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夜防空洞
一听此言我的心似是坠入谷底，僵立当场。我才年纪轻轻怎么会只有几十天可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阿柠见我失了方寸，也不多言，一把把我拉下了楼，上了她的摩托风驰电掣的狂奔起来。 摩托车上空间有限，速度又飚的极快，我只能搂着她柔软的纤腰坐在后座上。要是平日里和这么个美女出来飙车，我肯定求之不得，可是这当儿生死攸关，我哪还有半点心思体会这香艳绮丽。 不一会就飚到了倒趴狮街，这是本地的一条老街，全是清末民初的老房子，本地不少老行当也就这里还存着一两家。 我们在一个青石条铺就的小巷子停了下来，阿柠带我进了一间古旧的老房子里。 “看你样子也不是干淘沙的，说说你是怎么惹上这东西的？”阿柠递过一杯凉茶问道。 淘沙是我们这的黑话，表面意思是在长江里挖沙，实际是指在江里干挖坟掘墓勾当的人。 我想起那件诡异的事，犹豫要不要和盘托出，毕竟这阿柠今晚才刚刚认识。 谁知阿柠是火爆脾气，走过前来就把我脖子上的狗皮膏药给扯了下来，柳眉倒竖娇叱道：“什么东西咬的你还不清楚么？你就四十七天的命了，你要是自己想死我也不管了！” 我见她目光如炬，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症结所在，应该是有道之人。想了想就把最近发生的诡异事儿缓缓的全盘托出。 ………… 我叫林昆，和发小泡爷都是安庆4822厂的工人。三个月前一车间有个工人叫杨人杰，身高一米八，虎背熊腰，端的是一名壮汉。一天夜里这么一条壮汉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厂子地下的防空洞里吊死了。 据说事发的那天早上，两个工人正躲在防空洞地面上的通风井口旁偷偷吸烟，吸了两口他俩就觉得不对劲，空气里一股子血腥味。循着味一找，从通风井被钢筋焊死的井盖看去，井里吊着一个人！ 等警察到了把人给拉了上来一看，正是杨人杰。尸体双目圆瞪，面容扭曲，似是在死之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更奇怪的是厂子里监控完善，那天防空洞附近一个鬼影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自杀。 这杨人杰身体健康，在单位还是优秀员工，甚至还刚刚结了婚，怎么看都没自杀的理由。而他吊死的通风井井盖是焊死的，只能从防空洞里面上吊。 可是井口离防空洞地面足足有四米多，这杨人杰怎么着也不能跳到四米多高的绳套上吊死吧？ 偏生这杨人杰死的那天晚上也是个雷雨之夜，现场什么脚印指纹之类的东西一点都没留下。警察在厂子里折腾了一个月，就连那老防空洞都翻了个底朝天，丝毫线索也没找到，最后就成了悬案。 原本这事儿虽然够玄，和我这种刚刚进厂一个多月的新人是半毛钱关系也没，事发那会我还没进厂呢。谁知厂长原打算要把咱们厂里的老防空洞改造成地下仓库，现在防空洞被破案的警察刨的到处都是坑，于是下令进行清理改造。 这回事情可就和我有关了。 原本防空洞就是六七十年代建的，年头久了不可避免的滋生了蛇鼠，渗漏泥沙。这清理和改造的事儿可不轻松，现在全落到我们头上了。 最最可气的是，这种事原本不用急的，可是厂长非说要在8月1号之前完成防空洞改造工作，向八一建军节献礼。这一赶工我们就得加班加点，哪怕今晚雷电轰鸣，暴雨倾盆，我们这活也不能拉下！ 那天晚上暴雨倾盆，我和几个同事在厂子里的防空洞内加班加点清理改造。 铲子重重的插进土里，我的手一阵颤抖，这倒不是土太硬回震的，是我心跳的太快，他妈的手也不争气的跟着抖起来了。 今晚上我们车间加班的是六个人，我这种新进厂子一个多月的新人自然受到排挤，车间主任老付给我安排到防空洞里最深的一个作业面清除淤泥。 这个作业面离洞口足足有一百多米，而且只有我一个人，这黑灯瞎火的防空洞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防空洞里不分昼夜都是漆黑一片，我挂在墙上的矿灯电量显然不太够了，落在地上的光圈一寸一寸的缩小。昏暗之中还不时吹来嗖嗖的冷风，直吹的我起鸡皮疙瘩。 大半夜在地下挖泥巴，我怎么想都怎么觉得瘆人，更可气的是管我不住自己的脑子，不停的胡思乱想。