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防不胜防
“这算什么？死前表白吗？”戚以方皱起眉头揶揄道。 “反正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孟岚凄然道：“我从小就按照家族的安排生活。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的地位、我的教养、我的学识，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现在我就要死了，再不说说自己的心里话，这一辈子就白活了。” 她看向梁新，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我从来没有对你使用异能。你对我的感觉，都是自己的真心实意。我不爱你，但是也不会伤害一个真心对我的人。” 接着又看着戚以方，道：“我当时挑起两个团队的冲突，真的只是想除掉胡晓荣。没有想到钻出来变异蚯蚓。你和冷墨一样，都是聪明人，相信你能够理解我。” 最后，她转回头凝视着冷墨，道：“我失败了，愿意承担后果。无论你做什么，我绝不反抗。”说着微微一笑，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冷墨看着那双泪眼，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徐菁的模样，小丫头仿佛在说：“队长，我喜欢你，敬重你，崇拜你。如果我变成了丧尸，你千万不要留情哦。不过如果你不忍心下手，我也会很开心的。” 冷墨知道，孟岚是个心机深沉、手段隐蔽的女人，自己又知道了她背弃家族的想法和滥杀无辜的行为，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干掉她。可是看着她生无可恋、坐以待毙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她。 “你不伤害我，我就放过你……”冷墨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啊……？”孟岚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等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泪夺眶而出。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永远都不会！” 冷墨干咳一声，转过头去，不敢看她现在的样子。孟岚见他不好意思，想起旁边还有个戚以方，转而问道：“小戚，你呢？你愿意放过我吗？我知道你也有能力杀死我，还能把我困在你的空间里。” 戚以方道：“冷墨不杀你，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孟岚摇摇头，道：“你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是冷墨也左右不了你。我可以在此保证，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即使你有一天要杀死我，我也绝不反抗。” “那我也向你保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戚以方正色说道。 “不对……”冷墨低着头自言自语，忽然抬起头叫道：“好手段！孟女士，原来你的异能，是这样发动的！” “什么？”戚以方悚然一惊：“刚才我们中招了！” 孟岚微微一笑，道：“你们中招了，但是也没损失。想杀我吗？杀吧，我说过了，不会反抗的。”说完闭目待死。 冷墨已经感知到她的心脏，只要轻轻拨弄里面的血液，就能让她失去生命。这一手他玩过很多次，平阳基地的疤脸汉子、残阳战队的留守人员、刚才的“死灵法师”，都是死在这一招之下。可是面对毫不反抗的孟岚，他犹豫了。 有些事，明知道不对，还是会忍不住去做；反之，有些事明知道该怎么做，就是不想动手。冷墨回忆起了自己上学时的情景。当时他明知道应该写作业，却忍不住放下课本，打开了电脑。当年没管住自己，现在旧事重演，他放松了对孟岚的感知，叹口气道：“好！好心机！好手段！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放弃，从你主动挑起对话，就开始酝酿情绪，一步步引诱我们跳进你的陷阱。现在我明知道被你算计了，还是下不了手。” “不错。”戚以方赞同道：“你对他打感情牌，对我打信义牌。刚才冷墨要动手的时候，我心里都在为你紧张了。果然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这次输的不冤。” 孟岚脸上并没有逃过死劫的兴奋，反而劝慰两人道：“你们不能杀我，我也不能杀你们。这是公平的约定。你们并没有损失什么。” 冷墨想想也对，被算计的怨气消散不少，但是随即一惊，心道：“莫非又中了她的异能？这口怨气散了，我就只能顺理成章地接受她的‘公平约定’了。”可惜人的情绪难以控制，怨气一散，再想回到刚才的状态也不可能了。 戚以方却摇摇头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是被动的，你是主动的。我们想杀你时，你只要不反抗，就死不了；你想杀我们时，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得手。何来公平可言？” 