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化婴
在化婴大阵向本源井灌注生命能量时，紫心一零一也在监控现场。他在彩心族虽然成年很晚，但他非常聪明机警，因此得以参与彩心洞许多大事，族长也把监控现场的职责交给了他。 他站在崖壁高处，俯视下方如同绿地毯般的草坪，看着那一个个向本源井虔诚膜拜的星兽人，有点志得意满。只要顺利孵化出婴孩，族长的地位将更稳固，不需要整天担心那假神使了。 正在此时，追随红心一去拦截戈轩的十多个彩心洞人逃了回来。 这十多个惊慌失措的人看到了高高站在崖壁上的紫心一零一，急忙朝他飞去，其中一人以思感波凄惶地喊道：“紫心一零一，不好啦！” 看到这一幕的星兽人都抬起头，朝这个方向张望。紫心一零一暗恨族人没脑子，以单向思感波叱喝道：“叫什么叫？过来再说话！要是惊动族长，弄得化婴大阵有了闪失，你万死莫赎！” 那人吓一跳，不敢再大呼小叫，一直飞到紫心一零一边，才收敛翅膀着陆。 “到底怎么回事？红心一呢？”紫心一零一脸色难看地问道。 “红心一他……他被噬能妖吞噬啦！唉……”那人把刚才拦截戈轩的过程叙述一遍，接着六神无主地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那神使……他就要过来啦！” 紫心一零一心念电转，随后放缓脸色，说：“哼！他过来就过来吧！过来得正好！” “咦？你……你怎么如此说话？” “你们笨啊！现在本源井已启动，骗子来不及阻拦了，且化婴过程到了紧要关头，在场这么多星兽人都在虔诚祷告，眼睁睁等到新生命的诞生，骗子如果要破坏，必成为我全体星兽人之大敌！”紫心一零一自信满满地说。 “那他要是不破坏呢？” “不破坏更好！他又不懂化婴大阵，只能眼睁睁在一边看着族长大展神威！族长将当着他的面，当着在场所有星兽人的面，让更多婴孩自本源井诞生！事实证明，族长才是我星兽人的大救星！” 顿了顿，他嘴角露出一丝笑，继续道：“到时候我还可用言语挤兑他，让他帮忙，可化婴大阵只有族长懂得，他想帮忙也不可得，只能出丑露乖啦！” 此言一出，这十多个垂头丧气的星兽人顿时来了精神头，其中一人夸赞道：“紫心一零一，怪不得族长总是让你担当大任，原来你确实聪明呢！被你一说，那假神使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嘿嘿！我们就等他来出丑吧！” 可叹的是，世事不以人之意志为转移，他们设想得很好，却不知正在主持化婴大阵的彩心洞主有苦说不出，越来越心焦。 本源井中的星卵，一年成熟一次。就算不使用化婴大阵，每年也会诞生一洞星兽人。使用化婴大阵，则可让更多星卵催化成婴孩，也让婴孩在成长的岁月中不容易夭折。 这一次，由于戈轩的关系，彩心洞主不等本源井的星卵完全成熟，就启动孵化过程。星卵没有成熟，势必需要更多生命能量来催熟。彩心洞主过分高估了自己这个大阵的作用，他认为化婴大阵提供的能量足够催熟星卵，进而让它们顺利孵化。 事实是，化婴大阵仅能起辅助作用，尚未成熟的星卵要完全成熟，需要浩大的生命能量支持，大阵提供的能量远为不足。这一来，就出大问题了。 彩心洞主一边主持大阵，一边紧张地注视着那一颗颗星卵，希望它们中能有一颗发出璀璨的彩光。那是星卵成熟孵化的标志。他感觉体内生命能量越来越不敷使用，可是至今没有一颗星卵开始孵化。他已不指望孵化一洞星兽人了，只要有一位星兽人婴孩诞生，他觉得就能挽回一些面子。 可是，这小小的念想也无法实现。如果所有星卵全部无法孵化，那么这场祭典将是辰五星球历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败的祭典，他的名字将被铭刻在星兽人的耻辱柱上。 “孵化出一颗吧！孵化出一颗吧……”他心中不断祈祷，快急疯了。 天神或许已抛弃了他，他的祈祷毫无作用，那些星卵不但没任何一颗爆出彩光，表面原有的光泽还渐渐黯淡下去。又过了片刻，其中好多星卵变得干瘪，有一颗竟然扑通一声掉入生命液中。 只有即将死去的星卵才会落入生命液，因为它已无法维持浮力。彩心洞主满心悲哀，接近绝望…… 此刻，其他洞主也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发出质疑。 “族长，这次到底怎么回事？星卵出问题啦！”一位洞主忍不住叫嚷道。 “族长，我们体内的生命能量越来越少，不敷使用啦！可是星卵却没有任何孵化的迹象！”另一位洞主满脸焦急。 “唉，大阵八十一位洞主，就我这个洞主生命能量最弱，再这样下去，我就耗尽生命能量解体啦！”第三位洞主哀嚎道。 “我们的躯体散去不要紧，只要生命印记不毁，出了本源井笼罩范围，自能重新凝结躯，可是这批星卵就完啦！”一位看起来比较有脑子的洞主想到了后果。 此言一出，人人惊惶。 这时，与彩心洞同列十格山洞的彩胫洞洞主终于开口了：“族长，这次你不该人为启动本源井啊！时机不到，太早啦！” “是啊！星卵还没成熟，怎么能启动本源井？族长，你错啦！这责任可大了！”彩脊洞主附和道。 他也是十格洞主，现在出了大事故，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追究责任，作为仅有的三位十格洞主之一，真要追责，肯定追到他们三巨头上，他可不想背负骂名，所以立即把矛头指向彩心洞主。 彩心洞主被他说得心更乱，骂道：“废话那么多！本族长启动本源井时，你们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我们可不知星卵是这种况！”彩脊洞主急忙分辩。 “放！你们的居住的山洞距离本源井那么近，会不知道星卵的状况？别胡扯了！我启动本源井，事实上是你们俩默许的，你们也有责任！”彩心洞主吼叫道。 “你才放！作为族长，自己做下的事，居然不敢勇于承担，你还配做族长吗？”彩脊洞主气呼呼说，“哼，别以为其他洞主都是傻瓜！你这么做，不就是因为神使大人降临，害怕自己地位不保，为了展示自己，这才硬生生启动本源井吗？” “就是！就是！”彩胫洞主见彩心洞主把矛头指向他，也不客气了，跟着指责道，“彩心，你有没脑子？要向全体族人证明自己，怎能用星卵开玩笑？” 众人说话间，在本源井的井口，更多星卵瘪了下去，黯淡无光，随后缓缓落入液面。很快，那波光粼粼的生命液竟也失去光泽，波动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像一潭死水！ 诸多洞主见到这个场景，脸色惶急而悲切，其中一人悲叹道：“天神降罚啊！生命液变成这样，没有多年功夫，别想再诞生婴孩啦！” 彩脊洞主急忙乘机指责：“彩心，你看看，多少小生命夭折啊？你威严丧尽不要紧，可我星兽人的繁衍如果断绝，你就是天大的罪人啊！” “你……你这无耻之徒，只知道指责我……”彩心洞主气得思维混乱，话都说不完整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地平线处出现漫天飞舞的鸟人，向这里急速飞来。戈轩率领的大批人马终于赶到了。 诸位洞主抬头远眺，很快发现戈轩的影。 “那位领头的，长相与奥多诺霍人相似的……应该就是所谓的神使吧？”一位洞主低声询问边另一位洞主。 “笨蛋！你自己放出感知力扫描一下不就能得出结论？感知中如同一口移动的本源井，那自然就是神使啦！” “唉，我生命能量急剧下降，感知力放不出那么远啦……”那位洞主哀叹道。 此刻，戈轩已察觉本源井出了状态，形一展，加快速度，摆脱大队，如同利箭般向本源井来，转瞬间即来到化婴大阵上方，低头俯视本源井。体会片刻，默默不语。 诸位洞主都抬头仰望他，彩心洞主忍不住出声询问：“假神使，你来干什么？” 戈轩不理他，放出感知力，在井口下方来回扫描。 彩心洞主感觉遭受藐视，心中更怒，说：“假神使，你莫不成还想来破坏祭典仪式吗？哼！这次祭典出了大问题，都是你假扮神使，得罪天神的缘故！” “彩心，你住嘴！”彩脊洞主忍不住暴喝道。 原先“彩心”这个称呼，只是他们私底下的叫法，当着其他星兽人的面，得称呼“族长”，以表尊敬，现在事闹大，他也顾不得彩心洞主的面子了，直呼其名，还让他住嘴。这一来，在场所有向本源井膜拜的星兽人全明白事不对劲了。 彩脊洞主又恶狠狠瞪了彩心一眼，这才转过头，摆出恭谨的态度，小心翼翼向戈轩询问：“神使大人，本源井遭逢大难，您……您还有办法吗？” 其实他也只不过随口问问，心中不抱任何希望。井水——也就是生命液已变成一潭死水的模样，不管戈轩是真神使还是假神使，难道还能有办法不成？ 