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
巫姜在空中喷洒了一点致瞌睡的气雾剂，而后在陈剑南面前喃喃吟诵起了巫谣。 老巫婆屁股狂扭，手舞足蹈，好像在给孩童唱一支催眠曲。 陈剑南的身边烟雾缭绕，巫文乱闪，他的眼珠子开始没有焦距，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的眼睛还睁开着，但是已经进入了催眠的状态。 陈浩宇看到老巫婆在父亲面前手舞足蹈，害怕她要对父亲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吓得小宝宝在大伯的怀中哇哇大哭，泪水从眼眶中喷了出来。 巫姜的喉咙嘤咽有声，十只手指对着陈剑南的脑袋乱点。 数不清的巫文从她的指尖飞出，绕着陈剑南的脑袋乱杂杂的飞舞。 渐渐的，陈剑南的脑袋荡起了绿光，形成一轮光圈莹莹跳动。 巫姜的意识中，从模糊到清晰，逐渐看清了他脑袋里面的识海外观。 数不清飞舞符文缠绕着金灰色的气态发光物质，在清光中载波载浮，这就是他的识海。 巫姜内心窃喜，灵识就要探入他的识海。 陈剑南的识海外围条件反射般亮起一道防御结界，在所有的方位牢牢的护住识海，把巫姜灵识的探识挡在外头。 巫姜眼见清光结界牢不可破，怒声呵斥道：“陈剑南，再不放开防御，素素就活不过来了！” 陈剑南的身体一颤，识海外围的防御结界骤然黯淡了下来，巫姜的灵识轻而易举就探识进去。 人的识海内潜藏着一切精神活动的奥秘，所有的心中所想其实都是符文运动的反映。 意识是镜像，识海内的符文运动是本质。 越是印象深刻的东西，其对应的符文运动组合起来就越容易。 陈剑南的识海如浩瀚大海，巫姜的意识如同眼耳鼻舌身意俱全的鱼儿，遨游在金灰色气体中飞旋的符文海洋里。 如今陈剑南满脑子都是殷素素，巫姜的灵识探入他的识海，发现到处都是殷素素的影像。 这些影像有动有静，有站有坐有卧，有蹙眉，有欣喜，有各种各样表情的影像，甚至还有躺在冰棺中的影像…… 这些影像有的大如星河，仰头不可窥其全貌，有的小如针尖，却缕缕发丝清晰可见。 巫姜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身穿肚兜的婴儿陈剑南正躺在缈岚的怀中吃奶，代表他的内心深处潜藏着对母爱深深的依恋。 巫姜的意识继续遨游，看到了陈剑南小时候练剑的影像，掌教玄已威严的影像，各种动的静的影像林林总总，越是时间久远，影像就越是模糊不清…… 识海深处起了一道漩涡，殷素素的影子从漩涡中走出。 她满脸凄凉，两行血色泪水从脸颊滑落，朝着姜婆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殷素素的神色突然从凄凉转变为激愤，厉声喝道：“老巫婆，我已经死了，请你不要再坑害剑南。” 巫姜长满黑斑的脸上蒙着冰霜，怒声回敬道：“荒谬，老身拼着被巫法反噬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解救你们一对患难夫妻。你竟然还说这样的话，简直是忘恩负义。” 巫姜言毕，曲指微弹，殷素素的影像化作光雾飘散。 识海内巫姜的意识在窥探着陈剑南这一世的隐秘，窥探他的心路历程，窥探他的修真法诀、修炼感触。 窥探如此强大的一位天才元婴修士的识海宝藏，可以直接提高她的道行修为。 识海内的信息交流非常快，短短一个弹指的时间，就交流了海量的信息。 巫姜的意识在陈剑南的识海内停留了半盏茶的时间，天知道她汲取了多少感悟。 陈剑南的识海对于巫姜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修行知识宝库。 巫姜的识海内，很快就产生了许多全新的符文和一系列对应的符文运动方式。 老巫婆得到的好处就是，她的修为增进了一成，她的寿命约摸延长了三个月。 过上一段时间，等老巫婆把这些感悟消化了，天知道她能得到多大的好处！ 然而，巫姜施行禁忌巫术，会受到巫法反噬，生死难料，这话的确也不是虚的。 富贵险中求，修为命里拼。 巫姜冷笑一声，在陈剑南的识海中下了玄奥难解的巫咒禁制，代表巫咒的是独特的巫文缠绕运动方式。 巫文的缠绕运动方式很快就发生许多变化，自我进化成许多种适应陈剑南识海环境的独特类型，扩散到他的整个识海。 老巫婆在陈剑南的识海里种下巫咒禁制，剑客很容易就会被她的意识控制，产生幻觉。 这种巫咒禁制很快就进化出数百万种巫文运动的方式，要解开禁制十分困难。 汲取了陈剑南的修道感悟，巫姜的老脸红彤彤的，脸上的老人斑都有点要被血液冲爆的怪异感觉，看上去十分狰狞。 得到这么多的好处，巫姜紫红的老脸嘿嘿怪笑，脸上皱纹层叠，她的嘴巴大张着，牙床上零星的几颗歪斜蛀牙布满了黑黄色牙斑，十分丑怪吓人。 巫姜脚踩巫步，十指张开，她的巫袍被毛孔喷出的风吹得胀鼓鼓的，两眼发出红光，好像是一只邪恶的大蝙蝠。 在巫术的驱动下，陈剑南头上的光圈幻化出许多细小的手掌，对着他的脑袋乱掏乱抓。 一丝一缕金灰色气态物质从他的脑袋中飞出，顺着巫姜的指引，飞向包裹着殷素素的光茧，然后从她头顶的百会xue钻了进去。 本命神元从陈剑南的识海里被抽出来，这简直是将他一部分的性命抽出来。 陈剑南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面部肌rou不停的抽搐，身体也在剧烈的哆嗦着。 