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理字当先
“谁敢欺负俺娘——” 便在崔硕正欲出手之时，人群外一声愤怒的呼喝响起。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青袍少年奋力挤了进来，伸手搀扶着吓得浑身发抖的赵全氏。 他扫了眼满地的碎鸡蛋，便起头来，仰首怒气勃发地盯着嚣张的徐衙内和那两个狞笑的帮闲。 那少年怒吼道：“赔俺的鸡蛋，快去给俺娘寻先生看伤去！” “滚开！”伴着黑面帮闲的一声厉喝，“嗖——”地一声，高高挥起的马鞭便向着来人抽落。 “噗”沉闷的皮鞭入rou声响起。 黑面帮闲这一鞭抽得又急又快，那黑面少年本想伸手抓住那马鞭，不过动作还是慢了半分。 鞭声响过，只见他脖颈间登时泛起一道血痕，殷红的鲜血点点滴滴渗将出来，煞是触目惊心。 “休要伤我孩儿！”那中年妇人，一把死死地抱住儿子，心疼地抚摸着儿子脖颈间的鞭痕，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傻莒儿......咱......回家，回家啊......” 那青袍少年却是极为倔强，他忍着剧痛，不由分说地将母亲赵全氏推开。 随后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那徐衙内和两个手持马鞭的帮闲，咆哮道：“先纵马飙车坏我财物，伤我母；后挥鞭伤我，人证、物证！你，你......随俺去县衙，俺要找县令大人讲理，非得讨个公道不可！” 好倔强之少年，好明理之少年！ 眼见母亲被伤、财物被毁，这又挨了这么狠的一记鞭打，竟然毫不退缩，竟然没有凭着一时血气之勇冲上前去搏命。 这份冷静，这份克制，这份倔强着实难得。 崔硕望着那面色坚毅之少年，心底不由得暗自称赞。 同时，崔硕又不免责备自己方才一时大意，未能及时出手阻止那挥鞭之帮闲，让这颇对自己脾气之少年，竟是当着自己的面，吃了这么一记狠辣之鞭打。 “县衙，哈哈哈——公道，本公子所言就是公道；讲理，俺这奴才之马鞭就是道理！有能耐，你这破落户野寻个通判的爹去！”那徐衙内却还未在意，瞧着那青袍少年，竟是嚣张无忌了。 “走吧，赵家大郎，这人是通判家衙内，咱惹不起！” “怕是县太爷也不敢惹这衙内，好生搀着你娘回去吧！” 一旁认识这青袍少年的好心人，生怕这少年再吃眼前亏，忙扯着其破旧的袍袖，善意出言提醒着。 “从五品之通判，哼！官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被黑面少年依旧高昂着头，脖颈间鲜血迸流，双眼怒视着面前的衙内、帮闲，竟是半点不肯让步。 “破落户，找死！”另一个白面帮闲“嗖”地一声，挥起了马鞭。 眼见着方才被同伴抢了先，此番为了争宠，他这一鞭挥得是又快又急。皮鞭裹着呼啸的风声，向黑面少年迎面抽去。 “莒儿......”那赵全氏见状，护子心切的她全然不顾地猛冲上前去，想要凭着自己瘦弱的身子，挡住那一鞭，护得儿子周全。 不过，她的动作已是慢了半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只见一道敏捷的身形，唰地一声越过她去，一把扯住那黑面少年衣衫，轻轻往后一带，拉得那少年推了半步。 “嗖——”疾速抽落之辫梢啸鸣着，在青袍少年面前抽空而落，离着他那挺翘之鼻尖，堪堪寸许之距。 此番出手之人，正是憋着怒火、默默观察了许久的崔硕。 自从来到这南宋绍兴府，崔硕难得与人动武，虽然每日里也练着些拳脚兵器以打煞筋骨；然则，此番实战救人，却是觉得身手生涩了许多，竟是差点失手，差点没有拉得那黑面少年躲过这迅猛之一鞭。 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崔硕定了定神，心下道。 “好身手！” 周遭众人眼见崔硕出手如此利索，眼见着那凶恶帮闲一鞭落了空，不由得齐声高喝称赞。 