戈轩没有回答，感知力继续扫描本源井的一切，随意地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谁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彩脊洞主忍不住再次问道：“神使，你到底有没办法？” 这话没使用敬称，已问得颇不客气。戈轩依然没回答。 彩心洞主却狞笑道：“你这不是白问吗？他能有什么办法？狗神使！如果他真有办法挽救本源井，我愿自裁谢罪！” 短短的时间，在场所有星兽人都意识到本源井不妙，而且洞主们已束手无策。本源井是他们的根本，他们顿时惶急万分，一个个眼巴巴仰望神使。现在他们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位从天而降的“神使”上了。 在所有人注目下，察探半晌的戈轩终于举起了右手！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沛然的生命能量从神使右手喷涌而出，直奔本源井。很快，这股沛然的能量已形成浩浩dàng)dàng)之势，如同奔腾的江河，一发不可收拾！ 大多数星兽人一喜，而那些洞主则依然忧虑。这股能量确实浩大，可相比他们八十一人组成的化婴大阵，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知他能持续多久，如果仅能持续一两个时辰，于事无补啊……”彩脊洞主默默想到。 不过，他的想法不久后就变了。因为那奔腾的能量长河越来越疾，没过多久，江河直下的生命能量汹涌澎湃，波浪滔天，声势不见减弱，反越来越浩大！ 某些洞主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彩心洞主却面带不屑地想道：“这骗子体内的生命能量倒是充沛啊！比我们强多了，怪不得敢来冒充神使，可是你生命能量再多，也有耗尽之时！本源井需要的能量太大了，如同无底洞，岂是你可以填满的？” 每一颗星卵的催熟，需要的生命能量就能榨干好几位族人，现在不但星卵干瘪，连井内的生命液也失去了光彩，那得需要多少生命能量才能复原？因此，也不怪彩心洞主有如此想法。 可他想不到的是，戈轩体内世界自成循环，每一次四季循环，都能诞生海量的生命能，只要提取的生命能不超过循环诞生的量，那么戈轩的生命能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随着灌注入井口的能量越来越多，不久后，井水首先恢复了波光粼粼的状态。其实生命液仅是失去活力，稍稍补充一些生命能，立即就复原了。如果生命液真的枯竭，那么即便是戈轩也将束手无策。 洞主们望着泛出七彩光芒的井水，感觉希望大增，也不继续布阵了，他们散开化婴大阵，一个个飞到戈轩边不远处，恭恭敬敬悬浮在戈轩脚下，继续观望。 一个时辰后，吸饱生命能量的井水微微一动，把那些干瘪的星卵挤出液面！ “奇迹啊！”好几位洞主同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这时井水不再吸收生命能，戈轩灌注的生命能全都集中到星卵上。随着它们周围的能量越来越浓郁，它们渐渐开始放光了！ “赞美天神！赞美神使大人！”这次就连彩脊洞主也忍不住了，发自真心地叫道。 生命能量仍在无休无止的灌注，这促使井口的能量越来越浓郁，渐渐形成雾态，令那一颗颗星卵朦朦胧胧。洞主们也越来越激动，一个个屏息观看。 又过了不知多久，井口的雾液浓稠到顶点，终于凝结成细雨飘落。 这能量的细雨一出现，就再不停止，淅淅沥沥下着。雨滴不断拍打着星卵，不断爆出一蓬蓬眩目的彩光！ 细雨缤纷中，终于有一颗星卵光芒一颤，瞬间变得璀璨夺目，它开始孵化了！ “天神啊！开始化婴啦！”有一位洞主惊喜地叫道。 “喂，小声点儿！别打扰到神使大人施法！”彩胫洞主不客气地低叱道。 “是！是！是！嘿嘿，我这不是激动吗？哪敢打扰神使大人？”那洞主小声分辩。 有一颗星卵化婴就有第二颗，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七百多星兽人婴孩已出现在本源井上方！ 