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逃避
歌德曾经说过，谁若游戏人生，他就一事无成；谁不能主宰自己，便永远是一个奴隶。 虽然干着不情愿的活儿，但洛阳依旧也是没有带上丝毫情绪的去将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给做好，处境本来就困难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不自在。 本身公司就不算太大，加上有两个保洁，虽然陈姨对洛阳不太对付，但却也不会说因此去针对什么，她倒也没有那般险恶，不过只是下意识的对自己的竞争者有些排斥罢了。 毕竟地方就这么大，两名保洁的确显得有些多余了。 干完活后，洛阳站了起来，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因为长时间的无营养，无运动的生活让他的身体彻底亏空，血糖都有些偏低了。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进来了，对于公司新来了一位保洁，他们倒是没有太在意，毕竟自己的生活都过的如此劳苦，谁又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别人呢。 “洛总，你也在这里啊！”就在这时候，一道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 手里带着清洁手套的洛阳完全没有反应，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面，自己根本没有被称之为洛总的片段。 但很快，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一路小跑到他面前，那双小小的眼睛也是上下打量着洛阳，“果然是洛总，之前远远的从后面看，我就觉得像。” “洛总？”其他的人听到这个胖子对洛阳的称呼，也都好奇的投来了目光，一道道目光就好像是刀子一般在洛阳的身上划动着。 洛阳骤然感觉有些尴尬起来，每一道目光都好像是一道火焰在自己的身上熊熊灼烧着。 “你是谁？”洛阳皱了皱眉头。 “也是，洛总怎么可能会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呢，当初我在洛天国际上班的时候，远远的看过您，年少有为这称呼用在您身上倒是很贴切，不过也是造化弄人。”胖子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惭愧，其实我一直是把您当作偶像的，您离开洛天国际后，我也就没继续呆着呢。” 洛阳可以从胖子的目光中看出真诚来，显然，他的内心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也正是如此，才让洛阳比被人侮辱还要更加难堪。 那个被他所崇拜的人，此刻却是如此的不堪，这样的落差怕是会让他很失望吧！ 这样的偶像，真的是一个笑话呢。 “洛天国际？我有点印象了，我当初去面试都被刷下去了。”这时候一个女员工也是开口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了。” “一年前，蓉城日报！洛阳。”另外一个人开口说道！ “哦对，我说这清洁小哥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他就是洛阳啊，当年的蓉城之光！”那个女员工错愕的开口说道。 “怎么沦落到做保洁了？”马上有人开口询问道。 也正是这句话，就好像是一杆利剑一般刺入了洛阳的内心，他深吸了一口气，也是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难受，是因为现在这个未来的世界与他的愿望是有距离的，物质的过分泛滥和情感的过于复杂，歪曲、掩盖、抽离了太多东西。 而其中绝大部分欲望是无用的，只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复杂，一复杂就会茫然，所以幸福必须是单纯的，单纯一点，欲望就会少一点。 意识到这一点后，洛阳也是将那些讨论的声音抛到耳后，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虽然日子很苦，也很难熬，但只要每天可以看到小洛洛的笑容，还有送着小洛洛回来的蒋玥，就已经很幸福了。 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彻底自暴自弃了，他很清楚自己所定下来的方向，绝对不仅仅是做保洁做一辈子，但无论目标有多么的远大，却不能因此而停下脚步。 他现在很缺钱，那么，这一步是必须卖出去的。 社会是一个大染缸，短短的几天，洛阳便是在其中染上了五颜六色，本该在象牙塔中享受保护的他却是被拔苗助战似的拉出，过早的进入地狱模式的残忍社会之中，也正是如此，他开始迅速蜕变，以至于他觉得短短几天的时间，如今的自己，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到了保洁休息室，洛阳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虽然他一直告诫自己别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但最终依旧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这种被人看猴戏，当笑话的日子，让他觉得自己迫切的需要成长，他紧紧的握住了自己拳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手。 真的没有超能力吗？ 只能靠自己了了吗？ 他苦涩的笑了笑，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世上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事情。 下楼倒垃圾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让自己甚至有些不敢去面对的人。 那是一名穿着华丽的中年贵妇，时间的流逝明显让她看上去比十年前要苍老许多，但洛阳依旧还是在人群中认出了他。 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妈。 似乎是心有灵犀，那贵妇也是朝着洛阳这边看了过来。 喊出口，洛阳就觉得后悔了，他连忙把脑袋偏过去，但很快，他意识到高跟鞋踩在地上咚咚咚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他咬了咬牙，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自己的母亲，现在的自己，浑身脏乱，和那个衣着鲜丽的人站在一起，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难堪。 原来自己已经自卑到这种程度，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愿意去面对。 “洛阳，我知道是你。”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焦急。 这一幕也是引起了路人的注意，纷纷看向这对画风完全不一样的母子。 而洛阳此刻脑子里面乱的如麻，他只知道，自己要逃离这里。 哪怕几天前，自己的母亲才刚给自己买了一双新球鞋，给自己泡了一杯牛奶，目送着自己离开。 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十八岁的那个洛阳，而是那个失败者洛阳。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面对。 不成熟的人，遇到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情景，便会选择逃避，洛阳就选择了逃避。 “洛阳，你等等我！” “等等我啊！” 声音越来越远，显然，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没能追上自己，在一个转角，洛阳毅然转身，靠在墙角喘着粗气，透过缝隙看到远处那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就这般蹲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洛阳，你等等我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刺入洛阳的心中，听着这哭声，多日来的憋屈，绝望，难受，落差霎那间全都迸发出来，洛阳的内心当时就像是被灌满了水，容不得轻轻一握，稍微的力量，就可以让他哭出声来。 有人说过，当你想哭的时候，只要抬起头来仰望，眼泪就不会落下来。 可是为什么，无论洛阳再怎么抬头仰望，它还是会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在那一刻听到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摔下来，掉落在自己的心里摔得粉碎的声音，满心房的玻璃碎片，琳琅满目，反射着杂乱的光芒。 而之后，又像是谁在手在自己的心脏上用力地捏了一把，于是那些碎片就全部深深地插进心脏里面去。 是痛吗？连痛字都觉得形容不了，那一瞬间，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像是做过的关于扩散的化学实验，一滴墨水滴进无色的纯净水里，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一杯水染成黑色。 这一天，十八岁的洛阳在自己二十八岁那年，紧紧缩在墙后，自己把自己哭成了一个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