干活之前那几个老工人还故意和我说这防空洞的狗屁倒灶的传闻，更是给我胡思乱想增添了好多素材。 上次杨人杰惨死在防空洞里后，就有人传这是怨鬼复仇。说是原来我们厂子地底早年就是埋无主尸体的乱坟岗，而杨人杰就是被冤鬼给弄死的，不然怎么能死的那么蹊跷？ 我这人上学不长进，但还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再无神论潜意识里也怕鬼啊！我这满脑子里都是那些狗屁传闻，总觉得自己这一铁锹下去就会挖出半只断手一个脑袋什么的。 这一想，心就慌，手发抖，凉飕飕的夜里我居然还出了一身冷汗。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我立刻绷紧了身体，不自觉的把攥紧了铁锹把手！ 随着脚步声一道光圈在不远处的通道里亮了起来，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一个五短身材的人影，我顿时就放松下来，这一准就是泡爷。 泡爷笑嘻嘻的提了矿灯走了过来，见面就丢一根烟给我：“棍儿，今晚没吓着吧？” “棍儿”是泡爷给我起的外号，把我的名字“林昆”拆成了“木棍”，直接便叫我“棍儿”了。 “为了他妈的一个月2000块钱工资大半夜干这活，真要命！”我点着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抱怨道。 泡爷倒是没理会我的抱怨，径自蹲在墙角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悠然自得的抽起烟。他就这点好，没心没肺的，啥事儿在他看来都是小事。 没等我这根烟抽完，泡爷就把手机塞到我手里，很是兴奋的嚷嚷道：“棍儿，来看，大新闻！” 我接过手机一看，是泡爷朋友圈的一篇文章，标题是“震惊！！！长江安庆段江底存在一只龙形生物！” 标题本来就够扯了，正文还一本正经的说什么勘测沉船的打捞公司通过地震波测绘沉船，结果出来的图像是巨型长蛇状的一条阴影，结合安庆口口相传的长江巨龙传说分析认为很可能是一条龙…… 文章末尾还画蛇添足的附上几张清末时期模模糊糊的照片，说是当年长江巨龙的目击照片…… “滚滚滚，你有没有脑子，朋友圈发的东西你也信？标题不是‘绝密’就是‘震惊’，再要不就是‘速速扩散’，全特么是造谣！”我对这种破事根本不信，再加上这种诡异的传说会加重我自己疑神疑鬼的恐慌心理，这让我非常之不爽，直接把手机扔回给泡爷。 “和你这混人说不通道理，爱信不信……诶，我这肚子疼，一准是晚上吃坏了！你带纸没？” “给，朝里面多走几步再拉，别熏着人。”我随手递过揉成一团的卫生纸道。 “不行，我这人有毛病，拉不了野屎，还是上去找个厕所！”泡爷丢下一句话捂着肚子一溜小跑就朝着远处的洞口奔了去。 “这货，毛病忒多了！”抱怨完事我忽然意识到这黑漆漆的防空洞里又只有我一个人了，想起泡爷刚刚给我看的那个微信说的事儿，我又有点慌，于是再掏出一根烟点上压压惊。 谁知道我手一抖，香烟给碰到了地上，我立刻顺着方向在地上摸了去。 要知道我这红塔山十块钱一盒，一根烟就是五毛，以我这2000块钱的工资抽起来还是有点心疼，见烟落了地是要捡回来的，决计不能浪费。 谁知这一摸，烟没摸着，我倒是摸到了一个有些冰凉的硬币，却又不像常见的五毛一块。 我好奇的捡起来一看，是一枚薄薄的钱币，上面黑黝黝的附满了尘土。 我借着已经昏暗的矿灯照了照，用手搓了三两下这钱币就露出繁体字样“圣宝”。这而钱币背面估计是在潮湿环境放久了，一片锈迹加上尘土我搓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字。 顿时我兴奋起来，我虽然不知这“圣宝”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肯定不是光绪通宝这种大路货，就算不值个大钱，换个几包烟肯定没问题啊！ 兴奋之下我也顾不得5毛钱一根的红塔山了，立刻拿起矿灯对着地面一寸寸的照过去，人半趴在地上仔细的检索着地面。 在这意外之财的诱惑下，什么尸体啊，鬼啊，万人坑我全抛之脑后，一门心思就是去捡钱！ 这能有一枚，肯定就有两枚、三枚……总不能这么巧就落了一枚钱在这防空洞里吧？ 