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沈策
“哦。”莫少璃随口应着她，继续对青橙说道：“……去问问打扫书阁的哑伯，他应该知道木梯在哪里。” 青橙答应着去了。 雪鸢望着专注地在书架上的莫少璃，加重语气说道：“沈三爷！镇国公府的沈三爷！他来府里了！姑娘，您怎么没反应？” “哦，他有什么特别吗？我该什么反应？”莫少璃一时没有在记忆里找到“沈三爷”这个名字，不知道雪鸢要表达怎样的意思。 她看了看手里的两本书，一本《国策》，一本《诗韵》，想了想，把《国策》放回了书架。 前生她殚精竭力，用尽智谋，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世她只想醉生梦死，赏风赏月赏秋香。那些费心费脑费精神的事就交给别人去做吧，她只要和她在意的人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 “沈三爷啊！就是那个顶顶有名的‘京城最少年，白马如流星。落花踏尽处，笑入酒肆中’那个！”雪鸢几乎要被莫少璃的无动于衷打败，“姑娘，您忘了？那个，您说他是‘京城纨绔之首’的那个，以前你和三……皇子去骑马时，把您吓得掉下马的那个！” “沈策？”这下莫少璃想起来了。 她四五岁的时候曾跟着宋恒偷偷溜去御林苑马场骑马，在那里遇到了雪鸢口中的这个沈三爷沈策。当时沈策用弹弓打惊了她的马，害她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若不是沈策把她从受惊的马背上捞到他自己怀里，她早就香消玉殒了，那里还轮得到后来的自己魂穿。 镇国公府和莫府素来没有交集，眼高于顶的沈策更是不会和莫府这样的人家有什么交往，他怎么会来？ 前世她也就在惠安长公主还没有和宋渊决裂前，见过沈策一两次。她幽居梨香苑后，便没有再见过他。 但却经常会听到他的名字，在家时听莫家姑娘们偷偷背后议论他，出门上街时听路人说起他，偶尔到姑母家做客，人们话里话外提起的也都是他。 出身大周最显赫的勋贵镇国公府，父亲是镇国公沈献，母亲是李皇后的小妹李娴。镇国公沈献因为常年领兵在外，沈策从小在祖母沈老夫人身边长大。沈老夫人对他溺爱非凡，有求必应，只惯得他飞扬拨扈，无法无天，吃喝玩乐，走鸡斗狗，惹是生非，无所不作。 偏生他不但出身好，相貌好，书读得也好，还有一身好功夫。所以在京城人口中，镇国公府的沈三公子不只是京城纨绔之首，更是京城世家公子之最，当真是赫赫有名，有口皆碑。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明年春闱沈策会中状元。但莫少璃记得沈策夺取桂冠后却并没有去翰林院就职，而是去了北疆，三年后，他带着军功回来，被皇帝宋渊任命为京卫指挥使。 那时三皇子宋恒已死，宋渊病重，二皇子宋恪把持朝政，一手遮天，朝中大臣战战兢兢，终日惶惶，沈策却敢公然和许王宋恪叫板。许王府的孙长史在怡红楼调戏花魁李思思，被沈策打得遍体鳞伤，几乎丧命。 那时大家都说，李思思是沈策在怡红楼包身的红颜知己。 自那以后，沈策行事越发跋扈张扬，直把把京城闹得鸡飞狗跳，沈献气得几乎要除他族谱。 宋恪登基后，镇国公府被灭门，沈策不知去向。 前世莫少璃直到死的时候，没有再听过他的消息。 也许被宋恪暗杀了。 可是就这样一个人，前世在沈家被灭门前，却是京城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最看好的议亲人选。 莫少璃记得姑母曾笑言：“也不知哪家女儿有福气，能得了他做夫君！” 但莫少璃虽然被沈策脑残粉们为他刷好感刷得耳朵起茧，可她偏偏就没有发现他好在哪儿。 