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吃的意境
唐礼伸出修长的手指，四根指头微曲，压住鲔（wei第三声）鱼（也叫金枪鱼），然后另一只手快速地切下一块。 之后用指头点了一下旁边放置的洁手用的毛巾，左手托起鲔鱼片，然后右手轻点一下酱油，在鲔鱼片上蘸出一条线。 然后压上饭团，翻转，拇指和食指扣住鲔鱼两侧，快速地一捏。 手心扣住，然后中指和食指按压成型。 反复几次后，刷上酱料。 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他将寿司放置到餐台托盘上，就像放置一枚小小的珍宝。 “试试这个。”唐礼用洁手巾快速擦过手，他看着张月凡，眼睛里面带着笑意。 “看起来很简单嘛。”张月凡心想，就像没有怎么好好做一样，但是吃下去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饭团的香味，鲔鱼的味道，还有酱料混杂在一起，一层一层地味觉气息渐渐蔓延开来，虽然还是简单的感觉，可是又透露着繁复和深远的意境。 虽然这样类比不太合适，但是张月凡心想，就像现代崇尚的简约大气的画作风格一样。 “不错啊。”张月凡笑起来。 另外几个人吃下去，也是同样的感觉。 只是，苏墨抬起头，看了看唐礼的手，心里面隐隐地有一丝不安。 “一旦你决定好职业，你必须全心投入工作中，”唐礼淡淡地说，仍旧快速而精准地将他手上的饭团捏成一样完美的形状。 张月凡点点头，开心地笑起来，面对面看着唐礼，接过他的话：“你必须爱自己的工作，千万不要有怨言，你必须穷尽一生磨炼你的技能……” “这才是成功的秘诀！”唐礼欣喜地看着他，心里面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这一行里，只要够认真，手艺便会熟练，但若想成名立万，便需要天赋。”张月凡继续说，“不愧是寿司之神。” 两个人对视一眼，互相笑起来。 小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完全不懂他们在干嘛。 这个sao年的撩汉技能已经至臻化境了…… “可以看看你的鲔鱼rou吗？”张月凡站起来，绕过桌台走到唐礼身边。 唐礼稍微侧身，让开位置让月凡到自己的身前，他将手放置到腹前，就像在做一个合礼一般。 一块巴掌大的四四方方的鲔鱼rou端正地摆放在砧板上面，完美地贴合着，如果有人精确测量会发现，它的方位跟紫禁城的摆放是一样的。 完美主义者。 张月凡俯下身来闻了闻，然后用手指按压了一下鱼rou。 “嗯……怪不得……”他皱起眉头，“是空运过来的，感觉不是那么新鲜了，虽然冷藏保存得很好，但是缺少了那么一点，可能叫做灵魂的味道吧。” 唐礼点点头。 大脑里面浮现出一座环水的小岛。 门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有一天能够居住在自己梦中的场景。 张月凡看了看其他冷藏的金枪鱼rou块，从里面挑选出一块，然后放到砧板上。 他洗过手，拿起刀，用手掌压住前端鱼rou，用刀面平行地切下一块来。 整齐而完整，就像一块干净的镜面一般。 “你试试这个？” 唐礼用洁手的毛巾擦过手，左手托起鲔鱼片，然后右手轻点一下酱油，在鲔鱼片上蘸出一条线。 然后压上饭团，翻转，反复几次捏成完美的形状。 唐礼从一旁拿出一双筷子，将寿司送入口中。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确实，比刚才好不少。” “鲔鱼最精华的地方是中腹，而且刚才这块rou是保存得相对比较好的。”张月凡一边说，一边又切下一块来。 “有锡纸吗？” 唐礼赶紧找出一张剪裁好的锡纸递给他。 张月凡将rou片放在锡纸上微烤了一下，鱼rou颜色起了一点点变化，侧边也向上微卷起来。 他用筷子夹住，放置到饭团上，摆成一个完美的修长形状，就像一块温润的鹅卵石一般。 “柠檬？” 唐礼将柠檬递给他。 张月凡将柠檬挤出汁，均匀地撒到鱼rou上。 “你再试试这个，可能没有生鱼片好吃，但是可以让一些不那么新鲜的rou有一些口感上的改变。” 唐礼没有说话，站直了身体，用筷子夹起来，左手托在下面，然后放到嘴里。 “嗯，确实不错。” 另外一边，包括小黑在内的几个人都看饿了。 …… 将几个客人送走以后，唐礼关上门，转身回来坐到椅子里，嘴角还挂着笑意。 蓉站起来，把餐馆打扫干净，然后坐到唐礼身边，伸出手来握着他的手。 “好吧，今天心情不错，”唐礼笑着看着蓉的脸，“你也有同感吧？” 他站起来，慢慢地向二楼走去，手里面握着一个u盘。 “术业有专攻，我也该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了。” 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皱起眉头。 等了好一会儿，楼上没了声音。 蓉疑惑地抬起脸，心里面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从楼梯间走上来，慢慢地到二楼卧室。 门没关。 只见唐礼坐在电脑前，背影有些落寞。 电脑的光线射到墙壁上，映出一片蓝白色的光。 蓉走过来，从后面将手环绕住唐礼的脖子。 就是这时，她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 电脑上，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张月凡。 …… 回家的路上小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张月凡真的如他所判断的那样是个丹青师新手白痴，那么自己跟着他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追查木心源的同伙吗？还是为了追查杀他们的人。 如果这是一起单纯的丹青师火并事件，那么其实已经差不多可以结案了。 如果这是一起谋杀案件，那么追拿北宫懿是最重要的，而张月凡就该是被国异组严密保护起来才对。 或者其实他们本身就是作为诱饵？ 因为侦查不到那个叫北宫懿的人，那么他们出来其实只是为了能够吸引北宫懿上钩而已。 如果按照这个思维，其实是不该让他做卧底的，只需要让张月凡正常上班生活，自然会有人来杀他。 如果他真的那么重要的话。 其实他并不是很能理解陈易对于张月凡的重要性判断。 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他无法想清楚，那就是张月凡回到过去，那么对于他们刚才经历过的这一段时间意味着什么。 不存在了吗？ 消失了？ 或者是处于多个平行时空里了吗？ 那么对于张月凡来说，他又去了哪里？ 完全无法理解，也想不清楚。 只是小黑觉得，再有不久陈易就会召他回去了。 因为小黑觉得陈易派他来跟着张月凡其实只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验证木心源是否有同伴，如果能够接头，大概就能知道木心源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保护张月凡，引蛇出洞，让杀手找上门来，同样可以通过抓捕杀手找到他们的作案动机。 对于国异组来说，其实丹青师之间的杀人事件其实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但是，如果长时间没有成果，那么这个任务就会被终止，毕竟警力是有限的，人力物力的损耗不划算。 不过不管哪种情况，其实他们现在最应该做一件事，那就是尽可能地暴露自己。 小黑想到这里，打了一个响指！ …… 在一个世界信息高度发达，信息传播速度如此之快的今天，想要让自己被别人知道很容易，想要让别人相信自己很难。 特别是对于丹青师来说，他们是一些特殊的群体，数量稀缺，但是被需求的空间也很大。 最重要的，不管用他们的是政府还是一些违法组织，都希望隐瞒他们的存在。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了另外一个中间场所，其实也是一个违法组织—— 名宝斋，表面上是倒卖文玩字画什么的，但是实际上却是—— 丹青师人才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