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凡尘俗世
“看你出去的几天里，这小子可是担心你担心得要死。”徐荣坐在桌前，面色虽说不太好，人也已经没有那么利索了，但还是不忘调侃君华几句。 君华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像过往一样扬起一抹苦笑来，“徐叔，我不小了。” 也是啊，他刚刚被徐荣收留下来的时候看上去也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了，十五年过去，按照凡人的算法都已是要到不惑之年了，亏得徐荣还总是将他当一个孩子似地讲着。 “怎么不小，你看你这模样不就还是个孩子，你们三个和以前可都没怎么变，倒是时间一晃啊，我都老了。”徐荣摇了摇头，又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这倒是让在座的另外三个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几眼，也是，徐荣的确不晓得君华和凤珏两人是修士，但这时间一长了，就怎么都会多些感叹了，像是原本失去记忆的君华都早就已经可以发现不对劲一般。 等三人出了徐荣的房间之后才敢开口说上几句别的，饶是凤珏现在才想起来什么，手心一翻，便是霜天锁出现在了她的手里，朝前一推，便落在了徐珊面前。 凤珏笑了笑说：“我都给忘了，这个你有空便替我还给你的师兄慕容鸿吧。” 徐珊疑惑，半天都没有拿过来，“为什么呀，这东西我们也不晓得是什么，师兄也说自己用不好，还是还给你。” “我看他用得还是可以的，这是我一位朋友的本命法器，我现在留着也没有用了，那时是他拼了命从裂仙境里带出来的，我为何要夺人之宝，倒是弄得和清秋宗的那孩子一样了。”凤珏失笑。 徐珊撇了撇嘴，一边说着一边将霜天锁收了起来，“孩子孩子说得真顺，你到底几岁啊，听得我都烦了。” “自己还是孩童般的性子，还将这些套到别人身上，果真还是阿珏。”君华半是玩笑似的开口，一双漆黑的眸子跃上几丝笑意来。 这下徐珊心里平衡多了，竟是一下子跳到君华身旁，朗声道：“还是君华哥哥说得对！” “好你个徐珊，昨日里可是谁在那儿一惊一乍，今日便又成了君华哥哥。”凤珏自当是眉头一挑，冷不防说道。 “这……这是意外，是意外好不好，你怎么还当真呢？君华哥哥是怎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这不就是被吓到了嘛。”徐珊一字一句都有的是道理，心中还颇为高兴如今竟是有一日可以压得过凤珏的言辞，虽说君华的性子大变，但她反而乐得自在了。 凤珏无奈，脸上没有表情地走到君华的面前，一手拨开徐珊抓着君华衣袖的手，随后毫不顾忌，双臂一伸，就是将君华抱了个满怀，把头埋在他的脖颈这里，兀自勾了勾唇角。 君华好笑地见着这副情景，当然也是欢喜凤珏自己的投怀送抱，随后就听着一边的徐珊气得跳脚地瞪着凤珏。 既是想好了在神器那里的事情先静观其变，那自是两人不会立刻离开，怎么说都是已经在这里呆了十五年了，这时间对于凡人而言已是漫长，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弹指一瞬。 远安国皇宫，如今的皇帝正是当年总是围在凤珏身边团团转的那个孩子慕容文，时间一晃就是过去了几十年，而他自从当上了皇帝之后就再没有偷偷跑出去修炼过，到了金丹初期之后就没有再涨过，模样稍微年长了些，二十五岁左右的外表。 “皇上，五皇子回来了。” 御书房里，慕容文立在桌案前，闻言之后也未抬头，挥了挥手就让侍从退下。 不一会儿，慕容鸿就走了进来，在桌案的一侧停下脚步，向着自己的父亲恭敬地作了一揖，“父皇。” 慕容文点了点头，目光在桌案上铺着的画卷上流连了一会儿，随后将手中的画笔搁在了一旁的砚台上，微微抬头，随意地笑了笑，“这次倒是在外头留了许久，怎么，在宗门闭关得可还好？” 慕容鸿抿了抿唇，眸光闪了闪，“遇到了一些麻烦。” “哦？”慕容文的性子早已沉稳，奇异地望了他一眼，说道：“那雁灵宗莫非不好？” “不是宗门不好，而是在天华国的圣地发生了变故。”慕容鸿踌躇良久，才将一番话说出口。 慕容鸿也在心里憋了许久，这次回到宗门之中，原本雁灵宗的弟子就少，现在在那场几乎可以算是劫难中又是折去了不少师兄弟，就连长老苏泽都没能幸免，掌门顾宏义更是让他们不要再向外宣扬，其他的一律事情都不必他们再管辖，所以脱身的弟子也就真的都尽力不想再忆起。 