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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老兵老将老传统

    第六百四十九章老兵老将老传统

    第六百四十八章战帆飘扬,正想着题目,顺手点了上传,然后就以为写了名字,真是太马虎了。

    正找着“一百营”的牌子,迎头跟一人撞上,侯全跟对方都呆住了。

    “大哥!你不是在镇远镖局吗?怎么……还成了都尉!?”

    “二弟!你不是就在家种地吗?怎么也跑出来了?哟,校尉翼长,不错啊!一百营……指挥我熟悉,跟你们指挥说清楚,你哥是八十三营指挥。”

    对面竟是大哥侯安,兄弟俩都是湖南宜章县人,入过湖南卫军,当年在黄岑山“抓”住岳超龙的就是他们哥俩的巡山队。后来侯安进了红衣军,退役后去了镇远镖局,这两年就在江南忙乎,而侯全就在卫军服役,当到了翼长。退役后老老实实在家种地。眼下全国动员,侯安也从军籍里翻了出来,被委任为校尉翼长。

    彼此都有军务在身,兄弟再不多话,互敬了军礼,各自上路。一百营是九师辖下,要去南洋,八十三营是七师辖下,要去四川。

    兄弟俩错身离去时,另有一对兄弟也在道别。

    “出息了啊,居然当到一师副统制了……”

    “哥你还出来干嘛?嫂子正怀着小五呢。”

    这是江得道江求道,江得道在勃泥得了封赏,就回黄埔过着小日子,如今重批战衣,只被授了都尉营指挥。而弟弟江求道因为一直在军中,现在已是外朗将,任师副统制。两人也是经年未见,都有说不完的话,但此刻也只能选最紧要的说。

    “闲在家里,骨头都闲烂了,现在一国大动,我这个老兵又怎么安稳得住呢?”

    江得道环视周围,无比感慨。

    “当年就在这青浦,还是咱们开的第一枪,一眨眼就是十来年过去了……”

    “是啊,那时候我还是个船丁,赖死赖活才蹭到哥哥身边。”

    江求道也有太多追忆,他们的人生就是从这里改变的,而天下大势,也是从这里改变的。当日的喧嚣战场已经变作繁忙商港,现在又因局势变幻,再挤满了红衣官兵,充斥着沸腾的战意。

    战意虽是战意,情景和气氛却全然不同了,当日他们八百蓝衣司卫对阵近万清兵,而现在,却是数万红衣兵在码头来来往往。他们为之奋斗的一国,已经长大了。

    两人对视,看着对方修剪整齐的胡须,还有眼角的皱纹,都会心地一笑,他们也不再年轻了,正因为这样,才觉得这一战不能错过。不管是不是在役,一纸调令或者征召令发来,都没一点犹豫。

    人声正鼎沸时,一阵鼓声响起,哒啦哒啦,细碎而急促,这是在催各部集结,喧嚣骤然消散,官兵们各回队伍,继续踏上遥远的征程。

    “兵部的三十多个训练营,刑部的三万警备,枢密院的四万卫军,散到南洋各地的五万殖民军,一直有军费补贴,都在总帅部的掌握下,现在汇聚而起,二十万大军轻轻松松就拉了出来。虽然训练不足,可只是充当羽翼,裹住十万精锐正军的剑刃,横扫八面,考验的仅仅只是这一国的后勤调度。”

    “亏得有老兵在,那一辈的老兵,憋了十来年,还没见到北定中原,心中都揣着一股气。现在虽不是光复整个华夏,但有得仗打,还是全国大战,全都涌了出来,靠着他们,咱们才能顺畅地拉出来二十万大军。”

    原本的青浦商会总部大楼上,政事堂次辅范晋和枢密院左知政苏文采俯瞰青浦码头的数万大军,心中也是无限感慨。

    再想到这一国大动的民心根底,两人更是心绪激荡。

    历来一国兴兵,万民都要惶恐,早前皇帝批下,为此还召集东西两院和政事堂群体作证,修订,更是涉及一国“祖制”的大变。

    是复古制,注明所有在籍国民成丁都有服兵役的义务,为此开列了具体条款。比如以十八岁为成年界限,十八岁以上的男子,都要准备接受国家征召,在卫军、陆军、海军,或者其他国家军事单位里服役三年。

    看起来这是部暴虐之法,循着的是缴皇粮,完官差的老传统,在天道兴起,百家共鸣,中西学思辉映的英华,这是彻头彻尾的“反动”。

    可皇帝通过修订,将这项“国民义务”的本质解释清楚了。新增的条目是“皇帝代天行道,扶立一国,与国民有如下义务:启蒙、扶孤、恤弱、救助……”。

    这说的是皇帝代天立这一国,必须要承担国民的教育、医疗和弱孤扶助等等义务,而这一国并不只是皇帝私有,是大家的国,因此国民也有相应的义务,除了缴税,就是服役。

    看似跟古时传统一样,本质却已是权利义务挂钩的近代国家法理。因此国民并没有乱了心念,实际上皇帝修订君宪,也不过是将这十来年的作为进行了法文确认。如今一国蒙学普及,医疗卫生和慈善救助体系也初步成型,农稼和工商税则虽还说不上完备,却在渐渐向公平细致前进,乡间小民都能真真切切感觉到“国家”就在自己身边,此时以确立大家的兵役义务,这是顺利成章的事。简单说,这一国对你负责,你也要对这一国负责。

    更何况,大多数民人都争着抢着想当兵。里所说的兵役,不是古时那种要求人自带武备,无偿服役,就供吃穿的征发。不管是进哪个单位服役,国家都一包到底,还要提供正式薪饷,而且还有若干补贴,以及退役后的门路优待。

