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审小妖
猪八戒想躲懒，孙悟空也乐得显个本事，他走到后面锁小和尚的廊柱边，使个解锁法，用手一抹，几把锁全都掉落下来。 小和尚们得了自由，又见这东土僧人果然有神通本事，欢欢喜喜，都跑到厨房里去，刷洗锅灶，安排茶饭。 唐僧师徒们吃了斋，渐渐到了黄昏，那些戴枷锁的和尚，化了两把笤帚回来了。 唐僧收了笤帚，很是欢喜，坐在方丈里，与和尚交谈论宝塔的事。 不一会，一个小和尚点了灯，过来请唐僧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满天星斗，初冬时节，寒气袭人。 唐僧穿了一件窄袖褊衫，腰里束了环绦，脚下换了一双软公鞋，手里拿一把新笤帚，对和尚们道：“你们安寝，我去扫塔去了。” 和尚们合掌作礼相送。 孙悟空道：“塔上既然被血雨污了，时间久了，里面又阴暗无光，怕他生了什么恶物，夜黑风寒，没人作伴怕有差池，老孙陪你去吧？” “很好！很好！”唐僧一个人去，还真是有些心虚。 于是唐僧和孙悟空两人各拿一把笤帚去扫塔。 先来到大殿上，点起琉璃灯，烧了香，在佛像前礼拜。 唐僧对佛告道：“弟子陈玄奘奉东土大唐皇帝之命，去往灵山参见我佛如来取经，至祭赛国金光寺，遇寺里僧人言说宝塔被污，国王怀疑僧人盗宝，含冤获罪，上下难明。弟子竭诚扫塔，望我佛威灵，明示污塔原因，莫使凡夫冤屈。” 祝完，又拜了几拜，起身来和孙悟空到塔下去。 这塔是一座五色琉璃塔，峥嵘直插霄汉。 孙悟空打开了塔门，请唐僧进塔。 里面黑蒙蒙地，没有灯火。唐僧就着月色和孙悟空手里的灯光，往里看去： 触目所及，一片荒败。琉璃灯里只有灰尘没有灯火，佛座前，香炉里，只有光秃秃的香杆和香灰，老鼠屎到处都是，蜘蛛网重重牵蒙。显然久已人迹不至了。 唐僧心内戚戚然，握着笤帚，就着孙悟空手中的琉璃灯光，从第一层扫起。 灯光引来了蚊虫，在灯光灰雾弥漫里飞舞。唐僧扫完了第一层，脸上已经见了汗珠，随手用衣袖擦了一擦。 扫完地面，扫到了楼梯下，往上一块一块地扫着楼梯板，慢慢扫上第二层。 扫了一层，又上一层，扫到第七层上面时，已经是二更时分，唐僧渐渐又困又累了。 孙悟空看他汗湿褊衫，满面倦怠，劝道：“困了，你先坐一下，老孙替你扫罢！” 唐僧擦把脸，问道：“这塔有多少层？” “怕不有十三层呢！” “一定要扫了，才了愿心！” 唐僧微微喘息，强打精神，压住困倦，又扫了三层，只觉得腰酸腿痛，实在扫不动了。 就在第十层地板上一屁股坐倒，说道：“悟空，你替我把那三层扫干净下来吧。” 孙悟空应声好，请师父安心歇息，他抖擞精神，从楼梯扫起，扫上第十一层，霎时间又扫上了第十二层。 正扫着，忽然听到塔顶上有人说话。 孙悟空眼睛转两转，挠了挠头：“怪哉！怪哉！半夜三更，怎么会有人在塔顶上说话？一定是邪物了！看看去！” 孙悟空轻轻挟着笤帚，撒起衣服，钻出前门，踏着云头到半空里观看。 果然，第十三层塔楼里坐着两个妖精，面前放一盘下酒菜，一只碗，一把壶，在猜拳喝酒，正喝得起劲。 孙悟空扔了笤帚，取出金箍棒，跳下来拦住塔门，喝道：“好呀！偷塔上宝贝的原来是你们！” 两个妖精吓得魂飞魄散，站起身来，慌手慌脚，拿起酒壶酒碗往孙悟空扔了过来。 孙悟空金箍棒一舞，把扔来的东西都打得粉碎，当当当地掉落地面，棒子轻轻一伸，就把妖精抵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妖精见孙悟空如此神通广大，慌忙求饶：“饶命！饶命！不关我的事！偷宝贝的不在这里！。” 孙悟空恶狠狠道：“我若打死你，没人招供，先饶了你们性命，等会给我从实招来！” 伸手一把抓了妖精过来，带到第十层塔中，报道：“师父，抓住偷宝贝的贼了！” 唐僧正在打盹，听说抓住贼了，睁眼一看，又惊又喜：“是哪里抓来的？” 孙悟空把妖精揪到唐僧面前跪下，说道：“他们在塔顶上猜拳喝酒，老孙听到喧哗，一纵云，跳到顶上拦住，没有使力，怕一棒子打死了，没人招供，所以捉了过来。师父，你问问他，看他是哪里的妖精？偷的宝贝藏在哪里？他若是敢不说实话，老孙一棒子打作一滩烂泥！” 