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坐分蛋糕

    末世让人类进化出了异能，却没有改变他们的本性。愚蠢的仍然愚蠢，聪明的依旧聪明，怯懦的还是怯懦，只有贪婪的，更加贪婪。

    距离东山景区越远，变异生物越少，人类和丧尸就越活跃。人类击杀丧尸，丧尸捕食人类，变异生物躲在暗处捡便宜。但是最激烈的争斗，还是发生在人类内部。

    末世中的人类，是困苦的，也是富足的。说他们困苦，是因为社会秩序被打破后，农业工业全面崩溃，基础设施无人维护，服务业更是几乎绝迹。即使是基地官方的领导者，生活水平也大不如前。说他们富足，则是因为当大量的人类变成丧尸之后，遍地都是无主之物。无论是食物饮料，还是衣物工具，这些东西对于丧尸和变异生物来说，就算送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用。所以这些物资躺在原地，就是在等待下一个人类过来，成为它们的主人。

    然而，“主人”谁都想当，但不是谁都当。强者在末世之初就集结起自己的队伍，大肆扫荡。他们人多力量大，能够攻占超市商铺，能够守住粮站商场。物资越多，队伍越强，不少势力已经如滚雪球般发展壮大起来。而那些弱者，白天拼了性命，也只能得到些残羹冷炙；晚上没地方住，在寒风中被风吹草动惊醒；加入一个队伍，依然改变不了成为炮灰和奴隶的命运。

    当然，强者也有自己的难处。家财万贯，都是拿命换来的。你囤积的物资越多，眼红的人就越多。觊觎的人多了，免不了冲突。一旦在冲突中受了伤，你就知道老天爷有多么公平了。不管你是强者还是弱者，末世里没地方住院，只能躲起来偷偷养伤。一边休养生息，一边还要防备暗处有人下黑手。那些人里，有路人、仇人，还有友人，甚至亲人。只要稍稍放松，你的一切，都有可能在明天易主。

    所以，人们总结了末世中的两条原则：

    第一，末世里不能相信任何人。那些人为了各种利益，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每个人唯一可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能力。

    第二，只考虑当下，不要展望未来。吃到肚子里的食物，才是自己的；用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眼前的快乐，才是自己的。明天？谁能断言自己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面对这样的世界，这样的规则，有些人茫然失措。他们难以适应这样的环境。要知道就在一个月前，他们还能张嘴就吃，倒头便睡，能换衣服能洗澡，能看电视能上网。即使是末世之前混得再不好，这些基本的需求也能够满足。而现在呢？当他们累死累活地找到一点食物的时候，当他们被赶出宿营地在风中发抖的时候，当他们从丧尸群中死里逃生的时候，当他们的妻儿老小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们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痛苦，仰天长啸：“老天爷！你就这么喜欢玩弄我们，不肯给我们一条活路吗？”

    “不！”

    一个声音告诉他：“老天爷虽然无情，但是并没有针对你。并且，他给你留了一条活路。”

    “加入‘互助会’吧。”

    这个声音在幸存者中迅速传播开来：“我们团结起来，互帮互助，挺过眼前的难关。只要挺过去了，以后就有翻身的机会。‘互助会’，就是老天爷为我们留的那一条生路。”

    亲自吸纳会员，传播“互帮互助”的理念，是孟岚自己强烈要求的。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冲在一线，才能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果然，两天下来，她大开眼界。在发展会员的过程中，不少思维的碰撞、人性的冲突，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幸好她自己也是个人精，把大部分人骗得服服帖帖。少数不开眼的，也都被冷墨干掉了。据她估算，目前泉城到东山一线，应该已经有三四十个团体，打起了“互助会”的旗号。其中高秀臻的那个团队规模最大，听说已经超过了两百人。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传说泉城到东山之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组合，一个残疾的少爷，一个推车的仆人和一个高贵冷艳的少妇。三个人助人为乐，是“互助会”的元老。那少爷不过是心地善良，背景深厚。值得一提的是那个仆人。他手里有两条水龙，实力惊人。本来这样的人到了哪里都能成为一方霸主，可是他依然忠心耿耿，为自己的残废少爷推车。这份忠诚，比他的实力更可贵。三人中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少妇，因为此人传言是观世音菩萨身边持净瓶的龙女，因为菩萨怜悯世人，派她下界拯救世人。对这种说法，很多人当然是嗤之以鼻，就连那些谣言传播者，都拿不出切实的证据。但是不知为什么，这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真，每个“互助会”的成员，都或多或少地听人提起过。