我怀着兴奋的心情就在地上慢慢挪动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离洞口越来越远，矿灯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一步一步向防空洞黑暗的深处推进。 果然给我猜对了，找了会后我又在地上捡到了一枚“圣宝”钱，这次我也不注意看了，捡起握在手心里就继续向前找，这前面要是有一个破钱罐子我就发了！ 也不知道爬了多远，皇天不负苦心人，我捡到了第三枚！ “轰隆隆！”一声响雷好似在我头顶炸响，我吓的一个机灵，立刻就站了起来，手里的古钱也滚了出去。 这一脱离捡钱的兴奋之情，我这才发觉矿灯的电量耗尽，我一个人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脖子后好像有人在呼吸！ 卧槽！这防空洞深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哪来的人？ 心里涌起的是如潮水一般的恐惧！ 总不会是传说的冤鬼吧？ 又或者是那个死去的工人来索命？ 我咬咬牙，正准备扭头看个究竟，忽然肩膀上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拍了一下，我如遭电击一般迅速转过脸来，在地上手足并用朝反方向退了几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的脸，左边眉骨上似乎还有一条蜈蚣在脸上扭动！ 还没等我吓的叫出声，那惨白脸居然先我发出声来：“哥们，借个火！” 惨白脸这么一说话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能说借火这话肯定不是什么鬼了。听说过鬼吓人，鬼压床，可从没听过鬼抽烟的！ 我定定心神拿起手机照了照再看去，原来那惨白脸手里正拿着一根红塔山，另一手做摁打火机状。而他的皮肤甚白，在黑暗里很是显眼，至于脸上的蜈蚣其实是一道长长的疤痕，被缝的歪歪扭扭而已。 恐惧即去我脑袋立刻就灵光起来，这人看着面生，多半是其他车间今晚加班的人，不知道怎么干活干到防空洞这边了。我立刻就盘算起他要是问我干什么我就说是找掉落的衣扣，怎么也不能让人知道我这笔横财！ 谁知这惨白脸借完火也不多说话，朝我点点头算是谢过，转身就向洞口方向走去。 瞅这惨白脸走了，我忽然琢磨着有点不对味。这人怎么这么古古怪怪的，刚刚他手里的拿着的烟从烟嘴看分明是红塔山，我怎么觉得是我掉在地上的那根？ 黑乎乎的防空洞深处一个人在地上摸黑捡烟，再找我借火？ 越琢磨越不是味，我攥紧矿灯正准备往回走，赶紧脱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忽然又有人拍了下我的左肩，精神紧张的我迅速一回头居然看了个空，左边没有人！ “鬼啊！！！”饶是我不算胆小，被这一惊一乍下也忍不住了，脱口大声喊了起来！ “棍儿，你啥时候这么胆小了？”这时我身后传来泡爷熟悉的声音。 再向右一回头，一脸郁闷的泡爷正站在身后，一只手还伸在空中没动。我这回又反应过来，一准是泡爷这货拉屎回来偷偷溜到我身后玩起了拍肩膀的戏码来吓人，谁知我精神紧张之下真吓了个半死。 “艹！吓死老子了！”我稍微平复下心跳，又点了一根烟靠在墙边和泡爷说起刚刚捡钱和惨白脸的事情。 等我说完抬头一看泡爷的脸色很是难看，怔怔的瞪着我。 “怎么了？”我深吸一口烟奇道。 “你说那人左脸上有一道长疤？”泡爷用少有的严肃声音问道。 “是啊，你说啊，到底怎么了？”我见泡爷这般说话，心知不好，也撇了烟头重视起来。 “是不是他？”泡爷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指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问我。 我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屏幕上这个男的就是那个惨白脸，脸上的疤和防伪标识一样，一看就错不了。 “他到底是谁？你怎么有他照片？” “这是厂里前几个月发的优秀工人评选照片，他就是三个月前死掉的那个杨人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