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发奋
陈凡出来的这一路上，所耗费的时间，要比先于他出发的那几个门派的队伍久了不少。考虑到地宫内还有妖兽出没，他又是孤身一人，哪敢全力赶路。不过，倒是白担心一场，他这一路运气相当不错，一直到走出地宫为止，都没碰上过妖兽的影子，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刚出了地宫，陈凡的眼睛还未适应突然由暗转亮带来的目盲感，鼻子就先一步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直觉感到，外头的情况似乎有些不那么对劲。当他适应了外头明亮的光线，睁开眼睛观察过后，才发现地宫的入口处早已是一片凌乱。有不少修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看方向应该是被妖兽从背后袭击所致，一个个俱是血rou模糊，样子十分吓人。 从这些修士的衣着上看，大多都是在地宫深处出现过的那三方势力中的人。陈凡忍着恶心，仔细查看了一番，最终并没有发现柳依依所在玄妙斋的弟子尸首，心下也是松了口气。好歹也曾是同一阵营，陈凡心里也是分得清好恶亲疏的。 话又说回来了，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妖兽？陈凡观察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按之前他得到的信息来看，妖兽是不会离开地宫的，但是北望山里向来不会有高阶妖兽群聚，这现场的妖兽又是从何而来？陈凡想了想，决定暂且先不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处已经不宜久留。 他在离得比较近的几具尸体身上搜了一会儿，发现都只有些不值钱的零碎，一个个的比自己还穷，啐了一口后，也不再浪费时间。他暗暗吩咐器灵藏藏好，接着就沿着来时的那条路往外走去。在他的印象中，路的尽头应该就是那片临时的坊市所在。 这一路上，偶尔也还能见到一两具尸体倒伏在路中，路边的灌木从有的也东倒西歪，想来应该是由于妖兽快速奔跑通过所致。 紧赶慢赶之后，陈凡总算走到了路的另一头，想想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真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临时坊市这边，也是同样的满地狼藉，已经有不少修士正在打扫清理。另外以部分受伤的修士，正在一旁清理出的空地处包扎治伤，看上去应该也是曾经遭遇到了妖兽的冲击，不过看起来伤亡要好上不少。 看到陈凡孤身一人从通向地宫的这条路上返回，离他最近的一名散修立刻大声叫嚷起来，片刻后便围上来了一堆修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闹哄哄的嚷嚷起来。 陈凡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加上一时人多嘴杂，半天工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听清除。正在这时，围着他的人群被人从外面分开，一名中年修士在几名手下的簇拥下，来到陈凡面前。 陈凡定睛一看，竟然还是熟人，正是他刚刚到达此地时，见到过的那名珍宝阁的管事。只见这名管事虽然面露焦急之色，依然是在先做足了礼数后，方才略略有些急切的问道：“这位道友，你可是从地宫处而来？是否可以告知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凡眼睛转了一圈，先不急着回答问题，反倒是摆出了一副迷茫的表情，问道：“这边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之前我离开时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唉！”那名管事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我等也都感到奇怪，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前，突然从地宫方向杀出大量妖兽，幸好当时这边还有几支散修队伍在休整，而且妖兽的目标似乎也不是为了杀人，所以才能在大家的合力下，抵挡住了妖兽的第一波冲击。再之后，这些妖兽见无利可图，也就四散离开了，索性是妖兽走得快，伤亡才没有那么大。” 管事三言两语便将此间的情况说了个大概，陈凡也借此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地宫对妖兽的限制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妖兽发现之后自然不会继续留在地宫，这些修士只不过运气不好，恰好挡在了妖兽唯一的道路上。而妖兽们突获自由，难免会杀戮发泄一番，所以便遭到了无妄之灾。 陈凡的猜测的确八九不离十，不过他没猜到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本人。就是因为他收走了地宫阵法的核心之物——那个乾坤盒，所以才导致了阵法失效和妖兽的冲出。 