    这几天来，泉城南边的幸存者们，都发现有些队伍在向着某个方向聚拢，看来是有什么大动作。只有有限的几个团队知道，那是“互助会”要开会了。

    这是“互助会”成立以来，第一次大聚会，大大小小的团队，共有三十八个，最大的团队有将近三百人，所有人加起来，有千人上下。一千人聚在一起，不是小事，高秀臻提前清理出一个村子，划出片区，供大家歇脚。又整理了村委会的会议室，安排了会议流程，并派人一一通知到每个团队，让他们都做好准备工作。

    第二天一早，每个团队派出两名代表，到村委会共商大计。高秀臻早就等在大门口，每来一个人，都上前寒暄两句，让进屋里。待大家都进屋后，她亲自到旁边的一个休息室里，把孟岚等三人请出来。自己跟在孟岚身后，走进了会议室。

    屋里的人本来也没什么纪律性，都在窃窃私语，一见高秀臻陪着孟岚入场，声音提高了几倍，却都是在下面议论纷纷，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从大家的表情中看，显然他们都认出了那个“奇怪三人组”。

    高秀臻双手虚按，让大家安静下来，道：“各位队长，昨天大家已经见过我，就不多说了。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位领导，孟岚女士！她自己本是泉城基地孟将军的女儿，身份尊贵，但是仍然不忘民间疾苦，不但领导我们成立‘互助会’，更亲自在群众中奔波，向大家宣传互帮互助的理念，实在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女中豪杰。”

    话音一落，台下掌声雷动。

    接下来孟岚讲话，仍然是宣传“互帮互助”的一套理念。这女人的异能越发纯熟，所说的内容又是有理有据，台下的人竟然一个唱反调的都没有。

    孟岚讲完，高秀臻又站出来，道：“孟女士的话，大家想必是十分认同。不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如果想壮大互助会，仅靠理念是不行的。下面我提几条规矩，大家讨论一下。”

    其实高秀臻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互助会的组织架构、运行思路和各项规定都是孟岚一个人想出来的，只是让她代为宣布，以推高她的地位和声望。同时也是竖一个靶子。

    果然高秀臻刚说完，有些人就提出了异议：“高姑娘你这些规矩想得倒也算周全，只是对我们来说不太实用。”

    高秀臻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她也有些本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的上号，当下说道：“王队长。我这个条款，是和在座的不少人商议过的。不过‘一人计短，众人计长’，难免有些地方考虑不周。如果哪些地方不合适，王队长提出来，我们慢慢解决。”

    王队长道：“我们小队，只有八个人，您说得那些分工合作，集中资源再分配什么的，在我们这里根本行不通。”

    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个人附和道：“是啊。平时我们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又何来什么分工合作？”

    高秀臻一笑，道：“这一点，我们也有考虑。所以我建议，大家打破原有的组织模式，合并成新的团队。人员集中了，就可以分工协作，大家轮流进行侦查、战斗、守夜、后勤等工作，受了伤也有专人照顾，有了收获就集中分配。当然这个建议，既不是强制执行，也不是永远不变的。将来遇到新问题，还可以商议解决。”

    王队长还没说话，另一个人站起来，道：“可是我们现在的队员都是自己人，将来合并了，又成了别人的下属，连分配战利品的权利都没有了，这和在外面给别人做奴隶有什么区别？”

    高秀臻对这个人说道：“李队长，我们的所有合并都是自愿的，去留随意。如果是大团队，自然是我们互助会的中坚力量。但是小团队要打我们的旗号，也是来者不拒。只要能够遵循我们的大原则，互帮互助，不内斗内耗，我们都予以承认。将来若是孟女士这边给大家找到了新出路，无论大小团队，我们一视同仁。只是团队太小的话，平时见面时间少，难免照顾不周，也要请大家见谅。另外刚才我说的组织架构里面，有一个巡视组，想来李队长没有在意。这个巡视组会在各大团队中不定期检查，如果有人对现在的团队不满，巡视组可以支持他们脱离团队。这些人或者并入其他大团队，或者独立成为小团队，总会都予以认可。”

    王、李两个队长听了这番解释，都点头表示满意。

    冷墨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道：“这两个人提的问题，不像是来挑事的，倒像是给高秀臻一个解读条款的机会。莫非是孟岚安排好的托儿？”

    正想着，又一个人站起来道：“我有个问题。刚才高队长说到组织架构，咱们互助会没有会长，只有长老团。不知道这长老如何选拔，又有多少个席位？”

    冷墨心道：“分蛋糕了，这才是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