孟岚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魅惑异能的运行规律，才有这个想法。其实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只有先说服自己，才能说服别人。所以，我说不会伤害你们，就真的不会伤害你们。” 冷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免得暴露了自己的想法，插言道：“无所谓。反正是受制于人，你会不会杀我们，并不重要。”他转头问梁新：“找到姜白露了吗？” 梁新刚才看了三个同伴的一段交锋。还没等自己回过神来，他们三个就偃旗息鼓了，这让他有很深的挫败感。他知道自己一辈子不可能跟上这三个人前进的脚步。尤其是孟岚，她的身份、相貌、心计、异能，都把自己远远甩开。自己对她的心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 冷墨见梁新神情黯然，反应迟钝，也猜到他在想什么，又问了一遍：“看到姜白露了吗？她们有没有向咱们这边靠近？” 梁新这才反应过来：“啊？噢！看到了。她们没过来。她们……” “不要说！”孟岚忽然高声叫道：“不要告诉他！” “啊？”梁新又愣住了。 “如果你告诉了他，让他们会合。我们就没有价值了。”孟岚解释道：“到时候他们就会抛下我们自己走。只剩下咱们两个人，能有什么活路？” 冷墨确实有远离孟岚的想法，谁也不想在身边带一个炸弹，但是如果没有梁新的帮助，让他自己去找姜白露，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他没有侯闻达和梁新这种远距离侦察的能力，姜白露等三人也没有带对讲机，宠物又全都走散了。没想到孟岚又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别听她胡说。告诉我她们在哪里。”冷墨皱着眉头道。 “孟，孟女士，队长是好人，他不会丢下我们的。我们还是告诉他吧。”梁新竟然向孟岚请示起来。 “他不会丢下你，但是会丢下我。”孟岚对此十分肯定。 梁新连忙表态：“我不会丢下你的。队长，求您也不要丢下她一个人。她毕竟是个柔弱的女人，离开我们，活不下去的。” 冷墨没有表态，但是他很清楚，梁新很固执，甚至可以说偏执。如果想会合姜白露，就必须答应梁新的条件。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不会抛弃我。”孟岚走过来，盯着冷墨说道。 冷墨听到这个要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牙关紧咬，沉声道：“这就是你说的‘不会伤害我们’？” 孟岚被他压抑的声音吓得退了一步，定了定神，道：“这算什么伤害？我只是保命而已。” 冷墨深吸一口气，与她对视，正要开口，忽然见她脸色一红，扭转了头，低声道：“你给我弄点水，我先洗洗脸。” 冷墨心道：“又想搞什么鬼？”但是仍然听她的话，托起一团水球。 孟岚将脸上的泪水尘土都清洗干净，昂首挺胸，俏脸微红，看着冷墨的眼神，也不似刚才那么凌厉。“你说，不会抛弃我。”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丢在外面，不会任你自生自灭。”冷墨惊奇地感受到孟岚的眼神中传递出爱意，这反而让他倍感警惕，思考了一下，他郑重地许下自己的承诺。 “我要你说，不会抛弃我！”孟岚柳眉倒竖，又强调一遍。 冷墨眼睛一瞪：“我已经说了。不要得寸进尺！” “好，好！”孟岚胸口起伏，显然也气得不轻。这倒让冷墨感到奇怪。他知道孟岚和自己刚刚认识一天，也没有什么交流，怎么可能生出感情呢？可是孟岚的表现，活像一个捉jian的正妻，而他自己反而好像是个理亏的渣男。 “梁新！不要告诉他！”孟岚对着梁新吼道。 “可是，刚才你们已经说好了……”梁新左右为难。 “你悄悄告诉我。”孟岚缓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会给你们指路。保证不会跟丢了。”她对冷墨一声冷笑，道：“但是如果你想见到自己的小女朋友，就必须给我一个承诺。”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冷墨感到自己胸口发闷，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你要么就动手杀了我，要么就给我承诺。”孟岚毫不设防地一转身，背对着冷墨向梁新走去，“梁新，跟我来，把她们的行踪告诉我。” “梁新，不要告诉她。告诉我。”冷墨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 “梁新，还不快走。”孟岚催促道。 “梁新，告诉我，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冷墨道。 “梁新，别听他的。一直以来，你都愿意帮助我，对不对？”孟岚动之以情。 “梁新，孟岚很可能会蛊惑别人去杀死她们三个。你泄露了她们的行踪，就是帮凶。”冷墨晓之以理。 “梁新，你是信任我的，你知道我不会。只有你把她们的情况告诉我，我才能掌握主动。我只想要安全。”孟岚解释道。 “梁新，你要学会自己思考，不要被爱情的漩涡转晕了脑子。”冷墨说完，转过身不再看她们两人。 “孟女士，你真的会一直带我们跟着她们，也不会伤害她们，是不是？”梁新问道。 “当然。”孟岚微笑着点头：“你可以一直监视着两个队伍的动向。到时候你就知道，相信我是对的。” 梁新点点头，捂着胸口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