此刻同慕容文说了大部分的事情，便是心下感叹万分，提到那女子的时候更是颇有几分沉思。 “照你这么说，还的确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慕容文听了个大概，许久缓缓说道。 慕容鸿点头，“儿臣明白这些。” “你若是不想再留在那雁灵宗也无妨，也没说修道必须当是要循着别人的教授的。”慕容文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 慕容鸿听罢，也是晓得这个道理，他的视线下意识扫过那桌案之上，却是目光凝了凝。 那画卷是慕容文画了许久的，此时已是画得差不多了，只想要再题上一首诗词便是准备收起来。其上所画是一名女子，身着白裙，眉目如画，一双眼睛被画得格外精致，黑白分明，莹亮有神，而那唇角却始终含笑，仿佛是千万年都不会化去的平和。 只是，慕容鸿对这张脸似乎是太过眼熟了。他怔在那里，又朝着这画凑近了些。 “父皇，这是谁啊？”他蓦地脱口而出道。 “怎么，觉得好看？”慕容文也是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些，不过转而还是眸中带了几分柔和怀念之色，笑着说道：“都已经几十年过去了，你父皇还真是再未见过她一面。她是朕小时候识得的人了，朕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她救了朕一次。不过后来再遇上，她似乎已经不认得朕了。一晃几十年的时间，朕竟然还是想要再见她一面。”想要告诉她，当年他说的，想要娶她为皇后这句话，不是玩笑话。还有，他可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慕容鸿闻言一怔，他何其少会见到自己一向沉静平和的父皇竟也会露出这番复杂的神情。他是如今唯一一位贵妃所出的孩子，而几十年过去，他的母妃英贵妃也没能坐上那皇后的位置，所有后宫之人瞩目的位置，却是一晃空悬了几十年。因为他的母妃还有着一些浅薄的修为，所以面貌也没有什么改变，但其他的那些后妃们不少都已经迈入年老珠黄，更是从未见过皇帝慕容文一眼。 如今慕容鸿听了自己父皇一番话，才忽然发现，他的母妃的眉眼之间似乎还真的与画卷上的人有几分相似。 慕容鸿的震惊让他陡然想起有人曾经同他说过一句话，他那时还觉着莫名。 “你的性子同他真像。”他还记着是女子微笑着与自己说的。 “父皇……”慕容鸿的神色变了变，却是突然开口道。 慕容文诧异今日自己的五子究竟是怎么了，可接下去的一句话可算是让他也顿了一下。 因为慕容鸿又说了，“我见过她，她就是在十五年前我见过的女子，也是前些日子在天华国救了我的人。” “你说什么？”慕容文的右手似乎不可见地颤了下。 “她的名字叫做凤珏，她的面貌我还是记得的，与这画像上的人实在是太过相像。”慕容鸿肯定地说。 十五年前，慕容鸿最后一次见到凤珏的时候，是在通往九霄云界的传送阵那里，是因为凤珏的不告而别，所以他拼了命地赶过去想要再去见她一面，可是谁知却是撞上了一场打斗，再接着就是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他失落了好一阵子，却是被自己的父皇慕容齐撞上，同他说那人是一个无情无心之人，即便他多么纠缠用心，都是不会得到好结果的。 后来，他承上了帝位，脑海里却是多了些东西，只是那些模糊的片段过了没几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也因为自己的母亲兰妃的逝世而伤心了一段时日，最后恍恍惚惚的，脑子里竟是只剩下了一个白衣素雪的背影。 她叫凤珏，是他念叨了很久的凤珏。 “父皇？”慕容鸿见人思绪有些恍惚，蓦地又出声问了句。 慕容文这才反应过来，沉默良久，叹了一声，年轻的面容上浮现出几丝沧桑，“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有空也替朕去看看你的母妃。” “是，父皇。”慕容鸿应了一声被退了下去。 留在书房里的慕容文又是望了一眼桌面上摊着的画卷，半晌之后，将这画卷收了起来，也没有再提笔。 又是两年过去，一时间竟是相安无事。天色还算不错，徐珊搬了个凳子坐在凤珏和君华的边上，闲来无事便说道：“一年前九霄云界上仙魔两道又打了一场，这不还没打完就有人跑了，雁灵宗重新开始招弟子，还有从九霄云界跑回来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