都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了。 尽管出口在西边，他们已经离西大陆越来越远，但比起这段时间暮气沉沉、麻木不仁的绝望生活相比，这就是希望。 两艘船上的水手们都在欢呼，有的甚至手拉手跳起舞来。 夏川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大笑着爬上船，浑身湿漉漉的站在科林姆普斯面前，说：“我要洗个淡水澡。” “好吧好吧！”科林姆普斯咳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喘过气来，拍着胸口说，“本来我想先去的，这次就让给你好了。” “我不会客气的！”夏川说，“还有，今晚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宴会的事情交给我了。” “好吧，我要去改造一下魔动机，前几天我差点把它拆了做魔法仪式的动力炉！我们要加快速度前进！”科林姆普斯高兴地搓着手说。 “好！”夏川高兴地进去了。 …… 下午的时候，夏川指挥者另一半闲着的船员，准备着晚上丰盛的晚餐。 船员们大多都跳进海里把自己洗了一遍，船舷上挂满了着他们的粗麻布衣服。 科林姆普斯出来之后就去了尼雅号，没过多久，甲板上的风就大了起来，那是魔动机发动之后，船只提速带动的气流。 发动魔动机之后，他又跑回舱室。 终于，他再次出现在甲板上，浑身上下焕然一新，坐到船头属于夏川和自己的餐桌前，满意的抱着袖子，看着西边即将沉入海面的夕阳。 “但愿，明天她就会早一些升起，”他说，“现在，大陆上已经是春末夏初了。” “哦，原来大陆上已经过了冬天和春天了。”站在一旁指挥着水手们布置宴席的夏川接过话题。 “这是我这辈子面临的最绝望的时光。”科林姆普斯回过头来，夕阳照得他的侧脸和白发一片焦黄。 “终归是过去了，”夏川说，“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只是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前进，也没什么复杂的。” “幸运，这是幸运，”科林姆普斯叹了口气，说，“我们实在是太幸运了，除了躲不过一些普通的风暴和海兽之外，我们一直都是那么幸运，你看看，我们没有遇上海妖，巨龙没有伤害我们，就连海洋巨鲸都没有把我们赶尽杀绝，现在，连诸神诅咒的迷失幻境都被我们轻易地找到了出口，我们，实在是太幸运了！” 他有些啰嗦，喋喋不休的重复着“幸运”这个字眼。 “是这样，但是，如果不是我们坚持不转向，也许走不到今天。”夏川说。 “你说得对，我的伙伴，”科林姆普斯站了起来，“我越来越搞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我以为你身上集合了精灵和人类的优点，但现在，我都有些佩服你了，因为普通的精灵族和人类都很难做到像你这么镇定的。” “这是每一个修习武道的人……”夏川被他的问题中称赞自己的部分迷晕了一下，脱口而出，“都会坚持的原则。” “那只是口号。”科林姆普斯说，“什么帮助弱小，维护正义，都是说着玩的，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坚持的人。” “其实，”夏川清醒了一点，立即回过味来了，说，“其实，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反正跟你说过的，就算死了，我也要死的体面一点，仅此而已。” “你又在笑话我了。”科林姆普斯说。 “没有那个意思，”夏川说，“人都是想活着的，没有人愿意等死。” “可是，我们这段时间在做的事情不就是等死吗？”科林姆普斯说，“其实，看来你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了不起，不过，你听，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我们越来越接近出口了，不是吗？” “但愿明早一醒来，我们就离开了这片该死的幻境。”夏川说。 “不会太远的。”科林姆普斯说。 …… 桅杆上吊起了几盏魔法灯，两艘船的甲板上都被照得明晃晃的。 所有船员都注视着船头那一张小餐桌。 夏川和科林姆普斯站了起来，举起杯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轰……轰……” 天边，若有若无的浪涛声传了过来。 “我们，有救了!”科林姆普斯大喊一声，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 “噢！” “噢！” “干杯！” “干杯！” “有救了！” “脱险啦！