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窝棚再偷窥

    　　骨察礼看了看里面的房屋，大多是茅草覆顶，土墙砌成，道路也很简单，泥土上铺了一层小石子。

    　　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路，道观中所见全是女子，人数大概在40人左右，西边有一口水井，西北有一座茅房。

    　　房屋有20栋，多少间没数。她们的衣服大体相同，样式统一，都是粗布衣服，个个脸上没有表情。她们相互之间很少说话，更不说笑，好像规矩很严。

    　　她觉得这正是五斗米道的厉害之处，成员受到很大的约束，可见清规戒律比较多，她听说入道的女子不婚配，不吃荤，生活俭朴，这样有利于吸收更多信徒，否则，许多人吃饭穿衣势必造成很大的负担，需要很多钱，而且人人简朴，没有人搞特殊，有利于团结，凝聚人心，信徒之间不会为钱财大打出手，不会为美女俊男争风吃醋。

    　　她知道陈胜吴广，他们的手下人没有强有力的约束，私欲膨胀，抢劫百姓财物，因分赃不均导致人心涣散，加之百姓反对，最终遭致失败。

    　　两相对比，她感觉这个张陵实在是不容小觑，这些信徒，就像他的棋子——没有七情六欲的棋子一样——听从他一个人的摆布，他灭了他们的心，动辄以冒犯太上老君来恐吓，威逼，人人都战战兢兢，唯命是从。

    　　真厉害啊！她断定五斗米道的势力一定会越来越强大，他们的野心也会越来越大。看来，将来大汉的江山到底归谁掌握，还不一定。

    　　那些道姑对她的到来好像视而不见一般，她想：如果自己不到她们跟前讨要饭食，她们不会主动送给她的。其实，这一点，她想错了，有一个道姑端着一碗稀饭送给她，碗里还有一些咸菜。

    　　骨察礼从她们蜡黄的脸色看出她们的伙食不好。

    　　道姑右手端碗，伸出左手，屈食指为礼，说道：“慈悲，请善人慢用。”骨察礼也不知如何还礼，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连声谢谢都没说。

    　　她之所以没有施礼，是怕自己礼节娴熟，会引起怀疑，一个穷苦的要饭女子，哪里懂得这些规矩，况且，自己看上去如此可怜，失却礼数，道姑不会怪罪的。骨察礼感觉道观里的饭食挺干净，这么多人在一起生活，如果不注意的话，会产生疾病，还有可能蔓延。

    　　所以，她猜想，张陵以前行伍出身，在军中，那么多人在一起，如果不注意饮食，不注意卫生的话，容易引起比如拉肚子之类的传染性疾病，会严重影响兵士的战斗力。当然，他肯定识文断字，他这么做，也有可能从兵书或是其他书简中受到启发。

    　　骨察礼害怕见到流欣，所以，她尽量避开大道，在小路上走，而且尽量远离房屋，即使流欣出来，她也有时间避开，以免迎面相撞，被识破。

    　　她浮想联翩：战国四公子没有建立这么多固定的场所，没有尊神，而且门客追求待遇，说什么长铗归来，食无鱼……这些方面不如五斗米道。

    　　她很想知道流欣在哪间房内，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像她所说的在练鸿派武术，但是，她不敢暴露出探密的迹象，她想：难道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打探吗？

    　　不，她觉得自己可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那里正对着饭堂的门，如果流欣没穿道姑服，去吃饭的话，肯定会被自己看见，尽管大树离饭堂距离较远，她的面部看不真切。如果流欣穿着原来的衣服，那就太好了，她的衣服很漂亮，在衣服雷同的道姑中，她可谓鹤立鸡群。

    　　但是令她感到遗憾的是，没有看见流欣。

    　　其实，不是流欣没去饭堂吃饭，而是她穿着打扮同道姑相同，夹在人群中，实在不好识别——之前，道长霞真人叫一位道姑送过几次饭后，流欣感到不适合——这未免太特殊了，连霞真人也亲自到饭堂吃饭，自己没有理由摆架子让人送饭，影响不好，而且耽误送饭道姑的吃饭，这样做真是太不象话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且她觉得自己必须换上道姑的服装，这样才能融入这个群体，不至于让大家觉得自己另类而遭到排斥，因为她知道自己至少要在这里呆一年左右。

    　　所以，尽管骨察礼两顿饭都守在这里观望，却一无所获。就在她感到一筹莫展之时，忽然想到窝棚——流欣同狗儿鬼混的场所，窝棚本是猎人休息的场所，却被这两个狗男女玷污，一想到窝棚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见不得人的事情。

    　　每三天他们要幽会一次，她掐指一算，明天晚上狗儿会来，为了能够听到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她决定还是到窝棚附近打探，省得自己在这里提心吊胆，而且晚上躺在道观大门的墙角处，实在是长夜难熬。

    　　另外，吃的饭食实在太差了，她心想：流欣怎么能忍受这种苦？这里不像洛阳城内，饭馆酒肆多，可以随意买各种风味的食物吃，流欣喜欢吃白白嫩嫩的豆腐、香脆可口的面饼，可是这里有钱也买不到呀。直觉告诉她，吃不了苦的流欣肯定要求狗儿送东西给她吃。

    　　这个女子倒晓得快活，使自己的欲望得到充分的满足。唉！胡觉舍得花如此大本钱供她吃喝穿戴，没想到被戴了绿帽子。

    　　为了能够近距离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她绞尽脑汁，寻找办法。提前去那里，在窝棚旁边挖坑——不，不行，白天在外面挖坑，会引起人注意的，她是一个乞丐，哪来的锹，肯定是偷的，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好在周围树木茂密，她弓着身子，远处的人看不清她的衣服和面容。

    　　如果在窝棚南边挖的话，可以遮挡北边路上人的视线。于是她决定在窝棚南边挖，可是到哪里弄锹呢？道观里有锹，可是她们管得很严，也不知放在什么地方。总不能大白天的挨房间搜寻吧。

    　　翠竹村更不能去，还没进村，狗吠声就会让自己成为一些村民关注的焦点。锹不是一个小物件，铁器，金贵着呢，偷人家锹，不被人追撵着打才怪呢。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用其他方法。

    　　首先她要实地察看一下——以前去那儿是晚上，对具体情况不很了解——白天去看一下，说不定有更多的收获。于是她拄着拐棍，瘸着右腿，蓬头垢面地朝窝棚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