当然，陈凡自然不会傻呼呼的把一切都全盘托出，他继续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只是说自己进去地宫不久就遇到意外，和队伍里的其他人走散了。后来便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再后来听到妖兽们似乎都跑了出去，便壮着胆子跟着走了出来。再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陈凡凭借着自己微不足道的炼气五品修为，加上恰到好处的演技，成功的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他。听到地宫中已经没有了妖兽的存在，许多刚刚还处在惊吓中的散修，双目都露出了贪婪之色。而一些动作快的，早已一言不发的朝着地宫处奔去，更多的人则是在懊恼自己反应太慢后，生怕被人抢了先，也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头追了过去。 那名管事听了陈凡的话，也急忙吩咐手下，尽快将这个重要的消息传回珍宝阁。刚刚还沉浸于一片悲痛中的临时坊市，此时重又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没有人再去留意陈凡，他也乐得如此。混入人群中后，他马上变得如一条滑溜的泥鳅似的，一个闪身，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此时正满怀希望忙碌着的人群并不知道，他们满脑子所幻想着的宝贝，已经和这个毫不起眼的炼气五品修士一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地。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倒是时不时的传来一些消息，开始大多就是说，某个运气好的散修在地宫里又发现了什么灵草，或是偶遇被妖兽干掉的修士，发了一笔死人财。再往后时，就慢慢的演变成了修士间的争斗故事，那些一言不合杀人夺宝的事情也逐渐多了起来。 后来，随着事态的逐渐扩大，散修联盟不得不站了出来，派人将地宫的入口重新封死，这才避免了酿出更大的事端。可惜那些已经结下的仇怨，恐怕是不能这么轻易的化解了。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相互间寻仇报复的事情应该是少不了的。 不过这一切早就已经不在陈凡的注意范围内了，反正又不会到他家里来斗，这些散修们爱打就打去，关他鸟事。 地宫一行返回后，陈凡感觉到后怕。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加上自己十足的好运气，这次想全身而退，恐怕真就没那么容易了。没看那玄妙真人，一身金丹初期的修为，更别提上官云等三人，俱是五大门派的翘楚一级，若是没有这次的事情，陈凡根本就没机会和这样的人凑在一起。但就算金丹又如何，还不是连个响儿都没听到，就嗝屁了。陈凡头一次能够走出来自己过去一直待着的这口小井，不再如过去的井底之蛙，也第一次看到了井外的风光，以及……残酷。 陈凡现在真切的感受到了修为的重要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小聪明根本就不可能有用武之地，只有修为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再也不需要器灵的督促，陈凡一回来后便埋头进入苦修之中，也不再心疼丹药太贵，要不是每日服用数量有限制，不能超过一枚，否则会产生毒害，他恨不得把丹药当成糖豆吃。甚至连他这次在地宫里的最大收获，都顾不上仔细查看。他是真的感觉怕了，就算传承再多，发现的宝贝再好，也要自己有命去用才行。 器灵也一反常态，不再每日和陈凡斗嘴，大多数时间只是安静的发呆，陈凡在修炼的间隙，不止一次的怀疑，器灵该不会是在地宫里，把脑子搞坏了吧？ 修行的岁月总是过得格外的迅速，转眼间，距离陈凡的地宫之行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陈凡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不断的修炼，制符。修炼用来提高自己的灵力修为境界，制符用来积累使用的灵符，同时将多余的去换取修炼用的资源。 清净潭的借口已经不好再继续用了，总是易容的话，一是不太方便，二是也容易被有心之人察觉出问题，露出马脚。 为了不被旁人怀疑，陈凡干脆一狠心，高价去珍宝阁购入了一本低级灵符的制作大全，就挑着上面有的灵符来做，这样一来以后只需要把灵符卖给珍宝阁，也就不虞被人怀疑灵符的来路了。 这个办法的确有效，不过也给陈凡带来了一些事先未预料到的烦恼，当然，是幸福的烦恼。 陈凡自然不可能真的按照他买的这本制作大全去制符，他不过是从中选了几种值钱的，看明白灵符特点和效果后，从道符宗的入门灵符里选出比较接近的来制作。 道符宗的传承自然不是大路货色可以相提并论的，即便是同样特点的灵符，道符宗的也要在威力上更胜一筹。这点也是好事，制符这件事就和炼丹一样，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同一种灵符，被不同的制符师制作出来，威力也有高低之分。陈凡做出的灵符，本质上就领先了很多，即使他在技术上略略手潮，比不了那些制符大师，但做出的灵符拿去珍宝阁后，依然让主管灵符交易的那名管事刮目相看。 