陈剑中眼看弟弟被抽出本命神元，他的心脏如同刀割般剧痛，真想一剑砍下老巫婆的脑袋。 可是他不敢动，他一动，巫姜轻易做点小手脚，陈剑南就会丧失意识，变成植物人。 即便是巫姜心神一乱，搞不好都会造成陈剑南识海紊乱，精神失常或者变成白痴。 所以说，陈剑中不但不能动巫姜，还要老老实实的做老巫婆的保护人。 陈浩宇眼看着父亲身体乱颤，小宝贝哭得嗓子都沙哑了，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一丝一缕的本命神元灌注进殷素素的脑内，她的眼睛逐渐变得灵动起来，有了一些儿活性，不再像是死鱼眼。 一丝丝本命神元被抽离出识海，每一个弹指对陈剑南精神的伤害都很大。 失去了本命神元，识海内符文会减少，符文的运动会变得迟滞，人会记性不好，会变得呆傻愚笨。 严重的话，识海一乱，会得精神分裂症，或者成为连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的白痴。 陈剑中非常紧张，左手紧紧的抓着剑柄，由于用力过猛，手心都渗出了血。 “够了，巫姜，够了……”陈剑中心急如焚，不断提醒巫姜不要再抽取弟弟的本命神元。 巫姜抽取陈剑南的本命神元，足足用了十来个弹指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丧失如此多的本命神元，这会对陈剑南的修为和精神状态产生什么影响，只有天知道。 本命神元不可再生，除非是修为高到没有边的存在，才有可能施展道法恢复。 只有逆本溯源，才能从根本上恢复他的识海。 如果不是出现顶儿尖儿的仙人降下恩威这样的奇迹，陈剑南识海的伤害是好不了的了。 这个星球连仙都没有，祈求顶儿尖儿的仙人施恩，那是痴人做梦，天方夜谭的事情。 陈剑南仙途多舛，命运悲苦，本命神元残缺的识海被老巫婆下了恶毒的禁制，实在是可怜可悲可叹。 眼看抽取了足够的本命神元，老巫婆飞了起来，在悬空的殷素素四周踏起了巫步，双手不断的结成印结打在她的身上。 巫印一枚接一枚没入殷素素的体内，包裹着她的光茧里巫文乱抖，青光剧烈的颤抖起来。 巫姜喃喃念诵禁忌巫咒，她的声音如同成群的夜枭啸叫般尖锐刺耳，满头银发如同狮子的鬃毛一样呈圈状在脑后炸开，巫袍在阴风中猎猎飞扬，如同暗夜中的鬼怪。 小猴子被老巫婆的恐怖模样吓得吱吱叫嚷，全身的金色猴毛都竖了起来。 随着巫姜念诵的禁忌巫咒，天上的天巫星、地巫星、人巫行纷纷亮起，洒下一股股玄之又玄的巫之力量。 殷素素的身体开始有了动静，先是手脚有了点轻微动弹，然后坐起来、站起来、微微蹙眉、舒展胳膊腿儿。 她的眼中有了些许神采，好像活了过来。 她的瞳孔焦距一直在变，看起来有些怪异。 陈剑南从抽取本命神元的巫术中醒了过来，他的识海受伤很重，感觉非常困乏，好像连续几百天没有休息。 如果陈剑南此时闭上眼沉沉睡去，要几天后才会醒来。 但是他放心不下素素，便运起一股热气刺激大脑，强打精神，看着巫姜施行禁巫。 眼看殷素素站起来舒展身子，向他走了过来，陈剑南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感觉一切都值了。 殷素素雪白的胴体有着惊心动魄的美，陈剑南还记得第一次占有这具身体时候的快活、幸运和幸福。 自那时起，两人结成道侣，如恩爱鸳鸯，再也不要分开。 殷素素抬头，哀怨的看着陈剑南。 她的声音如同莺燕，轻声道：“南哥，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值得……” “不不，素素，为了你，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陈剑南摇着头，希望殷素素不要介意他做出的牺牲。 “素素，你感觉身体舒服吗，内脏筋络骨骼和筋健恢复得怎样，元婴是否可以正常运转？”陈剑南小心翼翼的把殷素素搂在怀中，就像抱着瓷娃娃一样，生怕把她打碎了。 “南哥，我害怕。”殷素素把脸埋在陈剑南的怀中，她的身子有点哆嗦。 “不用怕，有我在，等你的身体好起来，我们带着小宝贝远走高飞，谁都找不着我们，谁都不能再欺负我们。”陈剑南眼中含泪，温柔的安慰素素。 “可是，我的身子很弱，恐怕撑不住了……”殷素素小鸟依人，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不用怕，我会去找最好的药，很快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以后我们带着小可爱，每天都会很快乐。” 陈剑南跟殷素素唧唧我我，他的内心幸福而甜蜜，真想这美好的一刻能永远停留。 他的眼中只有怀里的素素，四周的一切都很模糊，仿佛在梦境之中。 陈剑南毕竟识海受损，在他迷糊的意识中，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一声暴喝。 是他大哥陈剑中的声音！ 美梦突然被打断，陈剑南愤怒的抬起头，望向远处站在树梢上的陈剑中。 再回头看怀中的素素时，她哪里活过来了，分明是一对死鱼眼。 在陈剑南听到陈剑中暴喝的同时，巫姜惨呼一声，跌倒在地。 巫姜摔得满身是泥，她的七窍中喷出了殷红的血液，禁忌巫术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