眼见有人竟敢多管闲事，被驳了面子的徐衙内见状，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恼羞成怒，尖声喝道：“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竟敢多管闲事？抽！给我狠狠地抽。” 既然已经出手，崔硕便不再犹豫，不再留情。 徐衙内话音未落，崔硕已是倏然发动，只见崔硕一个滑步、拧腰转胯，“唰——”一记低鞭腿裹着风声，毫无征兆地自素色衣袍下高速甩出，绷直的脚背，直奔其中一个帮闲的腿弯而去。 崔硕不出招则已，既然已经出招，便以己之长而直奔敌之短，拿出自己最为擅长之低鞭腿，向着白面帮闲脆弱之腿弯抽去。 这“低鞭腿”又名“小鞭腿”、“铁扫帚”、“扫腿”，集腿、腰、躯干之力一气呵成，全身之力凝于一腿棍子一般横扫而出，威力颇为惊人。 在另一个时空里，这“低鞭腿”正是崔硕之“必杀技”。 正是靠着这一招苦练出的必杀技，崔硕才能在高手如云的全国散打擂台上过关斩将，一举摘得宝贵的一枚铜牌。 速度、力量、角度、时机，四要素近乎完美结合。 忍耐多时的崔硕此招一出，便发挥出了自己八成的功力。 只听“嘭”地一声闷响，崔硕那记迅猛的鞭腿，令足足高他一头的白面粗壮帮闲无从躲闪。 他只觉一股大力击来，腿弯一软，“啪！”地脆响，壮硕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竟是猝然单膝跪倒在地。 膝盖猛地撞上生硬的青石板，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袭来，那白面帮闲，痛得张大了嘴巴。猛然间的剧痛之下，单膝跪地的他干张着嘴，丝毫喊不出声来。 崔硕自然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见那帮闲刚刚跪倒，就这那帮闲下跪的势头，他猛地抬起膝盖，便是一记凶狠的顶膝，直奔其面门而去。 这一击近身攻击，讲究的是迅猛的爆发力，硬邦邦之膝盖骨高速袭来，正击在那帮闲鼻梁软骨之处。 那帮闲刚刚跪倒，还未从膝盖的剧痛中反应过来，只见眼前一膝袭来，膝盖在眼前骤然放大，随后便是一声“嘎嘣！”脆响。 巨痛，难以忍受的巨痛自鼻梁骨而上，直奔脑门而去。 这鼻梁骨，本就是人最为脆弱、神经最为部位之一，若是被重力击中，其疼痛简直非常人所能忍受。 “噗——”腥热的鲜血汩汩流出，那帮闲的鼻梁骨已是断了。 “啊......啊......”剧烈的疼痛、难以忍受的疼痛，令其放声大嚎。 曾自以为有些功夫、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之壮汉帮闲，转眼间连遭两记重击，还未反应过来，变被彻底击溃了。 “啊......啊......俺的......娘呀......” 阵阵哭嚎声破嗓而出，一声声嚎直了嗓子，令围观众人听来，牙齿一阵阵发酸。只觉得他那哭号之声，简直凄惨如同郑阉户阉猪的声响一般。 既已出手，便招不留情，绝不瞻前顾后、拖泥带水！ 滑步、鞭腿、顶膝，只见崔硕此番出招连环，照照不循常规，却招招凶狠凑效。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撂倒了一个体型魁梧的帮闲。 直看得众人个个俱是是目瞪口呆，看惯了相扑的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看不明白崔硕这小儿郎使得到底是什么路数。 “给我抽，给我抽死他？”眼见着崔硕出招如此怪异且凶狠，那徐衙内登时大为慌乱。 此时的徐衙内，再也顾不上寻赵全氏陪他那锦袍。 这活宝倒也有些机灵劲儿，一边指挥着另外一个黑面帮闲，向崔硕发起攻击；一边手忙脚乱地退着，转身便往车厢内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