    得知入陆海军,不仅有三两的基本薪饷,枪械军装还能带走,退役后帮着安排工作,有资质者还能进各类学堂,颁布之日,国中反而一片欢呼声,因为这意味着大扩军。英华军队多年来一直就保持在陆军七万,海军三万的规模,能进正规军的都是幸运儿,现在广开大门,大家自然高兴。

    可惜,这些机会先给了卫军、州县特警,以训练营体系进行整训,陆军的精锐六军未变,只是以新编师营来扩充,看得出大战一过,这些师营就要裁撤。而从地方上征召的兵员,大多用来填充地方卫军和州县治安的空缺。

    眼下陆军正军满编十万,新编师也有了十二个,还有十五个新编师在整训中,仅仅只是陆军,预计就有三十万可战之军,应付西北、缅甸、马六甲的战事已是充裕。

    “老兵是宝,这八面之战,还得靠老将的,就不知道咱们的老将,是不是能扛得住。”

    “佛都督稳,马六甲之战需要分寸,用他正合适。魔都督狠,缅甸之战,还得靠他以力破势。张龙襄多年驻守西南,川藏乃至青海事都很熟悉,在当地也很有名望,四川乃至出川之战,他无可代替。湖南、江西和江南,不是牵制就是稳守,该没什么大问题。”

    范晋还有一丝隐忧,苏文采却很有信心,将帅人选在总帅部和枢密院讨论过很多次,最后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案。

    萧胜为南洋大都督,掌握南洋全局。贾昊为马六甲都督,谢定北为副都督。吴崖为缅甸都督,方堂恒和展文达为副都督。张汉皖为四川都督,彭世涵、王堂合为副都督。赵汉湘为湖北都督,盘石玉为副都督。孟奎为江西都督,何孟风为副都督,江南龙门依旧由韩再兴镇守。国中还留有孟奎等人统领总预备队,以备不患。

    “时势变幻,天道急进,这几年下来,兵老了,将也老了,新成之军,是不是能应得新势,我忧虑的就是这一点……”

    范晋主掌一**务,连通政事堂和枢密院,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不一样了。

    黄埔无涯宫,昔日的灵慧少女,也已成了雍容沉静的贵妇,只是在说到某个字时,眼瞳依旧那么清澈明亮。

    “四哥哥,钱呢?这一战打完,怎么算不出能挣到钱?”

    关蒄虽不再打理神通局的事务,却依旧关心神通局的运转,神通局对此战的经济收益估算让她有些坐立不安。虽然这是一国的账目,但在她这个昔日的小帐婆眼里,任何抵不平的账目都特别刺眼。

    李肆微微笑着,将妻子揽入怀中,还当是当年小丫头那般揉着脑袋。

    “这一战的账目可不能这么算,得从大处算,老传统得改改了。”

    是的,这八面出击,可不止单纯为了工商。

    民间所议不过是肤浅之论,各面战事的真正背景,政事堂和东西两院的人都不是完全清楚。

    出四川,进西北,跟西北直接通商仅仅只是副产品,罗堂远这两年一直在西北经营,西北局势已经到了英华可以插手,也必须插手的地步。再拖下去,如果雍正因江南之变而起了“大决心”,而将西北丢开,日后要复西北,面临的就是一副烂到底的摊子。

    在马六甲,荷兰人的反应越来越强硬,他们先后失去了吕宋和勃泥周边的立足点,现在琉球和日本被纳入英华羽翼,连对日的走私贸易路线也断了。马六甲开港,更让巴达维亚面临直接压迫,与其坐等他们奋起,不如抢先再给一棒子硬的,将荷兰人彻底压到爪哇,同时夺了香料群岛东路的控制权,这样就能让英华力量可以畅通地伸向大洋州。

    缅甸更是重中之重,缅甸对英华而言,含着两层意义。近的是战略物资:硝石矿的控制权。

    这事英华还被不列颠人坑了好几年,最早英华向不列颠东印度公司高价采购硝石。后来通过暹罗方面才知道,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此时在印度并无硝石矿,英华买来的硝石,都是不列颠人从缅甸买过来,然后倒手给英华的。

    之后英华推动暹罗和兰那反攻缅甸,缅甸人也进入了火器时代,不再外销硝石矿,英华前几年消沉下来,跟硝石矿失去了重要来源也有关。

    国内虽也有硝石矿,但分布零散,开采难度大,成本高,这几年攒下来不少,却无法支撑未来的军工发展,因此夺取缅甸硝石矿就势在必得,这种战略意义,已不是能挣多少钱能比拟的。

    缅甸对英华的另一层意义更为长远,经过这几年来往,李肆已经看穿了不列颠人和法兰西人在印度的布局。此时他们的发展重点都在孟加拉,离缅甸很近。不管是出于阻挡欧人伸手东南亚次大陆的保守战略,还是以缅甸为跳板,跟欧人争夺印度次大陆的主动战略,缅甸都是绝不可失的战略要地。

    李肆推动了八面战争,动员三十万大军,其中一半都要投在缅甸战场,这已显示了他的炽热决心。

    “仗还是那么打,账目又怎么个新算法呢?”

    关蒄只懂账目,不懂政治,好奇地问。

    “仗怎么打,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李肆微微叹气,说到这个,他心头也有一丝纠结。

    “走!招呼你严jiejie和宝meimei,咱们去黄埔军学看看!”

    想到就做,李肆这么吩咐着,关蒄如要放风的雀鸟,欢天喜地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