于是乎，几次交易过后，陈凡便上了厚土城珍宝阁的重要名单，在珍宝阁管事的眼里，他俨然是潜力无穷天赋异禀的散修，炼气期便有如此制符技艺，若是有朝一日筑基成功，前途必定是不可限量啊。 为此，珍宝阁不止一次在交易中，试图拉拢陈凡加入，并暗示他只要愿意来投，必定全力保他筑基成功。可惜的是，陈凡知道自己这所谓的技艺高超全靠道符宗的万年传承，只得每次都装作胸无大志的样子，不敢应承什么。几次过后，珍宝阁也不再过多纠缠，只是交易中每每多给陈凡一些优惠条件，全当是种下一个善缘，说不定未来会有意外之喜。 这一日，陈凡每日的行功正好运至结尾处，只见他缓缓地吐出胸腹里的那口浊气，浑身的关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整个人似乎给人凭空拔高了几分的感觉。 这种感觉，陈凡近期已经体会过了四次，正是练气修士突破修为瓶颈时才会有的异象。 道符宗的道一诀果然有其玄妙之处，远不是陈凡之前的野狐禅功法能媲美的，加上他每天一颗丹药都不带重样的，生生的买遍了这厚土城里所有丹堂中，每一样可以增加炼气期修为的丹药，才能在短短三个多月时间，神速的完成了炼气五品到炼气九品的飞跃。 陈凡满意的感受了下体内充盈的灵力，用力的握了握拳头，发觉rou身的力量似乎也随着修为增长了几分。说起来，最近半年多来，陈凡的经历简直如同做梦一般。半年前，他甚至都不确信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能修炼到炼气期的圆满境界。而现在，似乎是时候考虑下做筑基的准备了。想到此处，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这就开始得意忘形了么？看来我还是太高估你了啊。”陈凡的得意没持续多久，就听到器灵在一旁稍显落寞的说道。 “谁、谁得意忘形了？老白你懂什么，我这是修炼累了休息一下。”陈凡被器灵戳穿了心思，脸红脖子粗的替自己辩解道。 “难道不是么？你刚刚是不是想着，自己这么快就达到炼气九品的境界，是有多么的厉害？是不是还自信满满的准备去筑基了？”器灵声音虽然不大，每一句话说出，陈凡的脑袋便会低上几分。 “你怎么啥都知道……好吧，就算我这么想了，难道有什么不对么？我已经炼气九品了，本就应该准备筑基了才对。”陈凡依旧不服气，兀自嘴硬道。 “应该？你还真以为自己天资过人是么？如果没有种种丹药的推动，你会有这样的速度？醒醒吧，你知道道符宗历史上，最快达到炼气期圆满的修士，一共用了多长时间么？一个月！而且这还是在他没有服用过任何丹药的情况下完成的。另外几大门派的记录也相差仿佛，基本上前后差不了几天。但是在几大门派里，最快筑基的记录保持者，也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你现在还以为筑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 “老白，我知道错了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我这不是也在积极上进嘛。”听完器灵的话，陈凡也知道自己刚刚的确不该得意忘形，态度也立马软了下来。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器灵见陈凡还算孺子可教，也不再像刚刚那么严厉，思考了片刻后，继续说道，“你本身资质只是普通，最近不过是靠着丹药之力和我道符宗的功法，方才能进境如此之快。但这也导致了你体内灵力的驳杂不纯，如果处理不好，恐怕是难以再有寸进了。” “行啦老白，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肯定还是有解决的办法吧？快告诉我！” “就你聪明是吧！”器灵回了他一个白眼，不过依然继续的讲解道，“你猜的不错，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的确是有的，而且你也早就掌握了。”说到这里，器灵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掌握了？……莫非你指的是，制作灵符？”陈凡犹豫了下，不确定的道。 “没错，我道符宗的灵符都是前人们感悟天地大道而得，其中自然包含了种种对大道得感悟。只要你勤加练习，自然可以慢慢的影响但体内灵力，为日后的筑基做好准备。” “得，说了半天，还是要做苦力挣钱……”陈凡忍不住吐槽道。 “做不做全在于你，不用强求。” “做，必须做，我陈凡当以光大道符宗为己任。”发现器灵又要生气，陈凡连忙大表决心，反正吹牛又不需要上税。 虽然明知道陈凡只是嘴上逞英雄，但器灵依然没来由的心头一痛，想说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说起来，你还一直没过看那册子吧？” “是啊，最近这么忙，哪有时间看啊？不看有什么影响么？”陈凡不解的问道。 “哦，那本册子是很珍贵的，我怕你给弄丢了……其实看看也无妨，道符宗讲究是效法天道，说不定你看过以后触类旁通也有可能。” “嘁，明明是你自己想看才对吧？行吧，那我就满足你一次，说起来我也真有些好奇，你说这炼丹和制符有啥区别呢？”说着，陈凡便起身来到房间一角，从一块隐蔽的青砖下取出了那本小册子，还有那枚戒指，郑重其事的摆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