包妓，人品不好！打人，性格不好！不好好的做状元进翰林，偏要上战场，头脑不好！和家人闹决裂，家庭关系不好！ 在她看来，有这几个缺点存在，就是长得再好，学问再高，能耐再大，也不是什么好的夫君之选！ 那么，他今天到底来做什么？ 莫少璃觉得自己想得有点远了，忙扯回思绪，问雪鸢：“他来莫府做什么？” 见姑娘终于有了反应，雪鸢又兴奋起来：“来找四老爷的！他是给四老爷递的帖子！” 鼎鼎大名的沈三公子来莫府了！是给四老爷递的帖子！可不是大老爷，更不是二老爷哦！ 雪鸢觉得与有荣焉。 来找爹爹…… 莫少璃更加想不通沈策的来意了。 莫四老爷虽然任五品奉直大夫，却不过是个文阶散官，除了照例领一份俸禄外，和朝堂中的事没有多大什么关系。惠安长公主与宋渊决裂后，宋渊虽然没有捋去莫四老爷官位，却让莫四老爷的处境越发尴尬起来，朝中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沈策这是想要反其道而行？ 莫少璃摇了摇头。 以沈策的地位和知名度，他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搏出位。 是来找爹爹请教学问的？ 似乎更加不可能。 以镇国公府的权势，想教沈策的人怕是能从镇国公府门外排到东市街口，而以沈策眼高于顶的性子，他会大热天的巴巴来莫府请教学问？ 即便莫四老爷曾经才名在外，曾经是探花…… 莫少璃也觉得有点玄幻！ 她越琢磨便越觉得沈策来意不善。 前世终她一生，沈策根本从来就没有踏进过莫府的大门。 想起沈策过往的种种劣迹，莫少璃越发不能安心，天知道那个小魔王想干什么！ 她不能允许莫四老爷出任何差错！ 莫少璃猛地抓紧手里的书：“走！我们看看去！” 青橙正带着拎着木梯的哑伯从书架后绕了过来，问道：“姑娘要去哪里？” “看镇国公的沈三爷！”雪鸢乐滋滋的说道。 青橙一愣：“不行，姑娘不能去，他是外男！” “也是哒。”被青橙提醒莫少璃方想起来，这里是在莫府，不是在船上，更不是自己那个年代，她要是这么贸贸然的去见一个男子…… 那不是送把柄给莫老太太她们么？ 她不由顿住了脚步。 沈策要是对莫四老爷真有什么目的和企图，也不在她去不去见他，不如回去慢慢打听，再谋对策罢。 被沈策的事这么一搅合，莫少璃也没有了继续找书的心情，拿着《诗韵》，带着雪鸢和青橙离开藏书阁，顺着甬道拐进垂花门。 “三爷！莫……莫……莫七姑娘！”跟在沈策身后随着莫骏去藏书阁的阿泽正好看到莫少璃转过去时的侧脸，失声叫道。 还好他声音并不大。 “刘远先生的画清淡高远，最擅点染……”莫骏正在兴致勃勃地给沈策说着自己的收藏，没有注意到他。 耳聪目明的沈策却听了个正着，侧目斜阿泽一眼。 莫七姑娘便莫七姑娘，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他目光却也不由对着垂花门里的背影扫了几眼，身姿婀娜，衣裙素雅，乌黑的头发梳着双丫髻，头上半支钗环也未有，分明还是个小姑娘。 沈策又瞪了阿泽一眼。 回到凤仪苑。 莫少璃进门后对紫萱道：“把上次我做的那个绣着青竹的扇套找出来，让青橙给爹爹送去。” 雪鸢自告奋勇道：“姑娘，奴婢去吧！” 莫少璃看了她一眼，这是去偷听，又有外人在，当然是越不起眼越好，你长得太伶俐了！不如青橙，一看就是个老实丫头，最不易被人防备。 雪鸢看懂了莫少璃的意思，“哦”了一声，去端茶了。 但青橙走后，她在凤仪苑里外转了几圈。然后，就不见了。 “姑娘！姑娘！”没有多久，她又急火火的跑了回来，“六姑娘，三姑娘被老太太罚去跪祠堂了！听说还要禁足！” 莫少璃差点被茶呛到：“这又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