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路向北

    看着眼前的张鳞，莱温斯顿也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审讯过形形色色的罪犯，但面对张鳞这样的人，却是极为少见，好一会才道：“张先生，我要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理解。”

    张鳞处事比起韩文悦来要强出不少，知道自己的事绝对起了变化，便道：“没关系，我也没有受到严刑拷问，我们中国有句话，叫职责所在，身不由己，我想，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莱温斯顿勉强笑了笑，无论怎样，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明事理的“大约再过三个小时，你的同事会来接你，当然，你现在自由了，想到哪里去都可以，你也可以选择在警察局内等他们，或者我们为你安排住宿的地方。”

    “就在这里吧。”张鳞道：“我想知道，我的同伴怎样了？”

    莱温斯顿道：“我想，他很好，不得不说，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令得我们多次的抓捕和追踪行动流产，如果你见到他，请向他转达我的致意，可惜他是中国人，不然我倒真想邀请他加入美国的情报机构。”

    张鳞笑道：“我想，贵国人才济济，一定有不少人比我的同伴能干。”

    中国传统中，这种不卑不亢的讲话技巧一直zhan有主导地位，原因便是由于它一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二也不至贬低自己。莱温斯顿显得颇为高兴，笑道：“张先生还没吃过早饭吧？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些东西，我在一年中很少这么闲的。”

    张鳞其实对莱温斯顿本人，谈不上有什么恶感，虽说心中陡起警觉，但还是答应下来。

    他哪儿知道，一小时前的一个电话，几乎让莱温斯顿彻底的绝望了，追查了一个多月，没有得到丝毫线索，又岂是三天内能够做到的？如果在当初，他还是那个被称为魔鬼上尉的年轻人，他也许会咬着牙坚持下去，但现在，连续几天的压力和疲倦，终于让他意识到，他老了，冲不动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即使拿不到退休金，过着饥饱无着的日子，也无所谓，总比这样辛苦工作，最后还两面不讨好的生活要好的多了。国家安全，该是尼克这样的年轻人接班的时候了。

    正因为莱温斯顿有了这样的想法，此时的他，和一个即将退休的等着过悠闲日子的老人没什么区别，而他邀请张鳞，也确实是出于一种欣赏，或许还夹杂着些歉意也说不定。

    当下，两人一边聊着一些日常的琐事，互相赞赏着，一边向警察局外面走去。

    这餐饭吃的非常畅快，思想转变的莱温斯顿变成了一个和蔼的老人，向张鳞讲述了不少年轻时的趣事。作为回报，张鳞也把中国的一些风土人情习俗等等讲给他听，不过关于韩文悦和袁穹的事，则一句不提，好在莱温斯顿也毫不在意。两人这一番聊，竟然颇为投机，不自觉的生出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来。

    早餐后，两人一齐回到警局，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便有两个白人男子到来，并且出示了国际环境调查机构的证件。

    这两人，张鳞自然是不认识的，心中警惕性陡起，也不敢拆穿，向莱温斯顿道了个别，便跟着两人离开警局。

    两人租了辆车，没有到酒店去，而是直驶向机场，车开动后，其中一人才道：“张先生，我们是受奥莫尔斯先生委托前来的，假如你没有异议，我们要把你送到英国去，相关的手续，马上就会办好。”

    张鳞暗暗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看样子果然是韩文悦委托本来办的“辛苦二位，有我朋友韩文悦的消息吗？”

    那人道：“奥莫尔斯先生吩咐过，不过目前没有发现韩先生的行踪。”

    张鳞思索了片刻“那么我想到费尔班克斯去，可以吗？”

    那人回答“当然，奥莫尔斯先生说过，完全尊重你的选择。”

    张鳞笑道：“多谢。”

    接着，张鳞又问了一些关于这件事的进行问题，两人倒毫不隐瞒，把自己所知的一一道出。

    原来，两人确实是国际环境调查机构的工作人员，昨天接到通知，临时赶到美国来办这件事。这个调查机构是一所非盈利性质的公益机构，致力于研究和改善地球的环境，资金来源基本全靠各国家，和大企业的捐助以及社会基金。而本的财团每年都会拔出巨资来支持他们的工作，因此和这所机构的关系维系的非常好。

    本接到韩文悦的电话后，马上和这所机构的负责人通了电话，约略讲了大概经过，他把这次的事称为“误会”，并且肯定了韩文悦两人的身份和人品。

    应该说，让本这样的人亲自办事，对于其他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殊荣，因为本在商界和学术界，无论才能还是品德方面都有着极高赞誉，而且，他本身也是袭有爵位的贵族。

    有了本的担保，事情进行的极快，在中情局调查名单之前，韩文悦和张鳞的名字已经出现在国际环境调查机构官方网站的最新成员名单上，极为醒目，并且注明，是应邀加入，这在无形之中，也抬高了两人的身份。

    当中情局把结论传给莱温斯顿后，莱温斯顿也不禁庆幸没有鲁莽，当然，也不能说，两人真的是调查员就洗清嫌疑了，在这个世上，表面从事着体面的工作背地里进行肮脏勾当的大有人在，因此他才没有释放张鳞，同时对韩文悦也采取了跟踪的行动。