两个小妖精吓得战战兢兢，大叫“饶命！我说！我都说！” “快说！” 小妖从实招供道：“我们两个是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派来巡塔的。他叫做奔波儿灞，我叫做灞波儿奔。他是个鲇鱼，我是个黑鱼。 “我们万圣老龙有一个女儿，叫做万圣公主。公主花容月貌，有二十分人才，招了一个驸马，叫做九头驸马，神通广大。 “前年附马和老龙王来这里，以大法力，下了一阵血雨，污了宝塔，偷了塔中的舍利子佛宝。公主又去大罗天灵霄殿里，偷了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养在碧波潭底下，金光霞彩，昼夜光明。 “近来听说有个孙悟空去西天取经，说他凶残好杀，一路上专门找人麻烦，所以这段时间经常派人来这里巡视，若是那个孙悟空来了，回去报信，好早做准备。” 孙悟空听了冷笑道：“难怪前些时间请牛魔王去那里赴会！原来他结交这伙妖魔，专干这种毁佛灭僧的事！” 话没说完，只见猪八戒与三个小和尚，从下面提着两个灯笼走上来，看见了唐僧，问道：“师父，扫了塔不去睡觉，在这里讲什么呀？” 唐僧未及说话，孙悟空道：“师弟，你来得正好。塔上的宝贝，原来是万圣老龙偷去了。他叫这两个小妖来巡塔，探听我们消息，刚才被我抓住了。” 猪八戒走过来，拿灯笼一照，问：“是什么妖精？叫做什么名字？” “刚才招了供词，一个叫做奔波儿灞，是个鲇鱼怪，一个叫做灞波儿奔，是个黑鱼精。” 猪八戒看那妖精模样，果然都是水族鱼头：“既然是妖精，已取了供词，不打死留着做什么？” 举起钉钯来就要打死。 孙悟空连忙制止：“先留个活口，好去见国王时讲话对供，也好让他们带路去追回宝贝！” 塔也扫完了，妖精也捉住了，唐僧打着哈欠，站起身来道：“下去回房去。” 孙悟空和猪八戒一人提着一个小妖，叫那三个小和尚打着灯笼在前面照着唐僧走路，走下塔去。 那两个小妖吓得不停地叫：“饶命！饶命！” 猪八戒冷笑道：“鲇鱼黑鱼，正好做个鲜鱼汤，给受冤枉的和尚吃了解气！” 两个小妖吓得叫得更欢了。三个小和尚欢欢喜喜，提着灯笼扶着唐僧走下了塔。 有一个先跑去报告众和尚道：“好了！好了！我们得见青天了！偷宝贝的妖怪，已经被爷爷们捉了来了！” 噔噔噔！ 和尚们不睡觉了，都跑了出来看，个个欣喜，如释重负。 孙悟空吩咐道：“拿铁索来，穿了琵琶骨，锁在这里。你们看守，我们睡觉去，明日再做理会。” 和尚们跑回去，不一会就寻来了铁索，也不管什么杀戒不伤生了，拿尖刀来，在两个小妖怪叫声中，手起刀落，穿了琵琶骨，用铁索穿着，牢牢锁在殿前柱子上。 派了几些个和尚，小心在意地紧紧守着，让唐僧师徒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明，吃过早斋，唐僧道：“我与悟空入朝，倒换关文去。” 徒弟们一齐道好。唐僧穿了锦襕袈裟，戴了毗卢帽，一派高僧威仪。 孙悟空也束一束虎皮裙，整一整绵布直裰，取了关文一同出去。 猪八戒叫了一声道：“怎么不带这两个妖贼去？” 孙悟空道：“等我们奏明了，自然有人来提他们。” 唐僧师徒二人来到东华门，对阁门大使作礼道：“烦大人转奏，贫僧是东土大唐差去西天取经的，特来面见君王，倒换关文。” 黄门官进去通报奏道：“外面有两个异容异服的和尚，说是南赡部洲东土唐朝差往西方拜佛求经的，欲朝见陛下，倒换关文！” 国王传旨叫宣他们进来。唐僧二人进到朝殿，文武百官见了孙悟空，都有些害怕，指指点点，有的说是猴和尚，有的说是雷公嘴和尚，个个心惊，不敢久看。 唐僧在玉阶前参拜国王，孙悟空叉着手，丁字步站在旁边，不行礼。 唐僧道：“贫僧乃南赡部洲东土大唐国差来，去西方天竺国大雷音寺拜佛求经的和尚，路经宝方，不敢擅过，有随身关文，望倒验放行！” 国王见是大唐国来的，传旨叫宣唐朝圣僧上金銮殿来，摆了一张绣墩赐坐。 唐僧走上殿，先把关文捧上，谢了恩，放才坐下。 国王把关文看了一遍，说话道：“你大唐王有疾，能有高僧，不顾路途遥远，拜佛取经；寡人这里的和尚，却只会做贼，祸国殃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