众洞主喜滋滋望着这些婴孩，兴奋无比。 彩胫洞主忍不住对彩脊洞主感慨地说：“若非神使大人的生命能量无穷无尽，哪可能出现这番兴旺景象？” 彩脊洞主颔首道：“嗯，你我都知道，以本源井这次的况看，就算待得时机成熟再孵化，能孵化出五六十个婴孩就不错了，这些年，本源井孵化的婴孩数量……总体趋势，每况愈下！以前偶尔也能出几百个婴孩，近几百年，这种况很少见了。” “不知神使大人如何分配？如果能给我彩胫洞增添几位新丁就好啦！” “这一次你就不要想了，神使大人是由彩瞳洞主引导而来，为了酬功，肯定会把婴孩分给彩瞳洞主……你看，彩瞳洞主已经飞上去讨要啦！真是心急，哼哼！” 在他们说话间，彩瞳洞主已经飞到戈轩脚下，放出单向思感波，着急地说道：“主人！主人！这些婴孩给我吧！我的彩瞳洞现在只剩下十多个人，太可怜啦！” 他眼巴巴仰望戈轩，目光中充满期盼。 戈轩一怔，问道：“不是说……一次孵化出的婴孩，就是一个洞的吗？怎么还能给你？” “唉，主人，通常是这样，最早时也是这么做的，可后来发现，只要把婴孩领回自己的山洞，洞主以本能量来引导，就能让婴孩转变成本洞人！自从有了这个发现，每一次本源井诞生婴孩，都会被强势的山洞弄去几个，当初我彩瞳洞人诞生时也曾遭到‘毒手’，被十格山洞分去好几个人。” 戈轩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孵化出这么多婴孩，那些洞主都面露喜色，眼中尽是渴望，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他仔细观察婴孩，发现他们上没有明显的区分特征，看来体一部分的色彩变幻，是要成长到一定阶段后才会出现。 “嗯，好吧，这些婴孩都交给你分配！你如果要酬谢彩目洞主和彩足洞主，也可分一些给他们。”戈轩吩咐道。 “是！多谢主人！”彩瞳洞主大喜过望，激动得差点掉落本源井。他兴冲冲向其他几位要好的洞主飞去，显然是卖好去了。 戈轩不管他如何行动，继续向井中灌注能量，同时默默体会着本源井的状态。 在此搞了这么久，他依然没搞懂本源井是如何诞生智慧生命的。 要诞生没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他现在的体内世界也能办到，可是如何才能像本源井一般诞生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呢？要知道，拥有自我意识与没有自我意识，这两者差别太大了，可谓天差地远。 从生命液中转化出能量生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难，那就相当于制造普通机兵。可绝大多数机兵是无法认识到“我”之存在的，只有进化到智慧生命，它们才拥有自我。 然而，从普通机兵进化到智慧机兵，这个过程太难了，他至今没弄懂，神脑、凤凰、乌龟等等智慧程式是如何产生的。一旦弄懂它们产生的机理，他就能批量生产智慧机兵了。 “这依然是个谜啊……”他默默想道。 这个问题他纠结已久，弄懂它比孵化几百、几千个星兽人婴孩重要得多！ 可他也知道，这么久时间，自己一无所获，仅仅靠体验本源井，恐怕依然不够…… 孵化在继续，当井中一千多颗星卵几乎全都转化为婴孩时，戈轩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他想到了灵魂。 灵魂之说虚无缥缈，以前他是不相信的，可是……如果没有灵魂，又如何解释这些天遭遇的几个幻境？自己的意识是如何进入幻境的？那时意识好像与大脑脱离了，没有物质基础，意识如何存在？ “难道是……波动？一股虚无的波动？” 戈轩全一震，陡然间，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 谁知，他天马行空的思绪却被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打断了：“我是族长！我才是族长！婴孩的分配是我的权力！我的权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