    原本国际环境调查机构的负责人还认为这是一件大麻烦事，因为美国无论是中情局，还是联邦调查局，根本就是难打交道到了极点，做起事来接近不讲理的程度，更何况是国安局？但当按照正当途径交涉后，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国安局方面亲自道歉，并且表示马上释放张鳞，也让这位负责人大大的松了口气，至于说美国方面何时变的这么好说话了，也没空去想它。

    张鳞听完后，发现和自己事先预想的差别倒不算大，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美国的情报机关这么好说话，琢磨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车行甚速，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已经到达了机场。

    可惜的是，最近一班的飞机票已经售空，张鳞无奈，只得订了三小时后的另一班飞机。那两人见事已办妥，便订了下一班返回华盛顿的机票。

    三小时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做完这一切后，张鳞邀请两人在机场的餐厅内吃了午饭，饭后，飞往华盛顿的飞机最先起飞，两人同张鳞告别，登上了飞机。

    张鳞看了看表，距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便买了份杂志和一杯饮料，坐在候机大厅翻阅起来。

    杂志没看两页，忽然感觉肩头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儿？”

    张鳞吃了一惊，抬头一看，也不禁叫道：“你怎么在这儿？”

    韩文悦倚在栏杆上，思索着下一步的走向。尼克三人站在他身边，各自脑中都在转着主意，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韩文悦总有一只手是插进衣袋中的。

    在船上的两晚，他基本没睡，靠静坐维持着体力，同时在意识深处寻找青冥道人和法藏和尚，却一无所获。韩文悦心中纳罕，但也无计可施，毕竟这两人只是存在于自己意识中的两个独立的思想，虽说有着一定的联系，可也并非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虽说这种情况极其少见，但也看的出，两人恐怕真是研究什么疑难问题，以至于不希望自己打扰。

    而刚才，他一直在想，要不要现在放出符纸鹤引袁穹前来，后来还是放弃了。虽说自己现在还没有被警方发现，但危险仍未解除，自然不能让袁穹冒这个险，也只能等到过了约隆河之后再说。

    费尔班克斯的交通十分便利，这和朱诺只有空路和水路的情况大有不同，韩文悦翻了好一会那本阿拉斯加地理介绍，这才拿定主意，走高速公路到达约隆河岸，过河之后，基本上就安全了。

    想到就做，韩文悦带着三人买好了车票，登上了一辆向西北去的大型巴士。

    费尔南多三人已经被他折磨没了逃跑的念头，韩文悦极其小心，就连上厕所，都是四个人一起去。虽说这在外人看来十分怪异，但美国本就是个怪人怪事多发的地方，四个男人一起上厕所，除了会引起别人一阵好笑以外，也没什么了不起。

    可以说，韩文悦是个情绪化的人，当他的情绪较为平和时，做事便相对正常，但当他暴躁或者悲伤时，他就会变的极其多疑，这和张鳞云帆都不一样，也让费尔南多三人吃尽了苦头。

    美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这点同样体现在交通上。在美国本土，基本上，你想要到任何地方去，都可以靠陆路来实现，当然，类似朱诺那样的城市是个别例外。

    发达的交通促使交通工具也相应的发展起来，行驶于美国洲际公路上的巴士，几乎都有着先进的配备，舒适并且平稳，厚厚的靠背椅两人一排，坐下去十分惬意，在高速公路上来回巡逻的警车，也让乘客感觉到了安全。

    可惜的是，纵使如此，费尔南多三人却无福享受。靠背椅在他们看来如坐针毡，而窗外每当有警车驶过，三人的眼神几乎在同一时间变成了乞望，但那个时如天使时如恶魔的韩文悦就在身边，又怎敢有什么小动作？

    韩文悦和尼克一排，而费尔南多和瘦高男子坐在前面，在韩文悦心中，身旁的这个探员比起那两个人来要危险的多，虽说费尔南多两人掌握着古老的魔法力量，但他们没胆子和自己作对，反倒是这个看起来没枪就没危险的探员，才是真正的不稳定因素。

    其实尼克脑中也十分矛盾，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自然是逃跑为上，但任务就完蛋了，不跑吧，谁知道韩文悦什么时候恼怒起来杀掉自己？这也是大有可能的事。几经权衡，还是决定把任务进行到底，这是做为警察的最基本准则，而现在，自己更已经上升到了联邦探员的高度，该冒的险当然是要冒的。

    车行五个多小时后，已经过了约隆河，又前进了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能感觉到，气温在降低了，不时的有人取出毛毯盖在身上，并且起身把车窗关好。

    天色变暗，却又不是完全的黑夜，这是极北地区特有的情况，再向北的话，就会看到太阳二十四小时不落的奇景了。

    大多数人都感觉疲倦起来，只有韩文悦没什么倦意，只是时不时的在衣袋中活动活动手指，这是用剑遗留的习惯，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突然进攻时会有短暂的僵直时间。

    天空仿佛仍是黄昏时的颜色，但表已经指向夜晚十点，尼克三人由于心理上的压力，最先抵受不住睡魔的侵袭，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韩文悦也略略放松精神，闭上双眼，开始调息。