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代收代付

    考虑了半天，荣宗敬才答应道：“好吧，我这里原则上是同意了，等我跟几个董事商量一下，然后再给唐经理您一个答复，可以么？”

    唐宁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当然可以，那我就不打扰荣先生您了，回去专心恭候您的好消息。”

    从荣宗敬这里出来之后，唐宁并没有回银行，而是继续跑存款，这回他的野心有点大，他要把全上海四方三界的煤气公司、自来水公司和电力公司都跑一遍。因为旧上海当时有公共租界、法租界和中国地界（又叫华界），其中华界又被租界分割为南市和闸北，所以大家习惯性的把上海政区分为四方三界。

    各界各方都是彼此独立的政区，水、电、煤由各界独立经营，所以唐宁跑一遍是需要不少时间的。这次唐宁的意思是要把收取水费电费煤气费的代理权给争取过来，其实这件事的难度并不大，各家公司都巴不得能有人来分担一下他们的工作压力，既然唐宁主动上门，自然都不会拒绝。

    上海煤气厂建在西藏路五号的苏州河边上，不过这个时候的煤气可不是用来烧菜做饭，而是用来点灯，也就是煤气灯，收费是“每千尺计洋一元七角”，也就是一立方米两块两毛三。在当时，一种光度稍亮的煤气灯一小时耗气7尺，以每天使用4小时计算，每月即7（尺）×4×30=840尺，每月的煤气费为一元四角二分。所以这个价格一般老百姓是用不起的，使用者多为侨民和商户。

    电灯公司位于南市紫霞殿旧址，厂在外马路，分厂在高昌庙自来水厂内，电灯每盏每月收费一元贰角半，或者按照使用量收费，一度八分。公共租界的电灯公司在斐伦路三号（现在的九龙路），法租界的电灯公司在卢家湾，收费都是一度电一钱三分。

    早期没有自来水的时候，在上海挑水卖水也是一种职业，后来成立自来水厂之后，水费的收费标准是论间包水，每间每月，平房四角二分，楼房四角八分；论租包水，每幢每月房租在七元以上者，照房租收足千分之七十二。

    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新建的住宅均配有自来水和电灯（不一定有煤气）而华界多旧房，许多旧的住宅里没有自来水，于是，华界为了保证市民用水，就采用一种利用“太平龙头”（即马路上的消防栓）供水的办法，当时称之“凭票售水”。

    这一圈下来跑了三天，唐宁很是顺利的就同三界四方的煤、电、水各公司达成了合作意向，等到他回到银行的时候，正好赶上下班，唐宁就顺势召集大家开了个会，通报了一下近期要合作的项目和要增加的工作内容。

    等到唐宁说完，下面的员工就立刻议论纷纷，最后由张海生作为代表发言道：“老板，我们能感受到你为了银行的发展而付出的努力，说实话我们也非常佩服您，能够以这么薄弱的基础，为银行开拓出了这么多条生财之路，但是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提醒您，那就是如果按照您之前所说，增加了申新、福新的工资发放和各家煤电水公司的费用收取，那么仅凭我们六个人是肯定做不过来的，说实话，虽然现在每天存款数额涨的幅度并不大，但是我们的工作强度可真的不小，几乎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就中午吃饭的时候能够休息一会儿，再增加工作量我们可真的扛不住了。”

    听完张海生的话，唐宁示意他坐下，然后微笑着说道：“其实啊，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刚才特意没说，是想看看大家是否以银行为家，现在看来，大家的反应还是让我很满意的，增加工作量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要求增加薪水，而且担心服务质量，这很好，我们就要有这样的心态。

    银行的存款上涨了，业务量增加了，自然职员也要进行扩编，接下来我要再招收一批行员，同时增设窗口，这样就可以将新增的业务量分担下去，各位虽然在民生储蓄工作的时间才只有一个多月，但相对于即将新来的同事都算是老员工了，到时候要做好传帮带，我呢也会给各位的薪水上浮三级，以资鼓励。”

    听到老板不仅要招收新员工来分担自己的工作压力，而且还要上浮薪水，众行员都是非常高兴，因为在民生储蓄做事，虽然累，但是大家都乐在其中。一、在这里做事很有成就感，虽然偶尔也会遇到颐指气使的大老板和素质低下的捣乱者，但接待的大多数都是从前不敢进入银行的普通民众，每次自己帮他们办完手续的时候，都会得到对方发自内心的真诚感谢，这和在其他大银行动辄就被老板和襄理警告决不允许得罪大客户、小心翼翼的伺候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和富家子弟时候的感觉截然不同。

    第二，在这里做事很公平，只要自己做好了，老板和唐忠先生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公示板上，到月底发放奖金的时候，完全是按照每个人平日的工作表现来核定奖金级别，无论是奖是惩，大家都是心服口服，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不像在那些大银行，完全是论关系、拼后台，有的是即便每天什么活都不干，但是他的亲属是权贵富商，能够给银行带来存款和贷款，那么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拿到高额奖金，而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干的都是苦活累活，可到最后拿的还是最低档次的薪水，甚至有的时候还没有。外人都觉得银行的工作是最让人羡慕的，在金碧辉煌的单位里上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赚的薪水还比一般人都多，但事实上这里面的苦也只有内部人才知道。

    还有就是唐宁老板给大家开的薪水并不低，按照当时通行的银行职员薪水七十九级级别来计算，一般的小银行给正式柜员开的都是七十六级也就是每月25元，而唐宁这里虽然只是小小银行却给大家开的都是七十四级，也就是每月35元，现在马上要涨三级那就是说每月要达到50元了，足足是其他小银行员工的一倍，大家怎么可能不兴奋。（七十九级工资制，是当年交通银行设置的，最低10元，最高600元，从四十一级到一级，每级相差十元，从七十九级到四十一级，每级相差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