终于脱险啦！” 所有人大喊起来，包括夏川。 …… “再喝一杯！”夏川有些兴奋，脸蛋在魔法的光辉里有些微微发红。 “不喝了，”科林姆普斯说，“见天晚上我要好好记录一下星图和月相，你也少喝点。你不是说以后要戒除酒瘾吗？” “今天是例外，”夏川说，“难得这么高兴，以后不喝了这是最后一次。你真不喝？” “不喝。”科林姆普斯坚决的把酒杯挪开了。 “那我自己喝。”夏川拿过酒瓶子。 这些酒，绝大部分都是打劫海盗的时候搜刮来的，主要以烈性的朗姆酒为主，以夏川的酒量，最多一瓶就会被彻底灌醉。 “最后一次？”科林姆普斯歪着嘴角笑了，“原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啊。” “咯！你……不相信？”夏川打了个酒咯，说，“这一次是死里逃生，太值得高兴了，以后，我会戒掉的，我保证。” “没关系，武者，尤其是冒险者，都是离不开酒精的。”科林姆普斯说。 “咕咚咕咚。”回答他的是夏川直接对着酒瓶口的豪饮。 “噗啊……咳咳咳咳咳咳！”夏川被呛得不轻，把嘴里的朗姆酒都咳了出来，屁股不稳，坐到了地上。 “原来你也有失态的时候！”科林姆普斯笑了。 “真难喝，”夏川坐在地上，干脆不起来了，含糊不清的嘟囔，“这么难喝，我怎么就舍不得停下？” 科林姆普斯站起来，动了一下法杖，飞到了桅杆顶上的瞭望岗，猫头鹰落在他肩头，冷冷的看着甲板上醉态百出的人。 那一边，尼雅号似乎更加混乱，水手中干什么的都有，又烂醉如泥瘫在地板上的，有欢呼雀跃手拉手跳舞的，甚至有脱了衣服大喊着“老子要女人”的。 “将来，是你们这样的人和我分享荣耀吗？”科林姆普斯冷笑了一声，“我的名字会被写进历史四处传扬，而你们，只会被一笔带过。” 他挥了一下手，瞭望岗狭小的栏杆上就铺好了整齐的图纸和测绘工具，船行带起的风被一层看不见的魔力屏障挡在外面，根本无力带动图纸和他的衣角。 “折磨了我将近五个月的迷失幻境，我得留下一些记录，”他低声说，“这是我这辈子最绝望的日子，现在，过去了。” 东边，月亮照常升起。 …… 夏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 他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还疼得厉害。 努力地打起精神，出了船舱，才发现已经到中午了。 “又喝多了……”他有些后悔的摸摸后脑勺，“真的该戒掉了。” 他看着恢复了精神，干劲十足的水手们，心里也有了动力，同时也羡慕：“喝得烂醉，一觉醒来就恢复了，真是好酒量。” 当然，他把那些起不来的醉鬼忽略了。 走到船头，感受着微微的暖风，夏川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清凉。 实际上，现在船队还没有离开幻境，气温是没有丝毫变化的。 海浪的声音比昨天大了一些，但仍是模模糊糊的，相比起船周围的平静无波，倒也多了一丝生气。 “不会太远了，”科林姆普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夏川身后，说，“估计还有四五天，我们就能走出去了。” “看得到吗？”夏川问。 “看不到，不过不会太远。”科林姆普斯说。 “这个，不会也是幻觉吧？”夏川突然问。 “不可能，”科林姆普斯说，“昨晚我好好地观测量了好久，声音的波动完全没有重复的迹象，是自然的海浪。” “那就好，”夏川松了一口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科林姆普斯笑了。 夏川走到甲板中央，又开始打拳。 “真是，比那些顽固的圣殿骑士还要固执。”科林姆普斯笑着摇摇头。 …… 五天之后的下午，在船员们的欢呼声中，两艘船都离开了幻境。 在一阵空间传送时特有的失重感，夏川感觉眼前的光线暗了一下，随后，咸腥的海风，嘈杂的海浪声，铺天盖地的扑了过来。 水手们的欢呼还在继续，夏川也忍不住吼叫起来。 “啊——” 不知不觉，他用上了真气，所有船员的声音都被他压了下去。 等他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太大的时候，所有船员都惊讶的看着他。 “嗯咳。”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 “好大的嗓门。”科林姆普斯也被惊动，出了船舱。 “有些激动。”夏川说，“没控制住。” “很正常，我也喊了一嗓子。”科林姆普斯说。 接着，他看了看太阳，说：“幻境里的时间比外面晚了三个小时。” “这些事情，是你的擅长，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们又脱险了。”夏川说。 “嘶……”科林姆普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咸味、腥气、湿气，虽然很难闻，但现在，我真的很喜欢这股味道！” “过两天就会腻味的。”夏川说。 “哈哈！”科林姆普斯开心地笑了，“到时候再嫌弃它，现在，我要在这股醉人的气味里，勘测四周的海域，确定一下海图。” “随你了，”夏川说，“船上的事情交给我。” “啪！” “晚饭再叫我。”科林姆普斯打了个响指，飘进了船舱。 “又用飞行术了。”夏川看着他轻飘飘的背影，笑了。 …… 没一会儿，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就突然降临了。 船上没有人惊慌。 …… 晚饭做好的时候，太阳已经落海了，科林姆普斯单独用完晚餐，来到甲板上，和夏川聊了一会儿，又回了自己的舱室。 夏川继续在船头望着西边，思绪却飞扬了起来。 “不知道离华夏还有多远……”他想着。 也许，船队会到达华夏的东海，或者南海，甚至，会到达更南方的南洋岛国，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就算到了南洋，回中原也只需要几个月。 不管怎样，回乡的路，又近了一步。 …… 这一晚，月亮没有照常升起。 夏川有点不适应，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船队已经出了幻境，月相的变化已经不同了。 “也许科林姆普斯会把这些东西搞清楚的，明天再问问他。”夏川心说。 随后，他也进了船舱。 …… 半夜，夏川又被激动的科林姆普斯叫醒了。 “什么事？”夏川有点紧张。 “星图有变化了！月相也完全变了！”科林姆普斯说，“外面的时间比我们在幻境里的时间整整晚了十五天，现在其实我们的日历应该往回翻十五天！” “什么意思？”夏川有点迷糊。 “意思就是，我们，多过了十五天！”科林姆普斯说。 “哦，就这些？”夏川完全不起兴趣来。 “这还不够吗？”科林姆普斯激动地说，“其实这段时间，我还是做了足够的记录，如果深入研究，我可能研究出时间魔法的奥秘，这可是比空间魔法还神秘的领域！” “哦，恭喜你。”夏川说。 “哈哈，这可是意料之外的收获！”科林姆普斯拍了拍夏川的肩膀，“我还没有学会最简单的空间魔法，就开始接触时间魔法，还真是幸运呢，好了不打扰你了，我去研究了，晚安！” 说完，他头也不回，兴冲冲的往自己的船室飘了过去。 “真是，稳重不起来的家伙。”夏川摇摇头。 接着，他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这是……”他低声自语，随后，侧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耳朵里，多了一股轰鸣声，弱到几乎听不见。 下意识的，他运气内力，往双耳汇集过去。 “哄………………………………” 声音变大了一点点，但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模糊不清。 “这是什么？”他皱起眉头，又偏了一下头。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冲出了船舱。 来到甲板上，半夜微凉的海风扑面而来，咸腥味冲进鼻子，让夏川猛地摇摇头，很不适应这样的空气。 他跑到船头，仔细听了听，结果船身周围的水声掩盖了那股声响。 然后，他爬上桅杆，到了顶端的瞭望岗，才发现这里的风声更大。 夏川有些沮丧，回了船舱，那股声音又出现了。 “阿布大人。”换班的水手从他身边走过，小声跟他打招呼。 “你，听见了吗？”夏川问他。 “什么？”水手本想离开，又被夏川的话问住了。 “一股声音，”夏川说着，用嘴模仿那个低低的声音，“哄………………” “这不是海浪的声音吗？”水手奇怪的问。 “不是海浪，”夏川压低了声音，说，“海浪是一波一波的，起起伏伏，这个声音是一直不变的，有点像，有点像瀑布，对，就是瀑布。” “瀑布……”水手更奇怪了，“海里怎么有瀑布……” “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夏川有些不死心。 “没有。”水手茫然摇头。 “好吧……”夏川说，“你走吧。” “好的，阿布大人。”水手微微鞠躬，走开了。 夏川呆呆的站着听了好一会儿，那个声音消失了一短时间，又出现了。 他走到科林姆普斯的船室门口，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敲门。 心神不宁的回了房间，那股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带着疑惑，他开始了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